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二的两个亲人身陷大牢,丈夫的心又被姨娘和未出世的庶长子给霸占了去,无论哪一个,白宛静都束手无策,满心都是无力的挫败感。
屋漏偏逢雨,就在这个时候,城外宅子里传来消息,说是丁氏母子俩趁人不备,卷了家里所有的金银细软跑了!
白宛静听到消息后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当然,她的晕倒可享受不到林姨娘的待遇,郎中诊过脉后说是急火攻心所致,喝两副清热去火的药即可。
由始至终,苏荣都没有过来看她一眼。
待到能起身,白宛静将房里能砸的东西统统砸了个遍。这场怒火发得几乎整个苏府人尽皆知。
两日后,苏荣陪着林珑用晚饭,更吃了不到一半,两人就突然呕吐不止,呼吸困难,很快陷入昏迷。
幸亏伺候的丫环反应快,立马让人去请郎中,自己带着两个小丫环给两人大口灌水,然后挤压胃部吐出来,如此反复数次,待郎中到了之后经诊断,竟是中了毒!
虽然急救得当,两人保住了性命,但林珑身孕不足两月,本就需要安胎静养,如今这么一折腾,孩子最终还是没了。
苏荣怒极,拖着尚在虚弱中的身体亲自带着人调查,最后矛头直指白宛静。
出了这么大的事,苏平作为一家之主亲自审问,种种证据之下,燕双禁不住盘问坦白认罪,并供出是受主子白宛静指使为之。
任是白宛静再矢口否认、指天指地发毒誓,人证物证之下,也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她。苏平当即开祠堂,由苏荣亲自执笔,一封休书将白宛静休离出白家!
☆、第111章 新生
白宛静自觉冤枉至极,岂甘心这般被休离出去,在祠堂门口大闹了一番,险些冲进祠堂里打砸一番。
燕双招供之时不仅交代了这次针对林珑下毒结果意外连着苏荣一起误伤了的事,还全盘招认了白宛静当初为了嫁入苏府如何联合白宛廷设计白素锦退婚、又如何设计苏荣酒后失行。
苏荣此时只要一看到白宛静的脸,就能回想起白素锦当日的话里有话,一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耻辱和愤怒就愈发深刻。见到白宛静竟然还有脸大闹祠堂,怒不可遏,命人直接将她叉了出去!
白宛静在苏府大门口闹腾了一番,终不得果,无奈之下只能回余氏他们在城外的宅子安身。
白宛静是只身被休离出苏府的,燕双作为指证她的证人,被扣在了苏府,以防被她威胁而不得已反口。
此情此景之下,本就不傻的白宛静清楚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故意谋算她。这时候就算是告到了府衙,燕双在她们手里,所谓的人证物证皆对自己不利,最后倒霉的仍旧是自己。
这就是个哑巴亏,不吃也得吃!
可是,背后谋划这一切的人,是林珑?还是苏家人?
但不管背后之人是谁,凭白宛静当下的境况,想要回击报复,无异于白日做梦。她眼下最紧要的,是如何想办法将娘和大哥从大牢里救回来。
身上分文没有,白宛静只得咬着牙徒步从城中走到了城外的庄子。被踹坏的院门还凄泠地躺在一边,分明是生机盎然的早春,整个院子里却孤零冷清得如同暮秋,白宛静进门站了有一会儿,才见到余氏身边此后多年的秦妈妈从后院走出来,见到白宛静时愣怔了片刻,而后泪眼涟涟地迎了上来。
原来,余氏和白宛廷身陷大牢前途未卜,丁氏母子有卷走了家里的金银细软逃之夭夭,下人们人心惶惶,没过两天就陆陆续续顺了些宅子里还值些钱的物件偷偷跑了,如今剩下的只有那几个签了死契的丫环和婆子。
“老奴是见天到府衙大牢走一遭,说尽了好话,也拿了不少的银子,可那守门的狱卒油盐不进,送到手里的银子看也不看一眼,想要见太太和大少爷一面难如登天!”秦妈妈将这几日的情形说与白宛静听。
白宛静亲自去过府衙大牢,同样也是碰了一鼻子的灰离开的,故而对秦妈妈所说的情况并不意外,阴沉着脸说道:“此事必然是白素锦那个丫头从中捣鬼,看来明日我要到老宅走一遭了。”
白宛静被苏家休弃的事没用半天就传得几乎整个临西城人尽皆知,一清早用过早饭,周慕寒去了衙门,白素锦也打算到白家老宅去看看白宛和的伤势恢复如何,刚过了二门,碰巧赶上门房那边送了张帖子过来。白素锦翻开一看,没有只纸片语,也没有落款留名,素白的帖子上只简单勾画出两株墨竹。
“先去一趟城北的静安堂吧。”白素锦收起帖子,临时改变了出行路线。
三月里的翠云山已是草长莺飞,随处入眼都是一片春意盎然。入了静安堂,白素锦让随行的几位护卫和车夫候在庵堂门口,自己带着雨眠转了两弯后走进并不陌生的竹林,不匆不忙地走向深处。
曲径幽深,还是那处幽僻的厢房,候在房门口的人却再不复当日的狼狈憔悴。
看着林珑尚存苍白的脸色,白素锦蹙了蹙眉,“毒素未清何必这般折腾自己,身子可是自己的。”
林珑笑意中带着几丝虚弱,“夫人就没想过我是心虚了,才急着来这里思过忏悔的?”
白素锦淡淡瞧了她一眼,“信奉因果轮回的人是不会对未出世的孩子下手的,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没想到,这世间最懂我的人,竟然是夫人您......”林珑双眸乍然一亮,唇角弯起时牵动了心头百感交集,“我没有害白宛静肚子里的孩子,这次所谓的小产,也是编造出来的。”
白素锦点了点头,口气仍是淡淡的波澜不惊,“我相信。这些应该都是苏家大少奶奶的手段。”
林珑一直沉郁的心仿佛轻快了几分,轻声笑道:“可惜啊,白宛静若是能有夫人三分眼光,也不会盯错了敌人,最终害人害己。”
“这天下多得是自以为是的‘聪明人’。”白素锦呷了口茶,看向林珑,“有一事我尚且不解,既然你已完全掌控了燕双,为何没有揭发白宛静谋害你孩儿之事,若是大白于人前,白宛静哪怕勉强逃过一死,后半生恐怕也要与青灯古佛为伴。”
林珑堪堪一笑,“这次休离之计背后是大少奶奶在操控,她和东家暂时还不想与白宛廷彻底翻脸、将他们逼上绝路,旨在断了这姻亲的关系。所以,我还不便逆了他们的意。”
“而且......”林珑停顿片刻,眼底浮上一层阴霾,“无论是死,还是青灯古佛为伴,在我看来,都是太便宜她了。一无所有、看不到希望地在这红尘中挣扎,才是这世上最残酷的惩罚,不是吗?”
白素锦但笑不语,举起茶盏虚空中和她碰了碰杯。
一壶茶的时间后,白素锦如上次一般,带着雨眠先行一步离开。同时也带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离开翠云山,马车从北城门进了城,直接驶往白家老宅。远远地,就看到了在门口徘徊的白宛静。
任是心中再不甘、再不情愿,为了牢中的余氏和白宛廷,白宛静硬着头皮咬着牙给白素锦恭恭敬敬行了大礼,并说明了来意,请她帮忙说通说通,以求能见老太太一面。
白素锦自然清楚她的来意。老太太素来偏心白宛廷,从老太太处着手,说动她出面替白宛廷说清,事情还能有一丝转机。
果然,白宛静一见到白老太太就展开了眼泪攻势,也不为自己和余氏说道,只是一个劲儿地哭诉白宛廷如何的无辜、可惜,弄得白老太太泪眼涟涟,没一会儿就满口应下在白语元和白素锦跟前替白宛廷说说情。
白语元一早就和白素锦通过气,两人了然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白语元开口说道:“既然祖母开口,孙儿自然当尽力,只是,孙儿有一事想要请祖母同意。”
白老太太眼泪一顿,“是宛和过继到大房的事?”
白语元点了点头。
白宛静登时哽咽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白语元和白素锦。
白老太太看了看神色笃定的白语元和白素锦,又看了看愣在当场的白宛静,心中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只得长长叹了口气,“罢了,此事就这般平息了吧。”
人尚且陷在大牢里呢,还妄想什么旁的,还是先把人捞出来再说吧!
白宛静愣怔过后强压下心头的恨意,强挤出几分笑意谢过了两人。
因为照顾得当,白宛和的精神恢复得很快,兄妹三人商量过后,白宛和亲笔写了状子递到了府衙。
开堂的时候两人并没有让白素锦露面,事情解决得很快,余氏和白宛廷被判了每人三十大板,罚银百两。
白语元特意请人看了日子,几天后给白宛和办了一场郑重的过继仪式,并从府衙领了新的户籍。
同时,白宛和恢复了童生身份,将会参加今年的院试。
从今日开始,白宛和彻底脱离白宛廷一房,成为白家大房名正言顺的唯一男丁继承人。将来白家分家,白宛和将以大房嫡子的身份分得白家家产。
重获新生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
白素锦主动提出将林姨娘的牌位迎进了白家祠堂的偏堂供奉,白语元跪在曹姨娘的牌位前久久不起身,生平第一次在人前哭得恣意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