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爷并没有立刻回答她,他从自己的怀里取出那个青色锦囊,从里面选出几颗茶叶,放到嘴里细嚼起来。接着,他从一大堆刀具中,拿起那把宽厚敦实的宰骨刀,右手持刀柄,左手以大拇指指尖轻轻试了试锋刃,眼睛微眯,嘴角嚼动,像是在鉴定一块宝物。林苗也好奇地凑上前去,却什么门道也没看出来。
范二爷看了看刀刃,这才开口说话“丫头,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磨刀吗?我给你讲给故事,你就明白了。”
林苗眼珠咕噜一转,脆生生地说“范爷爷,我知道,你要给我讲磨刀不误砍柴工的故事。”范二爷一愣,笑骂道“你这个鬼丫头,倒是什么都懂。既然你明白这个道理,那肯定也就知道我为什么要磨刀。”
林苗点点头,神情却还是不解“为什么磨刀,我当然懂。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自己带刀,汇仙楼的刀也可以用啊,我们也可以借用他们的刀来磨。”
范二爷摇摇头“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刀对于厨师来说,相当于剑对于剑客的意义。如果一个好的剑客,没有一把好剑,那他的武功就会有很大一部分发挥不出来,威力也就会大打折扣。”
林苗点点头“我明白了,范爷爷你的意思是,这些刀具,都是上好的刀具,对你来说,用起来顺手。”
范二爷微笑着点点头“孺子可教。去,给我去厨房找碗盐水来。”林苗听话地跑开了,不一会儿便端着一碗盐水回到了范二爷的旁边。
范二爷将手上的刀递到林苗面前,微微倾斜出一个角度,对林苗说“你看,现在这刀刃的地方,看起来有一道白线。这就说明,现在这刀刃已经钝了,需要磨砺锋利。”林苗凑近一看,果然看到在光线的反射下,刀刃的地方,有一道很明显的白线。她点点头问道“磨锋利之后,这道白线就会不见吗?”
“是的,磨锋利之后,将刀竖起来看,只能看到一条黑线。”
说完,范二爷在磨刀石上洒了一些盐水,然后将刀轻轻放到磨刀石上,让刀与磨刀石在刀刃的地方接触,刀面和磨刀石成一定角度。双手均匀用力,沿着一个方向开始磨刀。
“嗞拉嗞拉”宰骨刀在磨刀石上平稳地移动,一遍又一遍。不多时,磨刀石的石浆便溢出来,附着在了刀面上。范二爷不时地停下来,观察一下刀刃的变化,并用拇指的指尖轻轻试了试刀刃。先磨内刃,后磨外刃。等到一面磨好了,范二爷用盐水将其清洗好,再接着磨另外一面。
“范爷爷,为什么要用盐水磨刀,而不用清水呢?”
“盐水更容易祛除刀刃上的锈迹。”
“可是它的刀刃上没有锈迹啊。”
“如果已经肉眼都能看到了的话,那就生锈得相当严重了。在我们肉眼还看不出来的时候,其实刀刃暴露在空气中,就已经形成了一层钝化膜。磨刀的时候,盐水可以帮助祛除这层钝化膜,让刀刃更容易磨得锋利。”
林苗恍然大悟,自告奋勇地说“范爷爷,让我也来试一下吧。”
范二爷停下手上的动作,指了指旁边的一块磨刀石“你拿把小刀去那边磨,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得加紧将刀都磨出来,一会儿比赛开始之后,可就没时间磨刀了。”
林苗从木箱中挑了一把大小适中的切菜刀,自己一个人到旁边的磨刀石上去试着磨刀了。她也学着范二爷的模样,准备了一碗盐水放在磨刀石旁边。将盐水洒在磨刀石上,刀刃和磨刀石轻轻接触,刀面和磨刀石成一定的角度,均匀用力,朝一个方向磨,一遍又一遍。
“嗞拉嗞拉”林苗这边也响起了磨刀声。范二爷停下手上的动作,仔细看了看林苗的磨刀动作,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丫头有悟性,一学就会。
不多时,范二爷手中的宰骨刀已经磨好了,接下来需要试刀,看看刀刃是否已经磨好。范二爷来到后院的厨房,看到之前的那个伙计,还在忙活,便又问他“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骨头,让我试试刀?”
那伙计抬眼看了范二爷一下,发现还是他,就又抬起左手,往厨房里面指了指,便不再搭理他。范二爷已经习惯他的风格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里看了看,发现案牍上,摆满了排骨、猪蹄、整鸡等等。他走进去,拎起一条猪蹄,咚咚咚几下,便宰成了小块儿。范二爷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宰骨刀已经磨好了。
此时,林苗也将切菜刀磨好了,正探头探脑地站在厨房门口,往里看。那伙计抬眼看了看林苗,再看了看她手里的菜刀,便抬起左手,往厨房更里面指了指,就又继续忙活自己的了。林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发现厨房里面的菜筐里,放了满满一大筐蔬菜,有萝卜、土豆、白菜、莴笋......林苗走进去,挑了一个滚圆的水萝卜,三两下去头宰尾,然后将其放在案牍上。哆哆哆哆......只见林苗手中菜进刀走,不一会儿便将一个萝卜切成了均匀细长的萝卜丝。
林苗将刀在清水中冲洗干净,满意地收了起来“范爷爷,切菜刀我已经磨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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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御厨亲临
更新时间2015-2-13 11:30:12 字数:2264
两人很快将木箱里的刀具悉数磨好,此时,已到卯时,天色大明,汇仙楼进进出出的人多了起来。早起的客人们已经有一些到大厅用膳。范二爷和林苗也在大厅里随便吃了一点东西。
参加比赛的主厨以及各个府里的主子,都陆陆续续地来到了一楼大厅,有的坐在凳子上喝茶,有的在跟熟悉的人聊天,还有的在默然思索。汇仙楼外也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他们有的探头探脑地往里瞅,有的在跟旁人打听都来了哪些知名的大厨。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嚣,只见汇仙楼的门外,一轿一马,姗姗而来。那匹枣红大马上,端坐着一位年纪约莫五旬的矍铄老人,面上没有一点胡须,显得干练而整洁。轿子行至汇仙楼门口,轿帘一掀,从里面弯腰跳出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大约20来岁,一头红发火热招眼,且根根直立,活像真人版雷阵子。
二人刚到汇仙楼门口,掌柜刘万福就迎了上去“诶呀呀,汤御厨,张御厨,两位远道而来,刘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来的两人便是宫中御厨,汤静良和张连开。骑在马上的那位便是汤静良,坐轿而来的便是张连开。汤静良从马上翻身下来,对刘万福掌柜拱手施礼,笑脸盈盈“刘掌柜客气了,我二人没有迟到吧?”
刘万福大笑“哈哈哈!没有没有,两位御厨来的可是最早的,赵、刘二位主厨都还没到呢。快请里面坐,稍事休息。”
“哈哈,如此甚好,我们还有时间尝尝汇仙楼有名的水汤包,我可是六年前才吃过一回,可馋死我了。要不是一会儿还要当评委,你们的邀月酒我也是不会落下的。”
“哈哈!汤御厨放心,水汤包早就为您二位准备好了。邀月酒可以晚上喝,不会耽误白天的评判。举杯邀明月才是邀月酒的应该有的意境啊。”
站在一旁的红发御厨张连开,一直没吭声,脸上也没什么笑意。这会儿看汤静良和刘万福要抬脚往汇仙楼里面走了,他突然说道“小二,把汤御厨的马牵到后院去拴上。”
刘万福掌柜闻言一愣,再扭头看了一眼,已经有店小二早早地牵着汤静良的马候在一旁了,只等他们说完话,就将那匹枣红大马牵到后院拴上。这张御厨这一嗓子,并不是对事,而是对人啊。
刘万福掌柜也是阅人无数的了,听话听音,知道张连开御厨这是在提醒自己,冷落他了。本来刘掌柜和张御厨,一个在宫墙之外开店,一个在大内之中掌厨,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刘掌柜也万没有理由去巴结他。可世事难料,往年都是在悦来酒楼举办的美食争霸赛,今年却偏偏落到了汇仙楼。这才让这二人有了碰面的机会。
“哈哈,张主厨,这些小事怎么能劳烦您费心呢,交给刘某来处理就行了。您和张主厨里边儿请,我们这里新研究出一道点心,叫抹糕,滋味奇特,要不今儿个两位御厨先尝一尝,给品评一下?”
听了这话,张连开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他淡淡地说“抹糕?听起来挺有意思。”
汤静良当然能看出张连开的小动作,不过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要引起别人的注意而已,也没有多理会他。早上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汤静良就建议两人都骑马过来,脚程快,又方便。张连开却非要坐轿而来,为的就是摆御厨的排场。在汤静良看来,这些都是哗众取宠的把戏,于办事情本身,没有一丝益处。
三人进到汇仙楼的里面,此时一楼大厅已经有很多人到场了,二楼也有好多人趴在围栏上往下面观望。两位御厨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其中有些眼尖的,已经认出了他们。
“快看!那两位就是本次美食争霸赛的评委,那个年纪大的就是汤静良,当年京城第一厨说的就是他。传说他做的汤,能做到极致的三清,所以,别人又叫他汤三清。还真是应了他的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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