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顺前几日到了县城里,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找到刀子匠。
而是和城门角里的乞丐聊天。
这些乞丐在这里时间长了,就算每天听,也听出来点见识。
重要的是和乞丐打听,不用付钱。
这才知道,最好的,最有前途的那批是被送给内务府的。
但是郑顺是私自自己动手除势,他还真有些担心,这刀子匠不会把自己送官衙吧。
“你这样的好苗子,不送你,送谁,说不定将来你出头了,我刀子刘也能赚一笔”。
“也是你小子命大,我刀子刘的手艺好,
不然啊,你这条小命,可能等不到发达就丢咯”。
他付了刀子刘四两银子的去势费,还是刀子刘看他有股拼劲儿,少付了二两。
刀子刘是临州府的供应大户,对下来采买的内务府的宫人也算熟悉,就顺带着说了两句话。
郑顺后来被分到睿亲王府,也有刀子刘的一分心。
刚到王府时,他也是做最苦最累的杂役。
和他睡一个通铺的十几个小太监嫌弃他身上有骚臭味,没事就欺负跺两脚。
他全都一声没吭的忍了下来。
后来,听闻郑爷爷的浣鼠丢了。
他在村里的时候,没事的时候,对养那些蛐蛐和小动物都有心得。
爹总骂他,心思不放在正地方。
浣鼠这种头尖毛灰的小鼠他知道,他还观察过。
知道这种老鼠别看毛色光滑,长得讨喜,其实有个很恶心的大怪癖。
那就是喜欢闻臭味,尤其是大便粪臭味。
王府里看得见的地方自然没有粪池这种东西,可是在西北角后倒座房,是他们太监住着的地方,在临近外墙,有间茅房,那里有个粪池。
他猫在粪池里一天一夜。
不动,不吃。
当然也没什么胃口想吃了。
浣鼠这种鼠,好吃,有人好好养着,它们一般都不会自己跑的。
除非是有了鼠伴了,
他原想着郑公公的浣鼠丢了,不可能是被偷了,
谁敢啊。
那可能就是王府这附近有浣鼠的窝。
他就想,守在这附近白十里唯一的粪池里,定能逮到。
到第二天夜里,他几乎都快要坚持不住了。
而且他的顶头太监正在四处喝骂着找他。
再不出去,等出去后,也得被人打死。
当然郑顺在的地方,只要他不出去,也没有人能找到。
不得不说,郑顺的运气还是很好的。
当时郑贯忠的浣鼠丢了,正是那时,芊染使得小手段,郑贯忠睁只眼,闭只眼的配合。
并不是真的丢了。
正在郑顺要离开,主动去领板子,希望那个胖太监能原谅他。
想起自己攒着的十两银子,
又想到胖太监总是盯着他不怀好意的眼神时,
郑顺就觉得他的命和这池粪一样臭。
一黑一白的两只浣鼠停在了粪池边,在那左右嗅。
白的像雪,黑的像碳,没有一丝杂毛。
郑顺按耐住心里的激动,从粪池里缓缓靠近两只浣鼠。
他身上的味儿和这粪池融为一体。
这两只浣鼠没有一丝发觉。
浣鼠虽然有这个大怪癖,知道的人几乎没有。
浣鼠只有鼻烟壶大小,又小巧,寿命也长。
因此也很受燕京城里的纨绔权贵们的追捧。
特别难捉,也难碰到。
这两只结伴出现,就知道是一公一母。
后来,郑顺就这样慢慢受到了郑贯忠的重视。
也跟着郑贯忠姓郑。
郑顺在郑贯忠身边站稳脚后,当初欺负过他的太监全都被他报复回来。
就连当初骂他的那个李大员外赶车的,也都在一次临州府的巡抚要来拜见睿亲王,被门口的侍卫拦下。
他暗示了两句,那一名堂堂的巡抚,回去也找那个车夫的晦气去了。
后来那名巡抚辗转着给他送信报功,他直接让人给扔粪池里去了。
这样尽心,在地方上也是四品大官的所求的事,他办不到。
而且,这名大官太蠢,被他两句暗示,就动手去害人,
不适合做发展的人脉,免得以后连累到他。
他的爹娘,大哥,如今也在燕京城的内城住着。
他原来的嫂子,他说了话,他大哥就把人休了。
重新娶的是青县县尊家的小姐。
郑贯忠这一脑巴子打也不轻,郑顺却没有任何要去揉一揉的本能动作,仍然带着笑音道:“师傅,我脑瓜子不灵,您这一敲,以后保准记得牢牢的”。
郑顺其实哪里不知道这个时候,宫人们一个个绷紧了皮。
他这样叫,这样表现,其实是因为他们从王府里跟来的内侍总共也就十几个,其他的都随着内务府重新分配。
这宫里的太监间的派系早已分明。
人人认识郑爷爷。
却不认识他郑顺。
他只是想让这周围的太监和宫女们都知道,自己和郑贯忠的关系。
“拦什么拦!
我刚才说的不清楚啊,你们只管在外面听吩咐。
小顺子,你给我绷着点儿,别有个什么事情就毛手毛脚。
出了岔子,我第一个就揭你的皮”。
宫里的太监们一下倒了一大部分,都是曾经的一方大总管。
郑贯忠虽然表面还稳着,
可是想起现在还在王府地牢里半死不活的芊染,就浑身起白毛汗。
他真怕王爷再想起来,芊染和他的关系。
“是”。
郑顺低着头,认真的应道。
郑贯忠带人离开。
来到泰乾宫外,看到正殿里那些王公大臣们垂首肃目的样子,缩了下脖子。
守在了殿外。
雪越下越大,也越来越冷。
夜深了,天却被映的更亮了。
*
泰乾宫里设有金漆宝座,宝座上悬挂着太祖御笔的“光明万世”的牌匾。
这里是明氏历代皇帝的寝宫。
当然不是所有明家皇帝都是英明无双的,也不是个个都会住在这里。
比如说曾经差点因为一个女人,被金人活捉的万宗,就只喜欢住在御花园旁的降雪宫。
或者差点被外戚夺走江山的历宗,也只喜欢方便和木匠沟通交流心得,靠近内务府的仁智堂。
还有刚走的明武帝,也只喜欢住在请仙楼里。
殿内外梁枋上饰有金龙玺彩画,每一寸天花板原光内都装饰着沥粉金贴坐龙图案。
天花板的中心,宝座的上方是蟠龙藻井。
藻井上中下三层,层层以斗拱递托,结构复杂华美,中层八角井满布云龙雕饰,八角井上的圆井中间,蟠卧着巨龙,俯首下视,口衔轩辕宝珠,庄严可畏,冷冷的俯视着殿中隐隐焦躁不安的大臣们。
大殿内站着的五十名大臣全都是肱骨之臣,从未时就被传旨入宫,由金吾卫跟着传旨宫人亲自带着进宫。
这两天京城的天风声鹤唳,龙城禁严,九门齐关,大臣们心中都有了猜测,却谁也不敢说。
酉时,御膳房穿膳,大臣们一个个端着血燕粥,谁也没有兴胃口吃。
直到戌时,天武门和其余八门处传来的沉木撞门攻城声,惊的这些个个是一品二品的大臣们,差点把手里一直端着的,都冷的冻手的汝窑青花白瓷小碗直接给扔宝座上去。
自从进了这泰乾宫,殿门就紧闭了,殿内一个宫人都没有,原本他们还都是两三人一小团,低声的说话。
直到这变故,众人再也忍不住了。
纷纷都议论了开来,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谁敢撞龙禁城的城门?!
这是要逼宫造反啊!
只有禄亲王嫌血燕粥不够甜,对着殿外吆喝,有金吾卫进来,又替他去到御膳房交代。
禄亲王吃了五碗粥,摸了摸肚子,有些不满意的道:
“御膳房的碗太小,吃起来真是不方便”。
众人绝倒,懒得理他。
还有众大臣虽然在这殿中,也能听见这整个皇城的内部,不时传来的厮杀嚎叫声,显然在皇城内也有人在叛乱。
在场的人只有兵部尚书和五军都督府的都督是武将出身,其余的六部六科的长官都是文臣,亲临这样惊心动魄的新旧交替夜,两股在官服里隐隐发颤。
不过他们能到如今的位置,心里虽担忧惊恐,面上依然强自镇定。
唯一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言官只有杨志恒。
杨志恒也吃了一碗粥,心里想着的是睿亲王登基后,他如何把都察院中的异己告倒。
在看到传圣旨的宫人,是睿亲王府的郑贯忠时,这些大臣又不傻,相反,能被请到这里来的大臣,都是臣子中做的最精明的一类人。
“国公爷,您是今儿个才从松江府赶回来的吧,在家还没来得及匀口气吧?”
户部尚书袁利伦靠近安国公小声的问道。
户部作为全国的银袋子,自然是之前各位皇子拉拢的对象,袁利伦自然没有露出偏向哪一边,不过他的户部又是一个小国。
手下的侍郎,员外郎是哪边的,他心里清楚的很。
自古上位者做的成功的那类,都是成功了,有人给他送功劳,失败了有人给他背黑锅。
从上至下,无一例外。
个个阶层因着这个法则,自成一宇宙。
袁利伦这么问,其实是想问,松江水师的现状,安国公作为明武帝钦点接收水师的人,又是五大国公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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