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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孽 (猗傩)


  李昭炽在主位上坐了,并不去看地下的情形,神色关切道:“舒儿的脸可好些了?今日太医可来看过?”
  方灵舒含羞带笑,也不去挂念着南春了,温声曼语道:“多谢陛下记挂着,太医来看过,开的药方也管用得很,不出半月便能好了。”她忽又黯然,声音也带了哭腔:“只恨妾身这半月都不能好好儿地一睹圣颜了!”
  李昭炽伸手欲去拉方灵舒的手,她却触电一般缩回袖中,笼得严严的,凄哀道:“陛下,妾身的手……”李昭炽顿时意会,不着痕迹地移上去,轻抚着她的肩,温柔道:“好好儿养着,不要老是为那些下贱的奴婢伤神,不然伤就好不了。”他顿一顿,含情脉脉地盯着她,仿佛这样能透过围布看到她的眼睛:“舒儿,两情若是久长时,不在朝朝暮暮。咱们的日子还很长。”
  南春悠悠转醒时,便闻到浓浓的药味,等睁眼一看,自己已然是躺在永和宫的床上。她轻抚上额头,刺痛感毫不留情地传来,她才相信之前经历的不是梦。贴身宫女宝筝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正拧了热手巾要给南春擦脸,忽见她睁开了眼睛,惊喜过望:“娘娘可算是醒了,可有大喜事要告诉娘娘呢!”

☆、92囹圄(上)

  南春苦笑道:“我还能有什么喜事?别哄我了。”
  药吊子咕噜咕噜地煮着,满屋子都是浓浓的药味,闻得人心里都是苦的。可再苦的药也苦不过伤人的冷语——她记得是在长定宫的大殿里,她被随意放在地上,其间似乎是朦朦胧胧地醒过一次,冰凉的大理石上倒影着上座成双的人影,她听见自己魂牵梦萦的温柔的男声在对把自己视为蝼蚁的女子温情脉脉:“不要老是为那些下贱的奴婢伤神,不然伤就好不了了。”他还说:“舒儿,两情若是久长时,不在朝朝暮暮。咱们的日子还很长。”……多么可笑的事啊!她以为他只是对苏凰念念不忘,她以为那天他看着自己说的那些话只对她一人说过,她以为得到了名分就可以慢慢得到他的真心,却原来一切都如此荒诞可笑!南春眼里又沁出泪来,颓丧道:“陛下准备如何处置我?”
  宝筝慢慢把热手巾轻轻贴到她脸上,给她擦掉泪,本来是笑着的唇突然就瘪了起来,好半天才止住了泪,哽咽道:“娘娘白受这么多委屈,就算陛下不知道,老天爷也是知道的。娘娘,您已经有了一月的身孕了!”
  仿佛一切都成了静止的模样,南春缓缓将手抚上小腹,偏头看向她:“你……你说什么?”
  宝筝扯出一道温顺的笑意,又拧了一块热手巾轻轻给南春擦脸,娓娓道:“太医本是陛下召来给娘娘看脸上的伤的,不曾想竟把出了喜脉——陛下已昭告六宫,要晋娘娘为美人呢!”
  “美人么?”南春苦笑两声,一垂眼又泪落如雨,黯然道:“哪里是美人呢?在他们眼里,我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奴婢,即使是陛下,竟也会疑心我用阴毒之计加害妃嫔。如果不是恰好有了孩子,我现在又将置身何处?”
  宝筝心里一阵发酸,一不留神眼泪便落了下来,哽咽道:“娘娘既身在后宫,这些委屈怕是少不得了,只愿陛下能体察娘娘一片真心……不然,连奴婢看着也寒心!”她擦了脸上的泪,又勉强安慰道:“不过人常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娘娘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日后必将大贵的。娘娘只要好好倚靠这孩子……”
  “只要有了孩子,便可一切都好么?”南春自顾自摇了摇头,苦笑道:“他日终将有更多的孩子出世,而我的孩子,因为有我这样一个卑贱的母妃,只怕也是要被连累了。”
  宝筝听了,也只能默默无言。这样静默一会儿,忽听得外面齐齐问安之声,南春只好让宝筝搀扶着下床,在床边恭恭敬敬地跪下请安。
  进来的却只有皇帝一人,连素常陪着的赵吉也没跟来,南春请了安,心中犹自不自在,便只梗着脖子跪在地上。
  皇帝让人把她扶起身,一边关切道:“你才受了伤,怎么还老跪在地上?”
  南春红了眼眶,低着头不去看他,咬着唇道:“妾身卑贱,不敢擅自起身。至于伤势,与充仪娘娘比起来,就是再重也是应当的。”
  皇帝笑了笑,挥手让宫女太监都退出去,道:“充仪自小娇养惯了,性子冲动,你不要与她计较——你脸上的伤可还疼么?”
  南春别过脸,语气有几分疏离:“只是小伤,不敢劳陛下挂心。只是现下夜已深了,妾身腹中胎儿未稳,怕是不宜服侍陛下,还请陛下移驾别宫。”
  皇帝听了,却并不生气,甚至有一丝洋洋得意的笑意:“朕救了你,你倒不谢朕么?”他看着南春诧异的神情,轻咳一声,促狭道:“充仪正在气头上,朕若不让太医说你有孕,你现在恐怕已经去掖庭为奴了——怎么,你不多谢朕,反倒要赶朕去别的宫里?”
  南春又羞又悔,说不出到底该喜还是该悲。要说喜,可是本来以为稳稳当当的珠胎却成了空;要说悲,可皇帝心里到底是护着她的。这样纠结许久,又拉不下脸说些什么,只好跟个木桩似的杵在那里。
  皇帝存心要逗她,愈加开起玩笑来:“你既不留朕,那朕便只好去顾婕妤宫里罢了,说起来,顾婕妤身上的玉兰花香,总是能叫人心神荡漾。只是朕让太医撒了这样一个六宫皆知的谎话,却不知要怎样去圆了这个谎呢……”说着,抬腿便往门边去。
  南春见他要走,一时也慌了神,连忙道:“陛下留步!”
  皇帝转过身,脸上是胜券在握的笑容:“怎么,反悔了么?”
  “小姐她……”南春踌躇着,深吸一口气,道:“小姐还在掖庭,陛下真的不打算救她出来吗?”
  历朝历代,掖庭都是最折磨人的地方,年老的姑姑们心中似乎总有排解不开的郁结,这郁结憋在心里太久太久,等到偶有释放的时候,便是威力无穷,每一道鞭子下去,皮肉上立马就浮现出一道横亘的肿块,红通通*辣的,一通教训吃下来,不说宫女们,就是长秋监的宦者都吃不消。苏凰被绑在一根柱子上,那柱子也不知喝了多少人的血汗和涕泪,被浸得黑黢黢脏兮兮的,让人一看就觉得里头随时能滴出乌黑的血来,教人不寒而栗。苏凰咬紧了牙死死看着眼前一脸横肉的老姑姑,方灵舒那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掖庭的人哪会放过这个献殷勤的好机会呢?柔韧度极高的柳条在水里泡足了时辰,一下下抽下来,苏凰的衣裳已经血迹斑斑,姑姑们却一点也不费力气,既讨好了主子,又打发了时光,顺便活动一下长日懒怠而致僵硬的筋骨,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在暗无天日的刑房里待了两天之后,终于有传旨意的人过来了,苏凰已经气息奄奄,又累又困又饿,皮肉上的伤痕更让她疼得撕心裂肺,在听到“圣旨到”的那一刻,连苏凰也不能否认,她的心其实是欢喜的,因为这世上总还是有一个人,能够救她于水火,能还她一个公道,不管那个人是谁,至少她还有活着的希望。
  执鞭的姑姑跪下听完旨意,又与传旨的宦官见了礼,连忙堆出一个笑脸来,脸上的肉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公公赶路劳累了,坐下歇一歇吧!”说着又指使几个刚来不久的小宫女:“杵在旁边等陛下来临幸吗?一个个妖妖调调的,也不瞅瞅自己那副德行!还不过来给公公端茶扇风?”
  那几个小宫女想也是挨惯了这样的骂,神情丝毫不见恼,只手脚麻利地做起事来,沏茶的沏茶,扇风的扇风,捶腿的捶腿,仿佛只是一瞬,便都按部就班了。传旨的公公也不推辞,一边坐下享受宫女的服侍,一边向老姑姑道:“可不是,待会儿还要把那姓苏的宫女儿押到兽苑去,天气渐热,皇命又不敢耽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吃不消也只好兜着。”
  “公公是陛下跟前的人,一根指头都比咱们掖庭里的人金贵,连公公都觉着吃不消差事,更别说咱们这些人了。”老姑姑谄笑着把宫女端上来的茶接过来递到公公手里,道:“奴婢在这儿混了半辈子,如今老了,每日价巴望着能有个好些的去处,后半生也可轻松些了——公公要是偶然瞧见了空着的位置,可别忘了提点提点奴婢啊!”
  她语气带些撒娇撒痴的意味,传旨的公公捧着茶,像是生吞了只癞蛤蟆,好半天才忍住恶心,起身拍了拍衣袖吗,打着哈哈道:“姑姑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我不过是个人微言轻的小角色,哪敢对姑姑说‘提点’二字?时候不早了,我还得把人押到兽苑去,就不多打扰了。”说着便命人松绑,把苏凰架住,连扶带拖,向兽苑行去。
  兽苑本就破败不堪,苏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丢在了哪个地方,房间似乎打扫过,还新置了一张床进去,只是打扫得并不用心,窗棂和门檐上依旧是尘埃满布,将近腐朽的房梁上吊着细密的蛛丝,在风中飘起柔软的弧度。没有人告诉她应该干什么,仿佛将她送到这里,就是让她与世隔绝,自生自灭。她蜷在床角一点点回忆自己所经受的一切,家变,爱人离世,南春反目,如今又卷入后宫互相倾轧的漩涡中来……越想越觉得生无可恋,只愿这样静静地死去,便是最好的结局。意识渐渐迷离,恍惚中似乎听见木门“吱呀”响了一声,苏凰挣扎着起身,惊叫道:“谁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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