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习暮飞火急火燎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躺在病床上,安详地睡着了。她手背上的血管连着一根针管,点滴瓶高高悬挂在床头边的木架上,点滴瓶还有五分之三的消炎药水滞留,偶尔会又水泡在瓶里一跳,然后汩汩传向通往皮肤的软管。
湖蓝色的窗帘外,有光芒隐约透了进来,这样一折腾,就到了晨日。
当习暮飞从孔知河那得知习诗暄进医院的事,忧心如焚地直接赶往医院,见人完好,又睡得安详,才帮她捻好被角。出了门之后,他看着正等待他教训的孔知河,“孔知河,你怎么照顾小姐的?”
“知河无能,小姐…..可能是吃坏了肚子。”孔知河今日晚上接过习暮飞的电话,当时,他瞒了习暮飞,诗暄还没回家的消息,现在的他也顿时感到一阵愧疚,他说话时声音支支吾吾,也不敢拿正眼对视习暮飞。
并不知道实情的习暮飞,点起一根细长的香烟,略显疲态地开始抽烟,“怎么好端端的,会得肠胃炎?家里的厨子是怎么样回事?”
“唔……医生说是突发性……打消炎点滴之后就会好……司令,您......不用担心。”孔知河在心里琢磨后,一咬牙,总还是把习诗暄偷跑出去吃饭的事,给隐瞒了下来,他知道眼下的情况,就算是说了,也无法补救。事情已然发生,等小姐病愈,又少不了要被司令教训。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也没人知道今日的事,除了他和杨上尉。
杨踞铭知道她没有回家吃晚饭,还因此问过孔知河,孔知河倒不担心杨踞铭,从前种种所见,他知道杨上尉肯定是站在小姐这边,不会出卖她。
秋凌在亲戚家逗留到很晚才回来,根本也不清楚,怎么半夜里小姐会突发肠胃炎,再说,她这人睡觉时比较沉,那晚的动静没有影响到她。
习暮飞没再深究,对他来讲,女儿现下的状况才更为紧要,他用手指使劲捏住眉头,“我今日上午还有事要办。孔知河,你现在去替小姐到南大请假,记住,好生照顾小姐,一切按医生的吩咐。”
孔知河和腿敬礼,目视习暮飞被众卫兵簇拥离去的沧桑背影,悬着的心总算放可以搁下。
杨踞铭昨日晚上陪了诗暄大半宿,所以早早回去了,谁料才几个时辰的功夫,那个看起来刚硬的身影却孤独地又出现在病房门外。
孔知河看见杨踞铭又过来医院,上前忙打招呼,“杨上尉。”
“暄暄醒来了没有?” 杨踞铭的手里提了一个大的饭盒匣子,看见了孔知河,就扬手说道,“我叫厨房做了些清淡的粥菜来,等她醒来,就可以给她吃。”
孔知河发现他的黑眼圈,无声地笑了笑,“杨上尉应当多休息,我们这里会有人安排小姐的饮食的。”
“大白天的,日光这样白皑,我左右是睡不着的……”为了筹备物资,杨踞铭昨日忙了一个白天,昨晚本早已睡下,怎知道半夜口渴,下楼去寻水喝,他的耳朵很灵,兴许是有士兵的天性,寻着那细微的呻呤声一路找去,竟忘记自己是出来找水喝。
他能分辨,那明明是暄暄的声音……
孔知河知道杨踞铭的心思,所以也不加阻拦,就请他帮忙照看一下小姐。他告诉杨踞铭,点滴刚刚已被巡视的护士撤走,只要杨踞铭帮忙照看着小姐就行。孔知河道别后,径直坐车往南大的方向开去。
杨踞铭轻手轻脚推开门,走进去,再带上门。
病房里整洁干净,病床上的人,双手放在被褥外,正慵懒地搭在一块,黑色长发如同柳絮一般散落枕头四周,而她的头歪在一边的枕头上,凌乱的刘海下,眉头微皱,看起来不是很舒服。
他将饭盒匣子放在居于病房侧边的小圆桌上,尽量放低脚步声,移到床前,伸出手,想要把她的头部摆做一个舒服的姿势,可却不料,她的睫毛一眨,那明珠流盼立刻出现在他的眼帘。
他还怔怔地保持那个姿势,双手抚住她的头部后方,身体倾斜,满眼藏不住的爱惜…..诗暄不甚解意,看起来意识不清,抬起那张稚嫩的脸盯着他,他才猛然一收手,脸扑满霞红,“你总算醒了?”
诗暄似乎这才真正清醒了,揉开惺忪的眼睛,用手抚在昨日痛楚的地方,还留了些许刺痛感,因为躺在床上太久,她实在需要爬起来,坐一坐。
他见她毫无气力,却在挣扎,便把她扶到床靠背上,在她的身后放一个枕头,她靠在枕上,深吸一口气,再吐了吐,同时,自言自语地笑了笑,“昨日真是疼坏我了,都是冰淇淋闹的事。”
“冰淇淋?”几乎是将一颗炸弹扔到他面前,将他震傻,他感到难以相信,“这样大雪天里,你竟吃那样生冷的东西!”
这话倒显得严厉了,怎么听起来像平日父亲说的话,诗暄还不知道那刻的杨踞铭已然心中置了气,他气她的任性妄为,他气她为此弄坏了身体。
尽管瞅见铭哥哥的脸色,可她还是调皮地翘起嘴角,“可不是吗?这不,身体要惩罚我的嘴馋了!”
或许在以前,她的这一解释,会让他觉得可爱,但现在她无所顾忌的模样,真真气作了他。
可是他还是不忍用苛刻的词教训她,她看起来那么活泼天真,完全是出于天□□,他突然变得无可奈何,转身打开饭盒匣子,“暄暄,为何你总是要这般虐待自己?你不知道有……很多人为你担忧吗?”
诗暄一听这话,心情变得不爽,笑容立马就褪了走去。她知道他断定是含沙射影说起,上次她为了上南大和父亲瞎闹的事,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在作贱在折腾,反而是他和秋凌,两人的事总让她静不下心来,她现在看见他的样子,又听见他的说话声,便汇成了一肚子的闷气。
没来由地冲撞着她刚刚饱受剧痛的身体。
她讽刺道,“谁说我在虐待自己?上次那种情形,我必当要维护自己的权力。这回我吃错东西,还不是因为......倒是你,只顾着和秋凌谈情说爱,哪里管我的死活?”
赌气的话,她一说出口,便懊悔不已。
她最近也不知怎么......不是和爸爸斗气,就是和他怄气......
她讨厌那些老爱为她担忧的人,讨厌那些语重心长的话,好好的人,可以好好的过活,做什么,老是要被人保护。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不是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反倒惹起诗暄那大小姐的脾气,一阵一阵的滚烫热气,从诗暄的头脑中无形地四溢,她忍不住又冷嘲热讽道,“不要忘记,还是我给你们拉的红绳……”
他的背影竟有点颤动,手里端出的碗本是抬在半空,突然就被重重地搁放在台上,碗里的粥立即被泼洒出了一半到桌上。她从没见过他对自己动怒,今日一见,才发现,原来他也是有脾气的人。
她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越慌便越悔,掀开被子,赤脚便从床上走下来,走到他身边,“铭哥哥……”声音的急促让人又心疼又郁闷。
他转过头来,眼眸喷了火,本来还要靠近的她却止住了步履,定定地看着眼前地人,心里生出后怕来,嘴里仍旧不忘,“铭哥哥,我不是......”
她的双唇被润了色,忽地抖了抖,眼睁睁地看着他扑了过来,猝然忘记接下去要说的话。她没料到他会突发地伸出手来握住她的双臂,将她握地那样紧,那样疼,疼得她说不出话。
只知道疼!
不知何时,他的双眸变得幽深猩红,那样咄咄地注视着她,仿佛天地间只存在她,只有她在他瞳孔的焦点上,她期然他说句话,可他却欲言又止。那会,她甚至感到他那沉重而蛊惑的气息快要逼近自己的脸,他的脸同时也绷得很紧,有点强烈压制过的愠色......可就算他举止如此失态,也无妨让她见识到他另一面。
从未见过的一面!
他带着磁性的低哑声说,“为什么你老要把秋凌和我放在一起说?为什么?!”他的问题是反问吗?诗暄看着突然变脸的铭哥哥,忽然觉得不认识他了。
“我没……”诗暄往后极力退,因为他的身体伴随着压力而亲近过来,一步比一步危险了,更要命的是,她的手臂被牢牢困在他的双掌中,热量传递了全身,她又痛又难受,此时,铭哥哥的脸近在眼前,她刚一抬头,头额就被那股热量抵住。
肌肤上的摩挲,气息上的纠葛,眼神的交汇,令她时而恍惚时而迷茫......
刚一清醒过来,双臂就要挣脱开他的桎梏,“铭哥哥,你弄疼我了……”
“暄暄……”杨踞铭拼了命在控制此时此刻波浪起伏的胸腔,她总这样对他视而不见,总没把他放在心上,而他早已对她情根种下,不可自拔,想着这些日子的朝思梦想,想着她的翩翩身影就在眼前,明明触手可及,偏偏又无缘话衷肠......何况这几日,她老躲着他,他就算再愚笨,到了此时此刻,也知道她是要把自己推向她的好朋友。
一想到她的种种,他就压抑郁闷,无处宣泄。
他可以任着她,利用他去摒退别的男人,却不准任着她,乱给他做媒!他的感情大堤被狂浪冲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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