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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重生之一世荣华 (沐榕雪潇)


  “不、不是她,披红是冤枉的,她……”红顺媳妇知道小姑子当了沈臻静的替罪羊,结局肯定生不如死,就爬到杜氏身边哭泣哀求。
  文嬷嬷叹了口气,冲两个婆子挥了挥手,三人一起过来抓披红。见披红一脸灰败的绝望,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文嬷嬷一脸兔死狐悲的苍凉。她认识披红十年了,披红是什么性情她很清楚,如今落到这般结局,只能自认倒霉。
  沈臻静得知杜氏要让披红替下顶下全部罪责,先是松了一口气,悬起的心又放到了肚子里。她见披红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似乎是心甘情愿替她顶罪,又紧咬嘴唇,满眼歉意。她偷偷看了看杜氏,想要替披红说句话,最终也没有勇气开口。她在心里一遍一遍跟自己说,披红虽说伺候她十年,但总归是奴才。尊卑有序,奴才就该替主子卖命,披红替她顶罪也理所当然,这也是规矩。
  “披红,我……”沈臻静轻叹一声,不敢看披红灰暗的眼神,又低声说:“你也知道我被陷害了,我也是冤枉的,你放心去吧!我会替你报仇的。”
  “多谢姑娘。”披红跪下来,恭恭敬敬给沈臻静磕了三个头。这三个头磕灭了披红所有求生的希望,也磕断了她与沈臻静十年的主仆情义。
  没等文嬷嬷三人把披红拿下,就有两个衙役带着篱园的婆子走过来绑了披红,把她带走了。红顺媳妇嚎啕大哭,披红只是长叹了几声,但最终也没有落一滴泪。他们走到门口,就见几个衙役押着红顺和两个庄丁进来。兄妹一见,就明白了彼此的处境,他们挣扎哀告哭求,想最后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机会了。
  “禀大人,小人等抓住了杀害孙亮的嫌犯红顺,找到了人证物证。”衙役将一个脏旧的荷包呈上,又把红顺和两个庄丁押到堂中跪下。
  “此案稍后再议。”刘知府面色沉谨,扫了荷包一眼,就让师爷拿到了一边。
  “先将嫌犯和证人押到一边,容大人严谨思虑片刻。”卢同知冲衙役挥手让他们把人带到一边,又低声问刘知府,“大人觉得此事哪里不对?”
  刘知府沉吟片刻,站起来往外走,到了外面,他望着沉入西山的落日,长叹一声,对卢同知说:“本府在考虑火油、火雷粉和红罂籽的来历。”
  卢同知点了点头,说:“大人虑事周到,这件案子虽说是内宅争斗,也要如实写入案宗。朝廷虽说严禁百姓私自种植红罂,灵源寺就有一个庄子专门种植红罂做药用,想弄到红罂籽并不难。火油允许民间储存,但每户不超一斤,而火雷粉却严禁民间制作使用。毕婆子供出火雷粉,倒也是实话,却给我们出了一个大难题。篱园的东西跨院建造结实厚重,建成也没几年,不是几个火油铁盒就能夷为平地的。这件案子传出去,上锋审核倒好说,下官也怕引来兵部干预。”
  “虽说是内宅争斗,性质何止是恶劣?三十六计差不多用全了,本府不得不佩服她们。别看都是年纪不大的女娃,倒甩给了本府一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大人以为这件案子该怎么判?还请大人提点下官几句。”
  刘知府摇头哼笑,“呵呵,本府只能实事求是地应付着判。”
  篱园之事,从头到尾,刘知府和卢同知基本上清楚了。沈臻静煞费苦心,使用连环计,又借刀杀人,想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结果被沈荣华反将一军,又将计就计,弄得沈臻静害人不成反害己。杜氏要收拾残局,保全自己的女儿,只能弃车保帅。最后,这诸多罪名不得不由一个无辜的丫头去承担。
  事到如今,刘知府和卢同知也只能顺水推舟,按照杜氏给的台阶往下走,对外还要宣称公事公办。这不是刘知府和卢同知想要的结果,可津州内阁大学士府非同一般,而他们必须按官场的潜规则做官,就必须这么做,反正也无伤大雅。
  卢同知寻思了一会儿,低声说:“灵源寺下属的一个庄子里种红罂,肯定储有红罂籽。灵源寺又是历经两朝的寺庙,经历过战火纷争,私藏火雷粉倒也不足为奇。听说灵源寺现任方丈与宁远伯府的老伯爷颇有交情,又把杜公子引为忘年知己。这位痴心错付、此生不二的不二禅师是个妙人,只是人在红尘外而已。”
  刘知府明白卢同知的话外之音,案宗里要写明火雷粉和红罂籽的来历及出处,灵源寺倒也合适。杜昶和不二禅师是忘年至交,想拿到火雷粉和红婴籽也不是难事,反正杜昶现在也是嫌犯。他忖度半晌,多方衡量考虑,最后点了点头。
  卢同知见刘知府点了头,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所谓无巧不成书,破案亦是如此,需要诸多巧合和奇迹把案子屡顺。杜昶自被当成嫌犯控制,一直没喊冤,总拿着学子兼才子的姿态和官府讲道理。没做过官或是没跟官府打过交道的人可能不知道官府只能和百姓讲理,若百姓和官府讲道理就犯忌了,才子也一样。杜昶可以用车拉,就看杜昶能不能把道理讲通,且用这些道理保住自己了。
  一个衙役匆匆跑来,低声说:“禀大人,裕郡王派人来传话。”
  “在哪里?”
  “回大人,他们等在篱园大门口。”
  裕郡王萧允是谨亲王原配所出的嫡长子,是江阳县主和小王爷萧冲同父异母的兄长。萧允虽说只是郡王,可得皇上信赖,在朝堂上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八年前,萧允刚被封为郡王,就查了一宗大案,保下了即将家破有亡的刘知府。从此,刘知府奉裕郡王为主子,死心蹋地效力,很快就成了裕郡王的亲信。
  篱园出事之后,大长公主只说让刘知府接下这个案子,却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审、怎么判。事出之后,刘知府就给裕郡王送去了消息,接连这几天,他往京城送信就没间断,可裕郡王却没有一字半句的回复。刘知府第一次只审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下人,第二次却延迟到两天之后再审,就是在等上面的指示。今天,篱园的案子基本上审清了,裕郡王的指示也到了,好在他还判决,还有回旋的余地。
  刘知府沉思片刻,对卢同知说:“子昂(卢同知字子昂),你同我一起去。”
  “多谢大人信赖。”
  两人一前一后向篱园大门走去,衙役和师爷跟在他们后面,与他们保持了三丈的距离。到了大门口,刘知府在淡淡的夜色中看清来人,赶紧上前施礼。
  “下官见过大人,一点小事,怎么还劳大人跑一趟?”
  来传话的人是裕郡王府的长史官,也姓刘,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对刘知府很客气,“刘大人审案辛苦,无须多礼,本官来传话只是顺路而已。”
  “辛苦大人了,下官正等裕郡王的指示呢。”
  “王爷没有什么指示,只是让本官告诉大人凡事留一线。篱园之事已在京城权贵名门之间流传,说什么的都有,但还不是人尽皆知。王爷希望大人尽快将案子审清上报,别弄得京城众说纷纭,影响沈阁老的身后之名。五皇子过几天会来津州视察圣上驾临的防卫工事,是皇上派来的,他肯定也要去外祖家看一看。”
  “多谢大人提点。”刘知府又一次躬身给刘长史行礼,又说:“下官审问已结束,凡请大人稍等一会儿,下官陪大人回津州城,略尽地主之谊。”
  “刘大人不必麻烦。”刘长史指了指一边,又说:“我们要尽快赶到津州城。”
  刘知府顺着刘长史指了方向看去,这才看到距离他们六七丈远的地方站着一匹白马,一个白衣少年站在马旁,正仰望天际,似乎在数星星。夜幕降临,刘知府看不清少年的脸,但他能感觉到少年身姿飘逸,周身流露出富贵之气。
  “这是?”
  “世子爷。”刘长史所说的世子爷就是裕郡王唯一的嫡子萧彤。
  刘知府见萧彤站在一边,有几分孤芳自赏的意味,有些奇怪,忙说:“世子爷大驾光临,下官该去拜见才是,凡请大人代为引荐。”
  “今天就不必了,世子爷跟王妃怄气,赌气跑出来,正心烦呢。”刘长史笑了笑,又说:“等他气消了,你不去拜见他,他也会找你。”
  刘知府有点吃惊,忙施礼说:“请大人提点。”
  刘长史微微一叹,说:“三年前,世子爷破获了一起奴才盗卖王府宝贝的案子,得了谨亲王的重赏,皇族宗室都传为佳话了。从那儿以后,世子爷就迷上了破案,天天研究案宗,最喜欢听扑朔迷离的案子,越复杂越能吸引他。”
  “多谢大人提醒。”刘知府心里有了底,冲刘长史深施一礼。
  刘长史纵身上马,冲刘知府抱拳说:“告辞。”
  “下官躬送大人。”
  送走刘长史一行,刘知府和卢同知赶紧回到临时公堂。他们刚踏过门槛,公堂里的哭骂喧哗之声说就嘎然而止了,只有低低饮泣叹息声传来。
  沈臻静在哭,哭得身体轻颤,哀哀凄凄。连杜氏都不知道她是为自己在杜昶面前暴露真容而哭,还是为披红受冤而哭,亦或是为自己此次与沈荣华较量以惨败告终而哭,或者这三者兼有。听她的哭声,看她的哭态,人们第一反应会觉得她受了莫大的冤屈。她希望能得到某个人的安慰,哪怕是一个眼神,可她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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