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玩儿到天黑才往家走,赵小六看着手上提着的两只麻雀:“头,以后咱们想吃这个也难了,咱们这几个里头,数你弹弓打得好。”
夏辰道:“多练自然就打得准了。”一提这个,夏辰心里极得意,不由得摸摸腰间的弹弓,这可是姚二叔用上好的牛筋给他做的,而打弹弓用的泥弹,韩香有空就帮她搓。
一进家门,便闻到一阵饭香,夏辰直接来到灶堂:“外祖母,在贴饼子吗?”
乔氏一边将和好的玉米面糊往锅边贴一边道:“狗鼻子!”
夏辰把那两只麻雀放在灶台边上:“外祖母,一会用完火,把这两只麻雀埋火里,焖熟了给小姨母吃。”
“给她留这做什么?你自个吃就是,她身子骨比你还好呢。”
“我吃过了。”
正说着,听到屋门响,夏辰道:“一定是外祖父和大舅舅回来了。”
见大舅舅十分小心地扶着大舅母,而她的样子却又不像生病,而是一脸羞答答的,夏辰忍不住问:“大舅舅难道要出远门儿?”平日里在旁人面前他们从不会表现出这般亲热。
韩安笑道:“辰儿,你就快有个弟弟或是妹妹了。”
夏辰马上反应过来:“难道大舅母有小孩了?”
张氏闻言脸颊变得绯红:“辰儿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夏辰笑着说:“都喜欢,若是弟弟我就带他出去玩儿,若是妹妹,谁敢欺负她,我就打得他满地找牙。”
韩安大笑道:“哈哈,有辰儿在,大舅舅可就不担心了。”
一家人喜笑颜开,夏辰更是高兴,有亲人的感觉真好!而且总算要有个平辈的了。
秋高气爽,日色如金。燕草如碧丝,杨柳拂地摇。夏辰吃过早饭,独自出了门,徐徐微风,清凉湿润拂过脸庞十分舒服。来到村头时,石头他们也陆续到来。
集合完毕,他们一路打闹着来到瓜田。李老丈已经在田里摘瓜。
为防李老丈将他们当成偷瓜贼,夏辰远远地喊道:“李姥爷,我带人来帮你干活了。”
李老丈直起腰擦了下额上的汗水:“呵呵,辰儿啊。那边有蓝子,你们就摘东边那片儿吧,挑个儿大有亮光的摘。”
“好哩。”
李老丈平时一个人也寂寞,多了几个孩子话也多起来:“今年天公作美,能多收一担瓜,一会儿把这片摘完就歇着,那半片等两天再摘。”
夏辰问:“李姥爷,这瓜要挑到县里去卖么?”
“是啊,街坊邻居留了点儿,晚上我给送去。明儿一早你外祖父正好套车去县里给县衙送马料,我跟着搭个车,挑两筐去县城卖。”
夏辰闻言,心想定要让外祖父明儿带着自己一起去,考察一下民情,兴许还能去文兴书院看看。
☆、第十二章 卖瓜
对于大云国的都城安阳府,夏辰的脑海中还有几分模糊的印像,花锦巷、双阙楼,碧水绕城流。飞檐画角连云天,柳色青青万人家。街道熙来攘往,时常能见到华丽的马车和衣着光鲜的王公贵族,那里绝对是一个花花世界。
不得不说她很想再去看看,她可不甘于就此归隐田园,也没有陶渊明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超凡洒脱。况且穿越一次也不容易,以前哪怕发现一枚古钱儿也稀罕得不行,如今到处是古董,还有一堆活俑,不研究一下实在可惜。万一哪天穿回去,写一部著作管保一下子就火了……不过还能穿回去了么?自己前世的身体怕是早就沉底儿了。
快到晌午,日照头顶,瓜田里热得像一个蒸笼,李老丈招呼道:“来来来,到棚子下纳会儿凉,别晒坏了。”说着挑了十几个瓜蛋儿,舀了一盆水倒在里头:“来,吃瓜。”
赵小六看着那些个长相颇为不佳的瓜,嘀咕道:“这么小的瓜,能熟么!”
李老丈呵呵一笑:“这你们就不懂了,别看这瓜卖相不好,到了这节气,只要摸着不涩手的,再小也熟透了,而且越小越是脆甜。”
石头捞起一个咬了一口:“嗯嗯,甜。”
围着盆子吃了个够,李三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过几天下那片瓜时,我还来帮忙。”
石头猛地站起身:“我也来。”刚说完,怀里掉出一个瓜来,他忙不迭地用手去接,随即一张脸涨得通红。
夏辰白了他一眼:“吃着还要拿着么。”
石头嘿嘿一笑:“我想拿一个回去给我娘尝尝。”
李老丈问:“你是赵家村西头石老三家的吧?”
“嗯。”
李老丈走到放瓜的蓝子边拿了两个大的:“回头把这两瓜拿回去给你娘和妹妹。”然后又分别捡了几个,给夏辰他们。
石头家也是军户,他父亲石老三从军走了几年,一点音信也没有。要知道这年头去打仗,尸骨无还的太多了!
歇够了,又忙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半片瓜园除了一些个小瓜球都摘完了,一共装了八土篮子。
李老丈装了两担准备带回村里,其余的暂时锁在瓜窝棚。夏辰他们告别李老丈往回走。
石头看着怀里两个大瓜憨笑道:“闻着咋比偷来的香?”
夏辰笑道:“偷的有贼味儿!”
石头他们闻言都嘿嘿笑起来。
赵小六道:“这也算是咱们挣的工钱。”
李三道:“我发现李老丈人挺好。”
夏辰很理解他们的心情,记得自己第一次赚到钱时,感觉相当有成就感,尤其是她一直花着别人资助的钱,意义更是不同。她还记得自己用那钱给严世明买了个火机,只是从未见他用过,想到这,心底泛起了一丝苦涩。
她抬头望着蓝得像宝石般的天空:“过两天我可能就去私塾了,你们有空就来这儿帮衬帮衬,少不了混几个瓜吃。”
石头他们异口同声地答应。
回到家,夏辰把瓜洗了切成条装在盘里,然去后院喊了正在晒菜的外祖母、小姨母和大舅母来吃。
韩香问:“又去偷瓜了?”
夏辰道:“你不吃拉倒,这是我帮李姥爷下瓜赚的。”
乔氏一直让儿媳多吃:“有身子的人,吃些瓜果好。”
韩香倒也懂事,见瓜不多,吃了一块便推说吃不下了,夏辰则说在瓜地吃过。
终于把外祖父盼回来,夏辰撒娇道:“明天带着辰儿一块儿去县里行不行?”
韩义捻着胡须:“行啊,正好给你买点笔墨。”
夏辰道:“笔不用了,三舅舅给了我两支上好的,听说是乔先生送的呢。”
韩香听了立刻凑到夏辰身边:“乔先生送的,一定是极好的吧?”
夏辰一扬头:“那当然,一支紫毫、一支狼毫的,笔管都是白竹的,听说是出自湖州墨香斋。”
韩香一噘嘴:“哟,还墨香斋,我只听说过绣春斋。”
夏辰不再理她,对于连字也不会写的人,你说这些她也听不懂。
隔天一早,天色刚明,夏辰穿戴整洁来到前屋。就着老黄瓜汤吃了两个前夜剩的饼子,来到马厩发现外祖父已套好了辕马。
所谓辕马,就是领头马,赶车的人对它下达指令,由它带领其它的马停走转弯,所以辕马都驯养得强壮又听话。外祖父家的辕马是一匹黑色的壮年雄马,十分漂亮,在附近几个村都是有名的。每逢有人家娶亲便请外祖父套上八挂车去接新娘。
每到那时,外祖父把每匹马都挂上马铃儿,马车动起来隔着很远便能听到清脆而有节奏的铃声。外祖父赶车的水平也相当出神入化,一般车夫用的鞭子鞭杆和鞭梢皆在丈许长,外祖父的鞭梢却有一丈半,甩起来“啪啪”作响,说抽哪匹马的耳朵,绝对不会打到屁股,那可是比在现代*开奔弛的还拉风。
今天套的是四挂车,说白了就是四匹马。夏辰帮着外祖父一起装好草料,然后坐在外祖父身从南边出了村子。
出了村子走了约半里,刚拐到两侧有林带的大道,便见李老丈正坐在路旁等,身边放着两大筐瓜。
韩义喝停马车跳下去,帮他把瓜和拉筐的轱辘板装到车上,用绳子绑结实:“老李大哥,你跟我坐前头。辰儿,你到草料堆上去,看着点瓜筐。”
夏辰答应一声爬上草料堆,盘起小腿儿欣赏路边的风景,日暖风轻,鸟语花香,马车摇摇晃晃,马蹄声和辕马头上的马铃声交织成了美妙的乐曲,过了一会儿她便感觉有眼皮发沉,索性躺在软软的草垛上睡起大觉来。
醒来时马车已经进县城了,时而会看到摆摊挑担的小商贩,和往来的车马行人。
玉顶县虽然没有多繁华,却因位置特殊,并且世代与北方诸部有贸易来往,所以有着与中原颇为不同的民风景像。就比如衣着上,这边的人就算颇有些身份的也极少穿交领大袖长袍,而是穿窄袖对襟直缝长衣,腰系皮带,足配软皮短靴。衣服上也少有繁琐的刺绣,大多镶些花边,或是直接选染花或有彩色条纹的布料。
这些年战事频繁,北方大部份部族皆被玄国征服或是驱赶消灭,大云国也下了禁边令,对往来行人察得甚严,免不了误抓误杀,所以极少有关外商人到此了,但有些传统依然保留着。
比如这里的人仍大多以放牧为生,每年到四五月份,本地河岸的草被马吃得差不多,牧人就会成帮结伙沿河追草往西北走,这一去少则三五月,多则大半年。如今要躲避站乱,所以会绕很多路,二舅舅韩然跟着马队已走了快五个月,应该已在回来的路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