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德终于正眼瞧李夫人:“夫人要击鼓鸣冤,可有证据指证这堂下的女子绑架了你女儿?”
“有!”
“那就请夫人呈上来。”
李夫人兰花指一翘:“能呈上来的东西没有,但我看见九香失踪那天去找过这个清道奴!一个大小姐能和一个贱奴有什么可说的?大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段水遥诧异,她自己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儿?立即争辩:“我不认识你女儿,都不知道你女儿长什么样子。”
李夫人又拿下巴对人了,哼。
“李夫人,若作伪证是要受鞭刑,你可想清楚看清楚是堂下这名女子吗?”赵成德肃杀的一张脸,犀利的一双眼。
李夫人缩了一下脖子,明显被鞭刑吓到,她咽了口唾沫,讪讪道:“像是这名贱奴……”
公堂里沉默良久,最后京兆尹大人“嘭!”地一拍惊堂木,比前几次拍的都用力,他洪亮的声音道:“先将段水遥押回清道司,此案未破之前不得出清道司的门。退堂!”
※
冷青离开官府时,特意多留意了两眼李夫人。
豆芽凑上去,“公子,人都找来了!”
冷青火速回了冷记面馆,内屋的密室里,五花大绑了八只“粽子”,都“唔唔唔”地乱叫。冷青弯腰抽出了其中一个人嘴里的布头,声音立即泄出来:“我靠你个小娘养的,虎了个吧嚓,颠逼小挨砍,糙恁娘啊……”
嘭!
“唔唔唔……”那人又说不出话了。
冷大公子不喜欢扇人耳光,那是娘们才做的事儿,他就一拳挥向那人,鼻梁歪了,鼻血直流,还断打碎了两颗门牙。疼得人肯定说不出话。
其余七只,顿时不吱声,狗似的嗅着那位的气息,全都是杀气。
嗯,豆芽在旁边瞧着,他肯定少宫主今天不太高兴。好歹跟着冷大公子那么多年,豆芽立即机灵地掏出李二小姐的画像,给那几个采|花贼瞧,“谁掳走了这姑娘,老实招认,你们也知道,青崖宫做事一向不讲道理。今天赶紧把人姑娘还回去,这事儿就算了,否则……”豆芽一脚踢在那被冷大公子打过的采|花贼的脸上,又是一阵不清不楚的嗷嗷叫。
青崖宫在江湖上那是顶顶大红名,此地站着的还是青崖宫少宫主冷小魔头,地上那些人心肝具是一颤,却又不知道今日到底怎么回事,屋内安静了片刻之后纷纷扭动身子,“唔唔唔”想说话,有一个眼泪水都急出来了。
冷青蹲身又抽去另一个采|花贼的塞嘴布头,那采|花贼气都没喘,急急道:“爷,我就是来京城会会老相好的我老相好把我看得可紧了根本不给我出去采黄花啊爷你要不信可以去如意坊楚楚楼找我老相好问啊那里一帮子人能给我作证我真的连见也没见过这个姑娘呜呜呜大爷饶~命~啊……”
☆、007、夜夜夜
你要问冷大公子为什么偏偏对段水遥这么上心,他的确是有能让自己站得住脚的原因,至于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冷大公子不肯说,大家伙也只能在心里留一个悬念。
“公子,这些人几天的行踪已经查清。”豆芽回报,“确实都没有接触过李二小姐。”看来此事不是采|花贼所为。
可惜那李二小姐并非江湖中人,青崖宫之前自然从未留意此人,这时突然要查一个从未留意过的人的行踪,又是个深闺里的姑娘,根本无从查起。
冷大公子坐在屋子里半响没说话,食指一下一下敲着书桌。豆芽帮他换了杯热茶,老实候在旁边。豆芽又忍不住动脑子想啊想,他家公子这是为了一块玉玺和一个女人,真是伤透了脑筋,段姑娘好像把齐国玉玺藏得很好,他家公子这么多天了,天天和她套近乎都没从她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线索,看来这段姑娘也不见得真傻,唔,他家公子整日要考虑这么多问题,可为什么他脑门上的青丝还是如此茂盛呢?
外头打更的经过,duang~duang~duang~敲着铜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豆芽。”冷大公子仿佛才被敲醒,冷冷发话,“你去找两个人,一个去清道司潜着保护段水遥,另一个去李家打探打探,那李二小姐有没有家里人不知道的小情|郎或者接触过什么身份可疑的人。”
豆芽领命,一闪就没了踪影。
※
与此同时,醉人酒坊里,美人苏宋和胡勒捕快正对坐。
“都是你连累了水遥。”苏宋责备。
胡勒低头承认,“都是我的错。那现在水遥被禁足,在清道司里不干活肯定没好日子过,张监官最会欺负人,水遥又是个实心眼,逆来顺受。苏公子可有什么破案的线索?”
这事儿强调了很多遍,他们就是无辜躺了枪,本身完全与案子没有关系。段水遥就是个飞来横祸,胡勒想着还是明天让他娘帮水遥去庙里烧烧香,去去晦气比较好。
今夜苏宋把胡勒叫来,胡勒又想着苏宋可能有什么办法。
房间的窗户开着,苏宋望向窗外,夜色正浓。
duang~duang~duang~打更的经过,“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只要找到李九香,就什么事情都没了。”苏宋喃喃。
胡勒理亏,不敢顶撞苏宋。只能在心里郁闷,苏公子说的是废话嘛,谁不知道要找李九香,可他们就是不知道李九香在哪里啊。于是他婉转地表示:“苏公子,李家看守森严,若非武功高强之人,不可能把个大活人悄无声息就掳走,天下会武功的人如过江之鲫,不乏高强采|花贼。这案子除了段水遥扫出来的红肚兜和月事带,一点线索没有。要怎么找……”
苏宋把视线收回,落在桌子上,桌子上赫然放着一本《情场不可不说的二三事之捕快墙压清道奴卷》。
胡勒脸上一红,埋怨:“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写了这破玩意,玷污水遥清白,要让我抓出来,非剥他一层皮不可!”
“你怎么就肯定是采|花贼所为?”
“我不肯定啊,就是推测而已。李府没有得罪过江湖中人,无缘无故把他家姑娘掳走的,最有可能是**贼所为。”
“你怎么就不猜李府得罪了朝廷里的人,有人雇了江湖中人特意劫走的李二小姐?”苏宋就是跟他扛上了。
“那为何偏偏是李二小姐,那李九香上面还有个嫡出的大哥!”
美人苏宋妖娆一勾嘴角,“你倒也不是特别笨。”
“……”
美人苏宋把手放置于《情场不可不说的二三事之捕快墙压清道奴卷》上摩挲,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光滑细腻,一看就不是干粗活的手。胡勒看他这个动作,心里别扭的不得了,又不好意思说他什么。
今晚看苏宋的样子好像没什么线索,就是纯粹想骂胡勒。胡勒骂也被骂过了,拍拍屁股打算走人。他想还是靠自己查这案子吧,早些还水遥清白才好。
“等等。”苏宋手指一震,把桌子上水果盘里的一颗桂圆震出去,正好砸在胡勒脑门上。
“……”胡勒肺腑里有点烧。
“你听过文君夜奔的故事不?”
胡勒微愣,“苏公子是觉得那李二小姐是和别人私奔了?”
苏宋点头。
“李二小姐性格懦弱沉默,不像是这样奔放的人,且李家的人说李二小姐足不出户,根本没可能认识野男人,就算有,你说她为何将肚兜和月事带丢在大街上?”
“人心隔肚皮,你怎么就笃定李二小姐做不出来?你看现在官府和李家人不已经被误导了么?”苏宋的意思是人家姑娘故意的,迷惑所有人走错的路,她就能和小情郎私奔天涯啦。“那肚兜和月事带都干干净净丢在那,你觉得采|花贼会这么温柔?”
胡勒觉得苏宋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可总还有什么地方感觉不对。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皱着眉头边思索边往外走,险些被门槛绊倒。
※
苏宋在酒坊里坐了会儿,取了桌子上的玉酒壶,倒了杯新丰酒独自饮下,他不是贪杯的人。酒下肚,肠子里火辣辣的,苏宋吐了口浊气,就起身朝门外去。初夏的夜,晚风里带着股熟悉的味道,好像还是那股他小时候睡在屋顶上,无忧无路看着星空时候吹过的风。
经过冷记面馆时,见铺子门紧闭,里头没有烛光溢出,不知里面的人是睡了还是不在屋里,苏公子心里紧了紧,加快了脚步。他担心什么?就跟打麻将的时候自己已经听张,就担心被别人截胡一样。
走到了开乐街的中间,有条小路,通向清道司。
清道司除了守门的侍卫提着两个灯笼,也不见其他火光。苏宋绕到清道司后门,这司所地方并不大,墙也不高,看守的人还没有严侍郎那大舅子家里的多,苏宋提气轻松一跃,便飘进了清道司。
张监官这时睡的正香,忽觉脸上微痒,挠了挠,过了一会儿又痒起来,再挠,下手重了些,把自己给挠醒。他以为是有蚊子,睁开眼睛欲点灯拍蚊子,却见黑夜里有个模糊的黑影不近不远地对着他。
“妈呀!”他惊叫,从床上打了个滚摔倒地上。
“张监官,是我。”
“你这千夫所指的残渣余孽,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敢闯清道司,胆大妄为,来人啊……”后面的声音,被苏宋捂住,封回张监官的嘴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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