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汝恒双手接住她,接着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抬眸便对上云景行探究的双眸。
她见他醒了,只是恭顺地开口,“景帝好好歇着,奴才先行告退。”
云景行见她要走,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低眉不发一言。
玉汝恒也不介意,一手揽着申屠璃的腰际,一手抓着她的手臂,扶着她离开了寝宫,便看到两名小火者端着热水走了过来。
玉汝恒不过是淡淡地瞟了二人一眼,“好生伺候着。”
“是。”二人垂首应道,接着便端着热水步入寝宫。
玉汝恒扶着申屠璃向外走去,刚行至寝宫外,便看到季无情缓步走了过来,身着着依旧是昨日迎接圣驾时的朱红蟒袍,下颚处一道蜿蜒的疤痕,唇瓣的胭脂已然淡去,眉眼冷冽,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捏着腰间的流苏,晨曦初现,洒在他的身后,散发着别样的美丽。
“奴才见过厂臣。”待季无情走近,玉汝恒恭敬地开口。
“公主殿下?”季无情看了玉汝恒一眼,便将视线落在靠着她的申屠璃身上,冰冷的双眸微眯,似是有一股冷风吹过,冷寒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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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赐死
“公主殿下凤体欠安,奴才如今正要送她回宫。”玉汝恒平静地看向季无情,低声回道。
季无情看向申屠璃眼角未干的泪痕,还有她手背上的刀痕,冷声道,“既是如此,那便去吧。”
玉汝恒见他并未深究,微微颔首,“奴才告退。”
“本座在司礼监等着你。”季无情语气透着冰冷,不带一丝的温度。
玉汝恒亦是恭顺地应道,“是。”
“去吧。”季无情侧着身子,正好对着眼前破旧的宫殿,他狭长的双眸微眯,射出冷冽寒光,待玉汝恒扶着申屠璃离开之后,他抬步入了宫殿。
待行至寝宫内,便看到两名小火者正伺候着云景行洗漱,待看见他步入时,连忙上前跪下,“奴才参见厂臣。”
季无情手指微微一动,那两名小火者便起身退了出去,他抬眸环顾着四周,甚是简陋,接着便将目光落在立在不远处背对着他站着的云景行身上。
他侧眸看着一旁铜盆内放着的带血的长裤,还有一方被黑血染红的面纱,床铺与薄被上也沾染着血迹,他沉吟了片刻,并未向眼前的云景行行礼,不过是冷冷地说道,“昨夜发生之事,不论景帝听到什么,最好忘了。”
云景行放下手中的面帕,戴上干净的白色面纱,微侧着身子,一缕暖光透过纱窗正好落在他的身上,月白的锦袍,卓然的身姿,沉寂如灰的双眸,如石雕般立在原地,不发一言。
季无情眉梢微动,肃然转身,抬步踏出了寝宫,冷眼扫过眼前的两名小火者,眸光一沉,杀机乍现,吓得两名小火者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他抬步跨出宫殿,把玩着腰间流苏的手指左右一动,紧跟着的长随便会意,待他抬步离开后,那长随便带着两名侍奉跨入宫殿,“季督主有命,将这两个奴才赐死。”
接着便是一阵冷风吹过,落下一名身着褐色绣着麒麟官袍的男子,腰间配着雁翅刀,还未看到他拔刀,跪在地上早已吓得失魂落魄的两名小火者便已身首异处。
那长随抽出袖中的绢帕,嫌恶地擦着嘴角,尖着嗓子冷哼了一声,“命人抬出去吧。”
“是。”一旁的侍奉垂首应道,便随着这长随转身离开了宫殿。
不一会,便看到四名宫人垂首走来,腰间挂着乌木牌的牌子,看着眼前的尸首,亦是吓得软了腿,却也不敢耽搁,便将两颗头颅与那还不停冒着血的尸体卷入席子内抬了出去。
院内杂草上沾染着的血慢慢地干涸,云景行则立在纱窗旁看着院内的情形,不发一言,这一整日,都再未派其他宫人前来,他也未进食,连一口水都不曾喝过。
玉汝恒扶着申屠璃刚跨出东宫,便看到玉粹宫的宫女疾步迎上前来,连忙将申屠璃小心翼翼地扶上皇辇,待回到玉粹宫,宫女们便将申屠璃抬回寝室,小心地放在凤榻上,便退了出去。
玉汝恒看着她们如此,上前便立在昨儿个对她面色不善的宫女面前,“你叫什么?”
“春桃。”眼前的宫女昨儿个是见识了这玉汝恒的能耐,能够从公主殿下手中活着出去,如今又从皇上的手中活着回来的人,必定是不敢得罪的。
“为何不服侍公主殿下宽衣洗漱?”玉汝恒温和的双眸射出一抹寒光,知晓眼前的这春桃还算机敏。
“今儿个乃是初八,素日这日,公主殿下是不许奴婢们近身的。”春桃低垂着头,低声回道,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的惧怕。
“为何?”玉汝恒想起今日申屠璃反常的举动,直视着春桃,冷声问道。
“这……”春桃有些犹豫,“奴婢不能说。”
“不说?”玉汝恒薄唇微勾,手中短小的匕首已经抵在了春桃的腹部,她双眸碎出一抹寒光,“即便杂家做出什么事情,公主殿下也不会怪罪与杂家。”
春桃顿时吓得浑身哆嗦,颤颤巍巍地低着头,吞吞吐吐地回道,“公主……殿下……她这一日……便……便会发疯地杀人,但凡见到血,便会扑上来将其掐死,所以这一日,公主殿下是不许任何人靠近。”
玉汝恒随即收起匕首,“为何会如此?”
春桃如今对玉汝恒心生惧怕,故而如实回道,“奴婢不知,公主殿下得此怪病已有九年,御医束手无策,先皇在位时,更是贴了皇榜,遍寻名医,直至今日,也未查出公主殿下所得何病。”
玉汝恒微微点头,见春桃吓破了胆,也不再多问,只是冷声道,“倘若公主殿下醒了,问起杂家,便说杂家前去处理局内之事。”
“是。”春桃恭敬地应道,待玉汝恒离开时,她早已吓得瘫软在地上,嘴唇发紫。
玉汝恒离开玉粹宫,先回了酒醋面局,富春已经侯在值房外等着她,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前去,“玉掌印,乐趣园内昨夜迎驾的宫人今早全部被季督主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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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请安
玉汝恒细长的双眸微动,并未有任何的惊讶之色,季无情能有如此的举动,在她的意料之内,换做是她,也会如此做,毕竟,雪豹易主,好在,并未听到他将雪豹除了,她抬眸看了一眼富春,抬步入了值房,看着紧随其后入内的富春,“局内可有何异常?”
“一切安好。”富春见玉汝恒面色淡然,想必是清楚这其中的利害,他便收起了心思,低声回禀。
“东宫那处可还有信任的人?”玉汝恒一面净面,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
“除了乐趣园被赐死的之外,便是在偏角殿当值的二人。”富春如实回禀。
“那二人许是也做了鬼。”玉汝恒薄唇微扬,富春知晓她的习惯,素来都是独来独往,不会让他们碰她的衣物。
玉汝恒将身上小冬子送来的外袍脱下,换上了崭新的官袍,转眸看向富春,“这两日给杂家舀两瓶养肌膏来。”
“是。”富春只管应承着,即便现下没有,或者是难办,他也会想尽办法办到,这也是玉汝恒为何会将他留在身边的原因,他心思细腻,办事稳妥,对她不会有二心。
玉汝恒转身坐在方榻上,靠着团花锦簇的靠垫,富春斟了茶双手呈给她,她接过茶盏,打开茶盖,将茶末撇开,轻嗅了一下,轻呷了一口,放在一侧的几案上。
富春连忙将一旁的册子递给他,恭敬说道,“玉掌印,这是最新的账目,昨儿个尚膳监的崔掌印亲自过来了一趟,说是下月便是皇后娘娘的寿诞,皇上凯旋而归,亦是双喜,一早便请了恩典,办一次隆重的宫宴,这些乃是需要采办的定量,让局内一早准备妥当。”
玉汝恒拿过清单淡淡地扫了一眼,看向富春,“崔掌印亲自前来,那便是不能耽搁的,你亲自领牌去采办吧。”
“是。”富春垂首领命,正好看到玉汝恒手背上的刀痕,抬眸见她神色淡然,便将关心之语压入吼间。
玉汝恒瞟了一眼富春,“将梨花镂空小匣子内的金疮药给杂家拿来。”
“是。”富春转身便熟悉地行至长柜旁,打开最上面的小匣子,拿出一个青花瓷样式的瓷瓶,双手捧着走了过来。
玉汝恒接过瓷瓶,径自打开,伸出手背,自行上药,富春见她的另一只手上还有淤青,想起昨儿个打探回来的消息,终究是未忍住,小心地问道,“玉掌印,您的手?”
玉汝恒并未看富春,而是不紧不慢地上好药,接着将瓷瓶放在一旁,“东宫那处给杂家找个可靠的人,而且要万无一失,机灵点的。”
“奴才明白。”富春见她闭口不提,便也不再多问,低声应道。
玉汝恒接着便又拿起账本看着,富春则恭敬一礼,便退了出去。
待富春离开之后,玉汝恒将账本放下,摊开白玉的纤细双手,却在思忖着申屠璃为何会在每月初八的时候如此反常?看来这后宫之中,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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