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miss_苏)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miss_苏
- 入库:04.10
司夜染又哼了一声,却没准她离去。兰芽无奈,只好继续窝着,顺着他的钓竿,一并望向那银光漾漾的水面去。
可惜鱼儿仿佛都冬眠去了,半晌都没什么动静,钓线都不动一下。
这般清冷冷并肩呆着,当真无聊。兰芽忍不住偏头去望他,心说他这又是何必?既钓不上鱼来,又要忍耐寒冷孤寂,难道是自己找罪受不成?
她便悄声劝:“……山里风大了。既然尚无所获,大人不如回去吧?”
山风吹动树梢,晃动月色。司夜染偏头望来,兰芽觉着自己眼花,仿佛从中看见一抹皎色。
“谁说我一无所获?”
兰芽也懒得计较,抱着小肩膀,冷得直抖:“好吧又是小的说错了,大人咱们回去吧,啊?”
司夜染不知是被什么触动,也没顾得上收钓竿,反倒特特偏首来,又望了她一眼。
兰芽只得叹气:“好吧,是小的先举白旗。大人,原谅小的之前口无遮拦。小的发个誓吧,以后再不在大人面前提大藤峡与盐的典故。”
司夜染这才轻哼一声起身,钓竿也不要了,裹住大蓑衣就走。兰芽只好审时度势,手脚笨拙地抱着钓竿跟上去。也不会收钓线,只好整根抱着走。待得回了行邸,上了门阶,初礼瞧见了便忍不住笑,凑在她耳边道:“原来大人钓到的是兰公子。”
兰芽忖了忖,只觉这话怎么听着怎么不对味儿,便将钓竿扔给初礼去:“你别胡说八道!”
跟着司夜染进了房间去,司夜染在内侍伺候下脱了斗笠和蓑衣,眼睛亮晶晶望向她来。屏退身边人,只问:“江南盐事,你当真希望我管?”
兰芽想了想,还是点头:“盐本该是这世上最寻常之物,百姓食而有味。可是偏偏有人以盐来牟取暴利,让百姓吃不起盐,甚至吃不到盐……这样的人,都该死!”
司夜染背转身去:“嗯。”
他这一声,也说不准是应了还是没应,可兰芽心底就是忍不住窜起小簇雀跃的火苗。她抬眼盯着司夜染脊背半晌,脑海里转了十几二十个想要主动攀谈的借口,却终究还是一个一个地否了。
最后只清了清嗓子。
司夜染回眸来望她:“还有话说?”
兰芽面上没来由地一热,急忙摇头:“没有了。小的只是想问,大人若无其它事,那小的就不打扰大人休息。小的告退了。”
司夜染扭回头来凝视她,却良久没说话。
兰芽越发尴尬,搓着手道:“……小的,想先回城里去。曾诚的案子,小的还有几件事要追。”
司夜染清冷一哼:“这样迫不及待,便要回到慕容身边去,嗯?”
兰芽深吸口气:“大人,小的不想再吵架了。也请大人别再冤枉小的,不行么?”
司夜染眸子里又是乌云翻转,他蓦然低吼:“你去吧!你当本官会拦着你!小心替本官办好差事,好好看好了慕容。若有二心,我饶不了你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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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礼亲自安排快马送兰芽回城。
兰芽忍耐着,才没直接去慕容的客栈。回了弦月楼,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天亮。便赶紧起身去找慕容。
慕容面上略有倦色,眼窝底下一圈黛色,明显是昨晚没有睡好。
兰芽心下抱歉,便道:“辛苦你了。”
慕容笑了笑,轻轻摇头:“哪里辛苦?从前在教坊彻夜不睡原本是常有的事。”
兰芽藏住叹息问:“昨晚可有收获?”
慕容傲然点头:“自然。我既去了,当然不会空手而归。”
兰芽心下一喜:“查着什么了?”
慕容悄然起身,无声推开门向外看看;兰芽也心有灵犀,无声起身推开窗子,望向周围屋脊。确定外头并无人,慕容才捉着兰芽手腕回来坐好。
“曾诚十几房美妾,年纪稍大些的都已发配到边关去;几个最有姿色的留在南京教坊。据她们自己说,她们从落籍起,客人便格外多。可奇怪的是,客人找她们并不是为了风.月,往往都是让她们说从前与曾诚相处的往事。”
兰芽听了勾唇一笑。果然。
慕容凝望她慧黠小脸儿,目光不由放柔:“……更有甚者,仿佛没听满意,便对她们动了拳脚。她们至今也不明白,怎会这样。”
兰芽便点头,深深凝望他的眼睛:“慕容我是否可以问你:你笼络曾诚,是否是为了他手里过的那些银子?我说的不是公帑,而是京官与富贾为了从他手里得到盐引而贿赂他的钱财。”
慕容缓缓点头。
兰芽轻轻一笑:“……那所宅子,慕容你要善加利用。慕容,你听懂了么?”
慕容缓缓眯起碧眼。
兰芽灿然一笑:“我今日便去应天府过档,午后你便可正式搬家。我已然托了人牙买进些人去,随后的事,你自己慢慢安排。听我的话,一切都慢慢来,别急。”
慕容闻言一蹙眉:“你说一切要我自己慢慢安排——那你呢?”
兰芽仰头,用力一笑:“我得回京了。司夜染那边已然办完了差事,要在年下赶回京师去供奉宫宴。我也得跟着回去。”
慕容伸手砰地一把攥住兰芽手腕:“我知道你的聪明。只要你想,你总有法子说服司夜染,让你在南京多留些日子。”
兰芽望住他笑,自己都觉得笑得有些傻。
慕容说得没错,她已然找到了法子。江南盐事就是她的法子,她只需以此为借口多逗留些日子,司夜染会答应。可是……
她轻轻抽回手腕,千言万语却只凝成四个字:“……我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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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为有暗香
运河水阔,千帆万棹。
兰芽坐在船舱里,扒着窗沿儿,看司夜染手下的宦官监督着皇庄上的工人,将捆扎结实的贡品成批成批运上船来。
司夜染的船,根本不是她南下时所乘的客船可比。这艘大船高起三层船楼,描金镂刻,装点得富丽堂皇,不啻水上宫殿一般。甲板下又有三层巨大货舱,专放数以万计的贡品。
船头船尾,长不下二十丈,上下船工至少有二百人。
这规模,纵然因为运河水浅,比不上远洋横流,于是纵然比不上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的宝船,不过也已实在令人咋舌。
更何况,这艘船不过是司夜染所率船队中的旗舰。旗舰周围还簇拥有数十艘规模略小一些的船只,一时之间铺满整个河面,遥遥直到水天相接处,一眼望不到尽头楮。
皇家煊赫,大明繁庶,俱在其间。
兰芽忍不住咬着后槽牙恶毒地想:倘若司夜染用这样的大船夹带私盐,那该能夹带多少!更何况,运河沿途的官员又有谁敢查他?
她真有点后悔,不如暗自带上来些私盐好了,凭她此时身份,随便藏在哪儿都方便。到时候经过沿途关卡,她只需略施伎俩,便都栽赃到司夜染身上好了!
这时舱门一开,初礼抱着廛尾,跟个金童似的走进来,躬身道:“大人叫问:兰公子满眼恶毒,又是在想什么?”
兰芽吓得一蹦,头险些撞到舱壁。
她没搭理初礼,先将脑袋从窗口伸出去,向船头高台上去瞧。
那里一柄杏黄大伞,伞上金丝绣游龙,金鳞闪闪耀人眼目。而那打伞之下,则立着身着亮银锦袍的司夜染。他当船头而立,俯瞰码头内外运送贡品的盛景,他身上同色的大披风在水风中猎猎而扬,在肃静的空气中独独奏响呼啦啦的声响。
兰芽悄然攥了攥拳。
他站得那么高,看的那么远,却竟然还瞧见了她眼睛里不过转瞬流淌过的恶毒?他是妖怪不成!
兰芽便缩回头来,朝初礼一哂:“礼公公,你可别胡说八道。大人说话一向最重理据,断不会说这样没根的话。”兰芽抬手一指司夜染所站高台:“你瞧大人站得有多高多远,他怎么可能看得见我?更别说什么一闪而过的神色!礼公公,你这是假传钧令~”
初礼咳嗽一声:“公子总以为大人站得高,站得远,便定然看不见公子……实则,公子都是错了。”
他说的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兰芽扭头瞪他:“礼公公此言何来?”
初礼摇头一笑:“奴婢只是来替大人和公子传话。既然公子没什么话要回给大人,那么奴婢告退。”
初礼转身出门,兰芽冲他背影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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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同样看着高台之上的司夜染的,还有南京守备太监怀仁、南京后军都督李度。
两人表面为率领南京司部官员前来为司夜染送行,立在岸上迎向司夜染的方向时神色也极谦恭,只有在司夜染转头过去时,才放眼中的轻蔑浮现出来。
李度凑到怀仁身畔,低声道:“总算走了。这一走,南京城便又是咱们的天下。”
怀仁轻哼一声,宦官特有的尖细嗓音里充满了讥诮:“李都督也是统兵之人,怎地还怕了他个小娃娃?”
李度面上一赧,拱手道:“下官佩服公公胆色。下官只是担心,曾诚既然已被押解入京,司夜染却突然杀了个回马枪下江南来,虽说表面可说是督促皇庄缴纳贡品,可是下官这心里着实不安稳。总担心是咱们的事情,被他察知——天知道曾诚私下里跟他招供过什么,是否将咱们都供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