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鸩鸟!听着外边的嘈杂,我拉上被子,翻个身继续睡。
之后,依旧是一夜吵闹,不过很能的是,在那么嘈杂的情况下我竟然睡得那叫一个香甜。清晨,一睁开眼,房内已经满室芬香。
“今天看来是走不成了。”申公巫臣侧身坐在房中案几上,身上时刻戴着香囊还不够他竟然泡了一杯薰衣草的茶。闻着花香直觉口渴,也不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过,我和他早就没了清白,我穿着亵衣便跪坐到他对面,端起那白玉杯就喝。
“你知道吗,薰衣草泡的茶有一个好处,它隔夜也不会变质,就算是在夏天放个三天两夜也不成问题。”晒干后的薰衣草泡茶后只剩下一股清淡的香味,不再盛花时候的浓郁,但入唇却温和甘洌。
“我们不叫它薰衣草,我们叫它睡醒草。据说,巫族有一个女子爱上一个外族男子,她为了和男子在一起放弃了自己的家族,然而正当她兴高采烈的告诉那个男子的时候,男子却为了王位娶了别人,于是,心灰意冷之下她将自己的巫术封印在睡醒草里,而她也因为失去巫术陷入无止境的睡眠里,从来没醒过。由此,世人便称那株草为睡醒草。”
“所以,后来的人为了得到她的巫术就到处种植睡醒草?”不以为意的笑着,我搁下杯子,空腹喝茶貌似不怎么养生。
“巫族的巫术一旦封印便永远不会醒过来,正是她不会再醒过来,而人们希望她醒过来,所以才叫睡醒。”端着茶就喝啊,敢不敢别这么一副忧郁王子样?
“公子,黑鸩没有捉到,还请公子恕罪!”“嘭”的一声重重落地,而我还将注意力落在那扇开了的门上呢他就进来了。
“其余鸩鸟呢?”
“其余鸩鸟捉到二十三只,还有一半随着黑鸩逃了。”
“传令下去,将捉到的鸩鸟单独放进笼中,悬于屋顶,每一个时辰杀一只,记住不准给它们喂食。这样只要配偶还在,一天之内它们绝对会回来。”
“公子英明。难怪公子养鸽子也好养鸩鸟也好都是成双成对的养,原来是为了不时之需。属下钦佩!”转哭为笑,来人笔挺的站起来,威武的走出去。
来去,如风般匆匆。
听着门被掩上的声音,看着面前这个翩跹贵公子,不得不承认,他虽没有妖孽大叔那般精致绝伦的武官,更没有妖孽大叔那双魅惑而迷人的丹凤眼,但他的一言一举止投足间却带着一股吸引人挪不开目光的魔力。而我,每当见识到他的阴狠后、总是习惯性的被他迷惑。
迷惑之后,亦总是会惊出一层细汗。
鸩鸟不仅大毒且有着极强的感应能力,夫妻一双若是出事对方必然感应得到,且一旦感应到便会不顾一切的回到对方身边。和鸩鸟类似的,就是信鸽。养鸽人利用鸽子间浓厚的夫妻之情会留一只鸽子于身边,带一只鸽子外出,如此只要外出的时候放掉随身带的鸽子,鸽子为了见到对方便会不远万里的飞回身边,顺带,也将需要送达的消息送了出去。
一直以为他心计深,但怎么都没想到他连身边的动物都算计得如此远。
那一天,是我在巫族最难熬的一天,那一天里,申公巫臣让我寸步没离开他身边,而我一直想着上午时他布置任务的那副淡然风骨里暗藏的戾气凶狠,心情久久无法宁静。
待到夕阳西下之际,空中果然响起一大片凄厉的鸣叫声。从早上到此刻,申公巫臣正好杀了五只鸩鸟。
和申公巫臣坐在蒲团上,我们谁都没有动,只是和早上相比,我此刻已经穿上寻常巫女的衣服。
“你为什么非要鸩鸟不可?楚王若想杀谁一道旨意就可以办到,何须你巫族族长大人大费心机的制鸩毒?”屋外人鸟斗得厉害,我听着外面的声音,问他道。
“我以为你猜到了?原来你只是不问而已。”申公巫臣一直撑着下巴望着窗子上摆放的一株植物,听得我的声音也没扭头回我,只是轻轻扑了下睫毛,阖了下眼,继而便不再理会我。
之后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外面的声音渐小,各种打斗也渐渐归于平息,局势看来明了。
“公子,属下幸不辱命,擒住了黑鸩!”脸颊沁汗,声音透着一股喜气,来人声落,身后一两人便走进来,手中提着一个木箱,箱子四周被细铜线给围住,只隐约能让人看到鸩鸟的雏形。
黑鸩和别的鸩鸟区别在于它的羽毛也是黑色的,虽没有寻常鸩鸟的色彩鲜艳,但其毒性却比一般鸩鸟要厉害。黑鸩之毒相当于慢性毒药,开始入体根本没有任何异象,但是过了一年半载,当人的意识渐渐被腐蚀,它的毒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当你发觉自己中毒之际,便是无药可解之时。
总而言之,鸩毒有解,而黑鸩之毒无解。是以,黑鸩不仅稀少而珍贵,且毒也珍贵。
当时我以为申公巫臣是要黑鸩之毒,而后来,在亲眼见识到那场残血连天的大嗜杀,我才知道,他今日作的是如何打算!
“看来它是群鸟之首,将它交由焚香和白芷,若再让它逃了出来,直接入下庭,终身不必来见我。”
“公子,饲养鸩鸟的人要不是死于鸩鸟口中便是受伤,而其中一部分用血蛭控制的人都是新手,完全不懂得饲养,既然公子在这里,烦请公子一代决定。”
闻之,申公巫臣扭头看我,“如此看来,又得耽搁一些时日。”。
“喂喂,我可不会养什么鸩鸟,申公巫臣你别想让我帮你养鸟啊。”鸩鸟可不是一般的鸟,它全身都是毒,养它不仅费力不讨好还很有可能受伤,开什么玩笑,我很珍惜生命的。
“嗯,这个建议不错,回去通知中庭的人,让他们将饲养鸩鸟的人都集中在中庭,就说有课要上。”吩咐完,申公巫臣伸个懒腰,“准备一下,明天待你上完课我们就启程。”。
死死的盯着他,我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要是可以,我真想冲上去掐住贱者的脖子,让你得瑟!让你嚣张!让你随便使唤我!
☆、第二十五章 插科打诨,再为他用
和申公巫臣插科打诨的日子,我觉得越来越开心。巫族的生活平淡而宁静,当然,如果能放弃饲养鸩鸟,那就更完美更无可挑剔。
可惜,在别的方面他还有松口的可能,而在鸩鸟方面,他一如既往的贱人无敌。
这一天,我和往常一样起床,打开门,门口站着面色沉重的申公巫臣。
带我入巫族的是一匹抓狂的马,带我出巫族的是一批温顺的马。
坐在长幄马车里,看着对面的申公巫臣,我轻勾嘴角,“我们还是回陈国继续那个任务?”
自从进来申公巫臣就一直靠在车壁,一句话都没说,见我问他,他迭地睁开眼睛,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我所看不懂的东西,“不回陈国。”
不回陈国?忍住心中突然的雀跃,我上前坐到申公巫臣旁边,手附上申公巫臣的长发,捻起一缕,“为什么?该不会是突然想放我自由了吧?呵,别担心,我现在拜你所赐已经成为陈国的妖人,就算得了自由也只能隐居过世,至于这个月在巫族看到的听到的我会全部忘掉!”终于能尽情旅游了,小小的,我偷欢了一把。
“赵宣子和宋君联手向楚国发兵,我的计划被他们彻底毁掉了,就是在这段时间。”
捻住他头发的手指一顿,我松开他的头发。苦心孤诣设计的一切瞬间被别人摧毁,他还能这么一副平静姿态?
“那这一次,我的任务是什么?”
“……”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们的关系没那么好!”扬唇,我紧握了手指,继续笑,“郑国我是不想回了,免得我父王看到我还要再嫁一次女浪费嫁妆。陈国拜你所赐我也不想回,既然如此,落到你手中去哪、去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一次,我们回楚国!”
后来,一切如屈巫臣安排,我顺利在楚国落脚,身份依然是郑国公主,陈国司马夏御叔的夫人。
再度穿上申公巫臣刻意派人送过来的拖曳红服,任由侍女将厚重浓烈的脂粉扑到我脸上,轻抿一口红纸,我随着侍女坐上马车。
下车,入眼的是雄伟巍峨的宫殿,迈步上石梯,进入王宫正殿,看着两侧大臣,我再抬直视最上方的楚王。申公巫臣这是将我这个妖姬交出来给楚王处置?
唇边的弧度不自觉扩大,我对着高座上的楚国施施一礼拜下,“罪姬拜见楚王陛下!”
“……罪姬?夏姬,你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中年的楚王声音如宏,除了一开始的反应慢了一瞬外,气势凛然。
☆、第二十六章 披上红衣,嫁为他妇
“夏姬也不知错在何处!不过身为一国公主,身为一人妻子,夏姬实在是有负郑陈。”申公巫臣开始又没告诉我要见楚王,不过既然把我交出来,定然是有着我的作用,此刻我也只能和楚王瞎诌。
“各国皆严夏姬美貌和妖孽并重,今日寡人看夏姬美貌却是传闻不假,但着妖孽一说却是言词有假!一介女子异国他乡,见了寡人还能保持落落大方的姿态实在是难得的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