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酌见楼逆对上那些护卫,一时之间不落下风,这才微微放心了些,听闻白元霜这般自大之言,她轻蔑一笑,“白元霜,你依仗的什么?不若都亮出来试试?看究竟是你护卫带的多,还是我拳头硬?”
白元霜好似听了好笑的话,也似乎是讥笑凤酌的不自量力,她理了理腰间的压裙才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总归这次你是插翅难逃,唯有那玉脉尚且能换你一命。”
“哦?”凤酌已经看到楼逆将十来个护卫尽数打到在地,他一手刀横过最后一人的脖颈,侧身之际,脚尖一点,竟猛地朝白元霜而去,却是想要擒贼先擒王,“也不知竟是谁饶谁一命……”
她话音未落,楼逆已经冲到白元霜面前,他离她极近,近到清晰可见一根一根的睫毛。
楼逆微微一笑,额前细碎的发拂过右眼睑小黑痣,就有水银流光般的清卓贵气从他眉梢一划而过,停滞在上挑的眼角,开出俊到让人失神的冰凛之花来。
“白姑娘……”
他薄凉的唇轻启,刻意低沉的呢喃之语如枕边蜜言,发出馥郁的酒香,让人闻之便醉。
凤酌是看不到他这姿态的,而看的清清楚楚的白元霜怔忡在那皮相之下,反应不过来,唯一清醒的人,唯有站最后的白元瑶,她眸色连闪,半隐在袖中的手动了动,最后一咬牙,螓首一垂,面颊就浮起薄粉,竟好似娇羞了起来。
楼逆自晒出声,深邃如黑曜石的凤眸转瞬幽深暗沉,他伸手,快若闪电地掐向白元霜纤细脖颈----
“退开!”凤酌心头一跳,猛地大喊出声。
就在这当,斜刺里,一干枯似老树的手插了进来,手腕转动,抬掌就朝楼逆胸口印去。
40、我定要你活不过十日
“尔敢?”凤酌大怒,她脚一跺,抬手就从袖中甩出一锭银子,权当暗器,以期能挡下那一掌。
然,那一掌分花拂柳,宛若游鱼,一个摆尾扫开那锭银,并去势不减地袭上楼逆。
“嘭”的闷响,楼逆只觉喉咙一甜,人急速后退,眼前发黑,猩红的血就从他薄唇流泻下来,艳烈如火。
凤酌面色冷凌,深沉暗芒从浅淡琉璃瞳中一闪而逝,她伸手带了楼逆一把,后直直一掌冲白元霜去,她却是要以牙还牙。
“哼!”只听闻一声冷哼,那老树般的手,收势回旋,指尖成刀,直插凤酌掌心。
凤酌冷笑,指刀与掌心相触之际,她嘴角一勾,竟猛的屈指成拳,手腕一抖,刚猛的拳头抵住手刀,她臂上收紧,又加了三分的力气上去。
“嘭,嘭,嘭”三声响。
就见白元霜身后出现一满头银发的老妪,老妪往后退了三步,每一步都在地下踏出脚印来。
“好,不愧是凤家第一人,小女娃子的拳脚有两下子。”那老妪开口,露出稀松的黄牙来,深刻的法令纹显得尤为刻薄。
凤酌不为所动,即便这话里头意味深长,她裙裾飞扬,娉婷而立,自有一股子让人心悸的漠然,她缓缓伸手,在老妪惊诧愤怒的目光中,葱白细指倏地扣住白元霜手腕。
“伤我徒弟一掌,我便断她一臂!”话落,她五指用力,再一折。
“啊!”白元霜惨叫出声,她面色苍白,眉目带浓烈的怨毒,阴冷如蛇,“凤……凤酌……找死……你找死……”
“住手!”老妪怒喝出声,想冲上来又心有顾忌而不敢。
“哼,”凤酌讥诮浅笑,平眉漾出波光粼粼的尖锐,她望着白元霜那张姣好此刻却扭曲的面容,“我徒弟若有半分不妥,白元霜,我凤酌定要你活不过十日!”
轻言细语的威喝,其中的杀意明晃如冰水,叫人胆颤心惊。
白元霜手腕痛到说不出话来,她终于心生了惊惧,狼狈不堪,可又拉不下脸面来求饶。
凤酌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尔后松开白元霜,戒备地盯着那老妪,慢慢后退到楼逆身边,两指一搭他脉门,没探出重伤之兆,心头暴躁这才稍缓。
“大姑娘,大姑娘……”那老妪扶着白元霜,抬头看着凤酌,目露凶光。
这当,一直没支声的白元瑶眸色微闪,她先是看了看依旧昏迷的白正,后又看了看手腕耷拉的白元霜,这才上前,斟酌地道,“苏妈妈,赶紧给大姐找个大夫要紧,还有三哥,可都耽搁不得。”
叫苏妈妈的老妪迟疑一瞬,白元霜躺在她怀里,浑身发抖,眼见她被痛的快意识不清,这才不甘不愿的下令道,“走!”
话毕,背起白元霜,脚下生风,离开的飞快。
白元瑶这才差护卫抬起白正,相继离开,只是走之前,谁也没注意,她回头瞥了楼逆一眼。
楼逆顺着凤酌的力道撑起身,他抬袖抹了把唇边的血迹,恰巧就与白元瑶的视线撞上,就那么一瞬,无数的念头从他脑子里盘旋而出,条条算计恍若浮草,晃悠悠地荡出水面,端的是狡诈如狐。
“你习武不过半月有余,对上护卫之流,虽不在话下,可若是像刚才那老妪,便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日后还需多加勤勉才是。”凤酌扶楼逆到厢房坐下,又寻了平常备下的药丸,守着他一口吞了。
楼逆隐晦地扯开衣襟,瞧了瞧自个胸口,见无淤血痕迹,这才放下心来,“那老妪可是小师父的对手?”
凤酌斜了他一眼,沉吟片刻才道,“旗鼓相当。”
听闻这话,楼逆竟然笑了,“那弟子这伤受的也不冤枉。”
这等没气性的话,简直让凤酌想抽他一顿,“回去休息,少用心眼,尽快养好伤,其他事,自有为师在。”
楼逆微垂凤眼,“有小师父在,弟子自然不担心的,可今个弟子废了白家庶子,这多大的仇怨呢,趁白家嫡出姑娘也在龙溪,弟子若不做点什么,总归是心头不美。”
说着,他低笑起来,眼角有沉沉暮霭的晕色,显得朦胧而不真切,“况,小师父还不知道弟子么?弟子没别的喜好,就喜看热闹而已,龙溪冷清了这么多年,如今热闹热闹,岂不正好,如此说来,弟子都觉得自个真是个劳苦心累的命。”
凤酌又觉得手心发痒了,只想对着楼逆那张俊脸砸下去!
什么叫劳苦心累?她苦口婆心的教导,谁想这逆徒竟还是这副动不动就与人玩心眼的习惯,她才是劳苦心累的很!
许是察觉到凤酌的心意,楼逆轻咳几声,嗓音都带出喑哑来,“小师父,弟子伤的真不重?为何胸口忽的疼起来了?”
凤酌哪里不晓得这人没脸没皮的又在装可怜博取恻隐同情,她揪起他胸襟,将人拽到榻上按住,俯身凑近他,恶狠狠地一字一句道,“伤重?那要不要为师衣带不解的伺候,嗯?”
楼逆哪里敢应这话,他双手撑起,想要坐将起来,岂料两人挨的极近,他那一坐,就与凤酌额头碰额头,胸口撞胸口。
“唔,”凤酌闷哼了声,她面色一下发白,嘴里似乎还抽了口冷气,“逆徒!”
楼逆一愣,不明所以。
凤酌抬手捂住胸口,恼羞成怒的咬牙切齿,“你,好的很!”
“弟子撞疼小师父了?”楼逆反复回想,那一撞,力道根本不大,哪里会疼成这样?
凤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终忍不下去,腾地起身拂袖离开,只丢下一句,“这两天别让我看到你!”
楼逆怔怔看着凤酌离去的背影,眉头皱紧,颇为苦恼地摸了摸鼻尖,不晓得自己又哪里得罪了小心眼的师父。
却说凤酌冷着脸离开厢房,待行至无人僻静的地儿,眼见四下无人,她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并不明显的胸口,然后伸手轻轻地缓缓地揉了揉,边动作边回想上辈子身子初长成时的情形,实在不怎么想的起来,可又觉困惑,“轻撞一下怎就如此疼痛难忍,从前也没如此……”
41、觊觎者,死!
随后的两天,楼逆果真没再见到凤酌。
起先,他还没当一回事,心里想着,总归师父气劲消了,又放心不下他的伤势,自然就会出现,哪知,凤酌那两天压根就没回凤家宅来。
他觉得不太对劲,在床榻上躺不下去了,这日一早,便找来门房老叟,问了问这几日龙溪是何情形。
那老叟虽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可耳目通灵着,便是白家那边出入多少人上山寻玉脉都记得一清二楚,至于凤酌下落,却是不知。
楼逆不担心凤酌会出事,她拳脚厉害,在安城就没人能奈她如何,这小小的龙溪,即便有那日的老妪在此,也是伤不了她。
他遂放下心来,专心对付白家人,以及忙着给随后要到来的凤家人挖点小坑。
他换了轻便的玄色长袍,长发一束,脖颈中衣间围一同色方巾,必要的时候,一拉起来就能蒙住脸,如此拾掇妥当,他才从宅子后垮塌的罩房那边悄然溜了出去。
楼逆半点不停留,直直往山上坑洞那边去,他先是隐晦的到子玉玉脉附近查看了番,见那玉脉并未被人发现,后才在相反的方向寻了一坑洞密布,土层又松软的地儿,瞅着四下无人,一猫身就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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