周律见蒋鹰如此暴躁,甚至一反常态地一句话说了那么多,不禁挑了挑眉:“你先别生气,让他说完。”
小诚子跪在原地抖个不停,唯唯诺诺道:“沈公子不让奴才找大夫,往日里沈公子也不许奴才近他的身,翠微只贴身伺候太子……沈公子病后,脾气也不好,又不肯吃药,只有太子在时,还好些……”
蒋鹰阴沉着脸,抿了抿唇:“派你们去,光伺候太子的吗?”
周律见蒋鹰真的发怒了,圆场道:“我虽是与沈公子同窗了几日,倒是没怎么相处过,不知是个怎样的脾性?”
小诚子偷看了蒋鹰一眼,见他并无反应,这才答道:“沈公子平时没甚特别的爱好,手有些笨,学东西很慢,这次风寒就是因为自己做的纸鸢飞不了起来,他不死心,一直在风口跑来跑去,着了风。最近养病也闲不下来,跟着翠微学着做针线,说是要给太子做个长袍……”
蒋鹰脸色越发阴沉:“猪爪子一个,学人做长袍,不知所谓!”
小诚子不敢抬头,忙道:“是是是,侯爷说得是!沈公子学了好几天都走不好针,婆婆妈妈的又爱唠叨。前段时间看见桃花开了,还念叨侯爷,说天气暖和了,京城的花该开了,说您有喘症,时不时又爱在花树下装……溜达,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那样,还说没人能管住你。奴才看沈公子就是杞人忧天,侯爷在京城自然是吃喝不愁,想看花就看花,想种树就种树,一京城的御医,哪里用得着他瞎操心。”
蒋鹰抿了抿唇,桃花眸比方才柔和了不少,不轻不重地对着小诚子的屁股又是一脚:“死奴才,敢埋汰本侯!拿了东西,滚回去。”
小诚子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奴才这就回去,侯爷还有别的吩咐没有?”
蒋鹰看了一眼蒋安,一直注意蒋鹰神色的蒋安掩着唇咳了咳,上前一步:“老徐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你点点看还缺什么没有。路上小心点,纸鸢不要弄破了!”
蒋鹰皱眉道:“蜂蜜。”
蒋安忙道:“让老徐再去厨房帮你找点蜜,什么槐花的桂花的,都带上。”
小诚子怔了怔,明白了蒋鹰的意思,双眼一亮:“是是是。”
蒋安挑了挑眉,又道:“你们五个可是太后和皇上精挑细选出来的,都长点心,好好地伺候着!若让侯爷知道你们有谁怠慢了太子和沈公子,到时候不用太后动手,侯爷就能扒了你们全家的皮!还不快滚!”
小诚子忙道:“奴才明白,定会把沈公子和太子伺候好了。”
蒋鹰眼见小诚子退得比兔子还快,又哼了哼:“你跟好沈公子,翠微伺候太子。”
小诚子眼神微动,连连称是,像有狗撵着般撒丫子不见踪影了。
周律扑哧笑出声了:“不知那沈宁晖怎么就入了你的眼了,啧啧,咱们十几年的交情,还不如来了不到一年的他,你这负心薄情的,也不怕本公子吃醋!”
蒋鹰推开故作姿态靠过来的周律,满脸嫌恶:“走开,像个妇人。”
周律不高兴地哼哼:“我说的哪点不对!我娘和你娘是闺中好友,你也不会照看我一眼!说我像个妇人,那沈宁晖的作态比我像多了!怎么不见你说他!”
“傻瓜。”蒋鹰鄙视地瞥了周律一眼。
周律恼羞成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看不起我!本公子和你绝交!”
蒋鹰弹了弹身上莫须有的灰尘,冷漠地说道:“门在西边,好走不送。”
周律学着蒋安抬起兰花指,哆嗦道:“德行!你这个薄情负义的负心汉!嘤——”
蒋鹰宛若没看到周律的作态,摸着怀中的银锁,不知神游何处,脸上露出了几分浅浅的笑意。蒋安与周律看着蒋鹰的表情,心有灵犀般地对视了一眼。
第五章 宫苑怨
大梁朝的皇宫位于临丰城的最中央,建章宫位于整座皇宫的中央,去年六月登基的承康帝十分喜爱建章宫的太液池,便将此处定为自己的寝宫。
五月底的天气,建章宫太液池,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此时,承康帝坐在池边的雕花亭内,随意地撒着鱼饵,他的目光有些涣散地望着太液池的方向,不知在想着什么。
承康帝不过三十来岁,因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多岁,他双眉入鬓,眼眸狭长微微有些向上挑,显得十分柔和。肌肤白皙,鼻梁挺秀,微抿起的嘴角带着几分清浅的笑意,整个人显得十分地儒雅温润。
萧家先祖乃关外人士,故而萧家的子弟个个刚烈彪悍,争强好胜。承康帝不但长得像肖南人,性格也极温顺。他的生母本是后宫的低微才人,只因姿色艳丽被太祖看中,宠幸了几日生下了当初的四皇子,如今的承康帝。
承康帝的母妃在他五岁时因病去世,太后不曾将任何一个皇子养在名下,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每个皇子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唯独承康帝小小年纪不着急封王,十三岁出宫建府,迎娶了当时的礼部尚书王守山的嫡女。
至去年登基,承康帝已做了二十来年的闲散王爷,因是最没有野心的一个,不管当年夺位多激烈,都不曾祸及到他。不想,太上皇一场临时起意的御驾亲征,却让他站到权力的制高点。大臣与太后立他为新帝时,他也因胆怯一再推辞,可总是架不住周围人的劝说和儿子们的野心,最后便应了。
承康帝登基前曾言,上皇归朝便立即还政,太后为此对他越发地中意了,觉得让他登基是选对了。太上皇与文臣之首太傅、武将之首安国公一起被俘。太子年幼,君弱臣慌,外面又有强敌环伺,太后不得已,这才弃年纪尚小的太子而选了年富力强的静王,当时在太后与众臣看来,太上皇是一定会还朝的,所以众人才将最没有野心的王爷托上了位。
可任谁都想不到,半年后上皇还朝,承康帝却做惯了皇帝,舍不下如今的一切。皇后的母族王氏,在半年的时间内已将御林军抓在了手中,承康帝嫡长子几乎掌握了大半个都尉府。大臣心知不好,但为时已晚,又见太后没有表态,谁也不敢提出让承康帝逊位的事。
承康帝见大臣与太后都不表示,便也装作不曾说过那些话,直接将太上皇与安国公、太子太傅送入了泰和园内。
承康帝扔完了鱼食,回头看向太监总管刘喜:“鹰儿是个念旧情的好孩子,自太子去了西山行宫,除了沈家那个不得已的臣子外,你看看太子的那些个亲兄弟们谁过问过一句?便是朕那几个皇子也不曾想过自己的堂弟过得如何……”
“鹰儿回来,还能惦记着太子,真是难得。这一点倒是像了他的母亲,对兄弟亲人至情至性。当年朕母妃早逝,父皇孩子众多,哪里想得到朕。长公主知朕没了母妃,常常着人送些吃喝物件,那些奴才们才不敢太怠慢了,让朕熬过还不知事的日子。这一送便是近十年,直至朕长到出宫建府。”
刘喜已过而立之年,太上皇在位时是宫内的副总管,上皇御驾亲征,总管作为上皇的心腹自然是要跟着过去的。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刘喜在承康帝登基后被扶了正。他以前虽是副总管,但自八岁净身入宫,跟在大总管身边近三十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不少,其中长公主对兄弟为善,自然是人人皆知。
“以前奴才也在太后跟前当过差,大长公主可是个极和善的主子,平日里就连高声说话都不曾,对自家的兄弟姐妹更是能照顾便照顾。她不光对皇上照顾有加,便是那几位出了事,大长公主还哭求先皇饶他们一命。先皇对大长公主千依百顺,独独逼宫夺位,图谋不轨这个犯了大忌,任凭大长公主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直至晕倒,还是不曾收回成命。长公主虽是没有救下那几位,但那个时候风声鹤唳的,谁也不敢为那几位进言一句,公主到底……公主到底是舍不得自家兄弟。”
皇上轻叹一声:“一场兵祸去了朕三个兄弟,不算早夭的老七,也就余下了朕和上皇,还有伤了胳膊的敏王。皇姐那么好的人却又早逝,安国公又是个不念旧的性子。三公主早夭,独二公主那样凌厉的性子,偏偏得了个温吞的好驸马,是个多子多福的。”
刘喜道:“奴才记得,当年先皇和太后为长公主挑驸马,可是挑花了眼。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公主碧玉年华,无意中见了老安国公家的蒋焕然,这才有了眉目。那时先皇和太后对他都不是太满意,可安国公就是入了公主的眼,先皇和太后又是个爱女儿的,也就同意了。那时先皇还对太后说,有他们护着,安国公将来还能翻出天去吗?”
“安国公是个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的,后来不知怎么就讨了太后和先皇的欢心,两人便成了婚事。可惜,先皇和太后到底是看走了眼,就连奴才那时也以为安国公是真心喜爱大长公主的……谁知后来竟是这样一个人。”
皇上冷笑一声:“皇兄皇弟们都在争太子之位,蒋焕然可是皇兄的伴读,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情谊非同一般。他若娶了长公主,便是为了长公主的以后,太后也要思量思量,这太子之位到底该给谁。蒋焕然长相不俗,随便露露脸就骗了女儿家的芳心。可若不是皇兄帮忙,他如何能被长在深宫的公主看见?两个人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一个得了太子位,一个平袭了爵位,独独苦了朕的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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