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向赵爰清。突然想感激一切。可只见她的脸色不大好,微微泛白。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顿时有些担忧。
楼素拿了布料,剪刀和丝线来,给在座的嫔妃每人分了一份。宫人将案上吃得差不多的食物撤下。
“爰清你要不要试试?”楼惠妃裁着手里的湖蓝色锦缎,“做个锦囊什么的送心上人,还是挺不错的礼物。”
“娘娘就别取笑微臣,微臣常年呆在深宫里,哪有什么心上人?”赵爰清的身子本就有些虚,如今又站了许久,脚底发酸,却又不好开口请求半途离席。
“是吗?”楼惠妃听了她的话,颇有深意地看着剪子,说,“宫里也不只有太监。”
右侧突然传来一声尖叫,赵爰清别过头,就见英贵人将深粉的酒洒在了白布上,触目惊心。
“怎么了?”沈月然放下剪子,“出了什么事?”
“陛下……酒里有虫,这酒里有虫啊。”英贵人心有余悸地看着酒盏。身旁的棋美人连忙跟着放下手中的酒杯,花容失色,“这好好的酒,怎么会有虫?”
瞧着煞有其事,周遭拿着酒杯的妃嫔纷纷放下,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赵爰清。
“赵大人。这酒是你亲自酿的,如今有虫子进去,你是不是该跟各位姐妹们解释一下?”王沁凉凉地开口,“这酒都是一坛坛的酿,虽然虫子出席那在英贵人的酒壶里,但也难保其他人喝的,不是跟英贵人同一坛酒。”
“是啊。”下头的美人才人附和着,毕竟他们同英贵人喝的是一种酒。
赵爰清不仅觉得脚酸,头还疼,这酒都是她挨个地查过无误,交由自己带来的人装好送上来的。绝不可能出半点差池,除非那位英贵人有意找她的茬。
“娘娘……”
“左不过是一只虫子,这样大惊小怪成何体统?”齐彦铭重重地放下酒杯,冷冷地看着英贵人。
“陛下……”
“现在是夏日,虫子本就多,你自己不仔细,让它掉进酒杯,倒还兴师问罪起酒正。”赵爰清身子不好,经不起折腾,而这些女人偏偏一个个都喜欢生事。齐彦铭不由得厌烦起来,“赵大人是孤专程从大齐司酝房请来的掌事,断不会犯这些错事。”
英贵人有些委屈,又还有些不甘心,想要开口申辩,“但……”
“孤说了无事,这就自然没事。你是觉得,孤说的话不可信?”齐彦铭喝了些润喉,一字字砸下来,砸得赵爰清有些发愣,剩下的话都没听清,就只听到一句,“酒正身子不爽,就别站在宴上了,让侍女扶你回去歇息。”
作者有话要说: 先一半。。后面还有一段。。
最近写着写着发现以前的东西有好多漏洞要修,当时打字打得太快没注意。不过问题不大,都是一些零星的错误,没有主线剧情的偏差。
亲爱的小伙伴你们要是看见我更新了以前的章节,可以不用再戳进来。基本上没什么变化。
☆、洛神花酒 下
齐彦铭准了她回去,赵爰清将剩下的事务交给以木打理,又嘱咐一番,后带着以竹和钱陆回酿造局去。
差不多忙完已经夜深,宫门怕是落锁了。楼惠妃替她另外安排了住处,可地方太偏,以木和以竹打着灯笼找了几回,都弄错了位置。
最后到那时走得脚底发酸,赵爰清身子没好透,又经一番折腾,已是疲乏困倦,大脑发晕。以木去烧热水,以竹扶她进房里。
这木门有些古旧,推开时发出吱呀声响,在寂静幽深的夜里惹得人心里发凉,不由毛骨悚然。
以竹取出灯笼里的蜡烛,将房里的点上。
这屋子的年代久了,桌椅、帘帐虽都整洁,却透着古味。赵爰清在外室转了圈后,走进里屋,桌上养着一株娇花,颜色艳丽,又开得绚烂。她没见过这般品种,顿时生出几分警惕。
“大人……您在看什么呢?”以竹见赵爰清牢牢锁在花上,走近瞧了瞧,“这花的模样虽然古怪,却没味道。想来只是寻常装饰用的,没有大碍。”
“你还是把它搬到外室,。”赵爰清说不出缘由,就是感到不安,“这儿毕竟不是咱们的地方,凡事还是稳妥些好。待会你直接去以木那帮忙,不用伺候了。”
“是。”
以竹抱着花盆出去,赵爰清掀开帘子,径自走到床边坐下,那样不安躁动的感觉不断被放大,随之愈演愈烈,叫她说不出话来。
一种沉闷的气息随之在房里蔓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赵爰清再次起身,四处查看有无不妥之处。而顺着房间绕了一圈,并未找到任何异常。
她迈着小步子,重新走到床前,刚准备坐下,突然弯下腰撩开遮住床底的衣布。
烛光透进漆黑的床底,一把泛着亮光的利剑直直朝外头刺来,赵爰清一惊,连忙退到桌后。对方没伤她的意思,在她闪开后收回剑锋,缩在床下。
两人就这样胶着,任时间寂静流过。
他定不是哪位宫妃派来的刺客,否则怎会轻易放过她,想是一招就能夺去性命。更何况,倘若他当真意图不轨想要加害,她带的婢女太监不多,还不会武功,这儿地处偏僻,根本逃不开。
赵爰清忍不住猜测,究竟是哪位人物躲在床下。明明身犯险境,安危未知,脑海中却忍不住闪现出折子戏本里的故事。
一个刺客在刺杀昏庸的皇帝时遭人出卖,身受重伤又被侍卫追杀,无奈躲进一个不受宠的美人屋里,美人救了他,还精心照料,后来两情相悦。刺客带着美人出了宫。
忍不住自嘲一番,竟在这种关头还能胡想。她站得久了,身子乏了,也不想继续软磨着,“现下夜也深了,本座想早些休息,不如阁下深夜到访有何贵干?还请出来直说。”
床下始终没动静,过了许久,赵爰清才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人:“侯爷……?”
沈鸢然双目赤红,气息微有不匀,他的动作很快,赵爰清来不及反应,脖颈旁便驾上了一把银刃。
“啊……”同以木一道进门的以竹惊得松开了手上的木盆,热水哗啦一声溅开来,湿了赵爰清的裙子。
“侯爷,我们大人素来本分,与您并无恩怨纠葛,如果有什么误会您大可直说。”还是以木镇定些,试图劝解,“大人好歹是大荣来的使臣,这刀剑无情,万一伤了,陛下面前也不好交代啊。”
“沈侯爷……”
“住嘴。”沈鸢然喝止她们,抬起左手指着以木,“你去太医院,说你们大人突发恶疾。”
“这……”
剑刃闪着白花花的亮光,猛地朝她逼近,甚至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痕,“再磨蹭下去,你家大人兴许就等不到你回来。左不过一个酿酒的,还影响不到什么邦交事宜。”
“是,奴婢这就去。还请侯爷千万别伤害大人。”以木放下手中的木盆,迅速跑出宫门。
赵爰清从始至终皆没出声,这会儿,她淡淡看着沈鸢然,“侯爷,人已经照您吩咐的做了。这剑可否放下了?”
沈鸢然的面部像沁冷的寒铁,棱角分明。本是英姿卓越的少年,却像北国之冬,一双眸子更是犀利彻骨,如同玄剑瑟骨。他没多为难,利索地收回剑,却一步上前,死死握住赵爰清。
像被水冲出洞的土墙,只冲破一小些,就整个开始崩塌。
“沈侯爷,您放开大人。”以竹慌忙上前,用力掰着沈鸢然粗糙的指节。但他七尺男儿,又出身武将,哪是寻常少女能撼动的。只轻轻一甩,以竹就摔到在地。
“阿月,阿月。”沈鸢然面色泛红,双目泛着浑浊,早已不复清明。钢铁般有力的臂膀牢牢搂着赵爰清,像孩子似的,不断缩在她肩窝,喃喃叫着。
小麦色的手指刺啦一声,撕裂了一侧薄衫,以竹立刻爬起来,继续阻挠他,但依旧没法子,整个人重重撞上了柜子。
倒是赵爰清身在局中,却异常镇静地打量沈鸢然,没一会儿,她的外衫破了,沈鸢然的手指碰上里衣,这才凉凉地开口,“侯爷,您这样,要是皇后娘娘知道了,可怎生是好?”
沈鸢然的动作生生停下,眼里露出几分迷茫。突然像发狂一样,用力推开赵爰清,自己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几步。却猛地撞上桌子,发出“砰”的声响。桌上的茶杯茶壶哗啦啦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极尽忍耐地攥紧拳头,凸起的青筋彰示着言诉不出的痛苦隐忍。
以竹趁着这个机会,立刻从旁拿了件衣裳给她披着,并将赵爰清死死护在身后。
“大人,您快跑。侯爷像是……”以竹犹豫道,“像是中了春、药一类的东西。
“没事。”沈鸢然痛苦地倒在地上,一下子抽出剑,往左臂狠狠割下去。一道血印子触目惊心地出现在墨色玄衣下。
“你去拿绳子来。”紧接着又是一刀,血水顺着衣物滴上地板,一股浓浓的铁锈味散开。
“大人……”以竹不放心,唯恐沈鸢然突然起来,对赵爰清做些什么。
“无碍。他要真想做什么,也不是你能拦住的。”赵爰清看他一刀刀地割碎衣服,伤口深透入骨,旁人瞧着就觉着一股钻心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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