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匣的夹层里。”
“拿给我。”沈荣华拿过书匣,反复看了几遍,才发现书匣的夹层在内侧里面,不细心的人根本找不到。看这藏信的地方,她就断定这封信是沈阁老藏的。
“姑娘,奴婢反复找了几遍,除了这封信,没别的东西。”
“知道了,把书装好,就放在我的床头,任何人不得随意翻动。”
“是,姑娘。”雁鸣见沈荣华冲她挥手,就退下了。
沈荣华对照沐川槿教她的北狄文字,把那封信反复看了几遍,照葫芦认瓢,仍连大概意思都没看明白。她只知道这封信是写给那个叫贺之的人,落款是沈阁老的大名,时间是去年的九月初八。九月初九是她的生日,九月十二沈阁老就去世了,九月初八写好的信怎么就没送走呢?为什么要放到书匣里呢?
她想把这封信拿给沐川槿看看,信上写的什么,就知道了。可她又感觉沈阁老注解这套书、写封信都别有深意,怕一不小心泄露了秘密,会惹来麻烦。她躺在床上寻思了许久,又爬起来给沈恺写了一封信,交待人明天一早送去。
第三天上午,沈恺就来了芦园,带来了丫头小厮和行李用品,看样子是想在芦园住上一段时间。他们刚一安顿下来,沈荣华就让人请沈恺来了浣翠居,说一会儿在水榭摆饭。沈恺刚坐定,茶还没喝一口,沈荣华就开门见山问话了。
“父亲,跟祖父走动较多的朋友中是不是有个叫贺之的?”
“有呀!那人是漠北人,听说是东韩国人氏,跟你四叔同岁。别看他长得人高马大,却温润文雅,博学多才,是个儒商,很得你祖父喜欢。贺之是他的表字,还是你祖父给他取的,我和你三个叔伯的表字都带一个之字,他也排着呢。”
“父亲见过他?”
“见过几次,前年他还来看过你祖父。”
“那人叫什么名字?”沈荣华皱眉询问。这些年,她跟在沈阁老身边,却不知道有这个人。女孩家不见外男,倒也说得过去,可她心里仍很不舒服。
“他姓梁名武字贺之,你怎么想起问他来了?”
“我前天晚上梦见祖父了,祖父跟我说了很多话,我醒来一句也记不清了,只记住了贺之两字。”沈荣华的谎话顺口拈来,反正沈恺也好糊弄。
沈恺长叹一声,说:“你祖父肯定有未完成的心愿,要托梦给你,你也是个不长心的,光顾睡觉了,醒来只记住了一个人名,都重要的事都忘了。”
“其实我也是糊涂性子,人家都说我肖父。”沈荣华没等沈恺训斥她,干笑几声,说:“我只记住了一个人名,祖父定是知道了,他肯定会再托梦给我。”
“那你就等着吧!以后睡的时候警醒一些。”沈恺喝了口茶,说:“我过来时看到梨雪庐的梨子有好多都熟了,黄澄澄的,煞是喜人,一会儿去摘几个吃。”
“这是刚才摘的,你多吃几块。”沈荣华端过一碟水梨递给沈恺。
“我要吃自己摘的,一边摘梨,一边作画,再有吟诗配乐就更美了。”沈恺一只手比划作画,一只手比划弹琴,只是在臆想,自己就陶醉了。
沈荣华皱眉暗哼,前世的她不通人情、不知世故,只谜风雅,就是得了沈恺的真传。她重活一世才不糊涂了,可代价也太大了,大到让她思而失心。
“父亲,你画一张梁贺之的画像给我吧!”
“你要他的画像做什么?”
“招祖父继续来托梦。”沈荣华板起小脸,很认真地说:“我睡醒之后能清楚地记住贺之这名字,这说明祖父所托之事与他有关。我把他的画像放在床头,祖父若哪一天来看我,看到画像就该明白我的意思,就会继续托梦给我。”
沈恺觉得沈荣华说得有道理,让她准备笔墨纸砚,一刻钟的时间就画出了梁武的画像。沈荣华赶紧让人把画像放到她的卧房,她就跟沈恺去摘梨了。听说沐川槿到浣翠居找她了,她就回了浣翠居,想给沐川槿引荐沈恺。
“这是谁画的?”沐川槿举着那张画像询问。
“我父亲刚画的。”
沐川槿别有意味一笑,说:“画得跟本人真象。”
沈荣华见沐川槿神色不对,微微一怔,问:“你认识画上的人?”
“你不认识吗?”沐川槿以问代答,又说:“那你父亲一定认识他,要不也画不出来。若这人知道你父亲把他画得那么儒雅,肯定会很高兴的。”
“我父亲、我祖父都认识他,我父亲说这就是我祖父在注解上写到的那个贺之。”沈荣华注视沐川槿,很郑重地说:“画像上的人是谁,告诉我。”
“狄武赫,我来中原前三天还见过他,差点被他逼死。”
沈荣华手中的画像飘落在地,她的心却提到了上嗓。沈阁老的好友,他写信的人,他在注解上提到的人,一个博学多才的儒商,竟然是北狄国神鹰王的后人狄武赫?狄武赫是漠北第一大魔头,他骁勇嗜杀、心黑手辣,沈阁老不知道吗?
现在,朝廷和北狄已经开战了,两国交锋、生灵涂炭。狄武赫不只是北越国和盛月皇朝的敌人,还是所有不想打仗的人的敌人,而他却是沈阁老的朋友。一旦有人追查,那套书、那封信就会成为沈阁老乃至沈家里通外国的证据。
那是灭族的重罪,她——沈荣华也逃不过去。
☆、第二百章 阴谋的味道
得知与沈阁老乃至沈家交好的漠北商人竟是北狄国的神鹰王,一个狡诈阴险、邪恶孟浪、嗜血好杀的人,沈荣华的心剧烈颤抖。
这些年被沈阁老带在身边教养,可她从未见过一个叫“贺之”的商人。不管狼如何更名换姓,也无论他怎么掩饰自己的本性,总会有呲出狼牙的一天。与狼共舞的日子,不知道沈阁老过得怎么样,也许只有狼才能与沈阁老相处并交锋。
沈阁老死后,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朝野对他的风评越来越差。这一次,沈贤妃和五皇子及两位公主都被贬黜废封,就有跳出来弹劾沈阁老,挖出许多当年的旧事。仁和帝和大长公主都想保住沈阁老的身后之名,奏折全部留中不发。
这并不是好事,就象河堤决口,细水汇集,终究会成为洪流,一发制命。
除沈惟之外,沈家三兄弟虽说都有功名加身,却没有突出的建树,依靠父辈荫庇才挤身朝堂,混得职位还不低。没了沈阁老,沈贤妃和五皇子再不给力,他们出了孝,起复都成问题。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沈家已在下坡路上飞速狂奔。若在这节骨眼儿上招惹了通敌的嫌疑,那等待沈家的将是灭顶之灾。
沈荣华恨这个家里的大多数人,但沈恒夫妇两世对她都不错,这一世她跟沈恺也父女和气。她可以和他们斗成乌眼鸡,但她不希望这个家灭亡。即使她能保住自己,也不需要依靠家族生存,但唇亡齿寒,这个简单的道理任谁都懂。
沐川槿见她敛眉发呆,轻声问:“你怎么看这件事?”
“你要是我,你怎么看?”沈荣华以问代答,想试探沐川槿的反映。
“没看法。”沐川槿耸了耸肩,补充说:“我不是沈阁老,不可能有看法。”
“我也不是他,我也没办法,凡事顺其自然,事到临头再说。”沈荣华很洒脱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听了沐川槿的劝告,不再为未知的事情担忧分心。
沐川槿点点头,讥嘲一笑,说:“听说狄武赫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沈阁老待他有情有义,他应该不会忘记。待他挥兵南下,入主中原,称霸天下时,说不定会报恩于沈家的后人,你没必要把后果想得很严重,说不定是好事。”
沈荣华冷哼一声,说:“有人说我牙尖嘴厉,与你相比,我要逊色许多。你这不叫牙尖嘴厉,你这纯粹是心黑口损,信口胡说,不积口德。”
“呵呵,跟你开个玩笑。”沐川槿揽住沈荣华的肩膀,轻叹一声,说:“如果有一天,神鹰山也挡不住北狄国的铁骑,我宁愿去死,为我的国、我的家殉葬。”
“不会有那一天的。”沈荣华遥望北方,目光异常坚定。
北越国被横亘的神鹰山分成了南北两部分,国都则建在神鹰山以北。北狄国攻陷了北越的国都,俘虏了北越的皇族重臣,就等于北越国沦陷了,但北越国还未灭亡。连成骏带兵驻守在神鹰山以南,那是塞北与漠北的界限,决不可能被北狄国攻破。沈荣华相信连成骏,就象相信她自己经历重重艰险、能最终胜利一样。
“为什么这么坚信?”
“因为我信他。”沈荣华眼底充满柔情,但坚定不减。
沐川槿微笑点头,遥望远方,目光幽沉,忍不住惆怅叹息。她很羡慕沈荣华,因为沈荣华心里还有对一个人的信任和思念,而她却时时感觉自己一无所有。
沈荣华很想知道沈阁老给狄武赫的那封信里写了什么,或许信的秘密她早一天知道会对大家都有好处,可又怕事关机密,不能泄露。她犹豫再三,最终说服自己信任沐川槿,多一个可以分享秘密的朋友。她把信递给沐川槿,只微微一笑,没多说。沐川槿接过信看了一遍,见沈荣华一脸期待,不由皱眉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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