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酌咬了咬唇,她难得没拂逆徒弟的动作,“大皇子妃说,你从前在御家住过,就在你母亲带你逃出京城前。”
楼逆一顿,转瞬他眸色就深沉起来,“弟子不记得。”
想了想,他又道,“弟子不晓得那是不是御家,母妃是带我在个大宅子里躲过段时间,里面的人都很不错,但约莫是顾忌弟子年幼,怕童言无忌,故而从未在弟子面前泄露过身份。”
凤酌点头,这样就对的上了,她也算晓得大皇子妃并未出言哄骗。
随后,她将大皇子妃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跟楼逆细细道了遍,末了,也不去问他日后要如何,只安安静静的陪着他。
一直到会了亲王府,楼逆都未曾说过一句话,他将凤酌送回了桃夭阁,有吩咐厨房多做了几道凤酌喜欢的菜式,人连衣裳都没换就往前院澜沧阁去了。
用晚膳之时,凤酌本还想等着他一起,哪知,有前院的小太监过来回禀,只说殿下要晚些过来,让凤酌不用等他。
凤酌端着荷叶碗,瞅着一桌子的菜式,倏地就没甚胃口了,她随意用了点,就让人撤了,眼见时辰尚早,她径直去了小书房。
手里翻着棋谱,却没半分心思看下去。
她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楼逆之前在马车里说的话,就是她如今这年纪,若要提及幼年之事,三岁左右的,她十有八九都还记得。
可苏婉筝带着徒弟逃出京城时,他已有四岁,对于生活了四年的皇宫,他竟多半都不记得,眼下清清楚楚的,也就是四岁之后离京之事而已。
她六岁进的凤家,这之前,曾与好些同样无父无母的孤儿一起行乞为生过,见过那等因着过的特别凄苦的孩子,转瞬就能忘了很多的事,并不是记不住,而是刻意的遗忘,以此才能笑着继续活下去。
楼逆说他能记得的就只有饥饿,那多半也是过的很不好,所以他才一并给忘了。
她并不操心真相是怎样的,只是有些心疼徒弟。
待暮色沉寂,小书房的灯花都爆了好几下,一直到亥时,回后院的楼逆才晓得凤酌竟还在小书房没出来。
他悄声进去,就见自家师父斜歪歪地靠在圈椅中,耷拉着脑袋瞌睡了过去,手里的棋谱已经掉在地上,也没惊醒她。
他失笑,心头柔软瞬间蔓延过整个心房,他弯腰轻手轻脚的将人抱起来,一路回了桃夭阁,又让宫人端来清水,拧了帕子给凤酌擦了擦脸。
不想这动静,还是扰了凤酌,她睫毛颤了好几下,还是没能睁开眼,那眷懒的小模样倒是让楼逆低笑出声。
尽管模模糊糊的,她还是晓得自个被取笑,就那么闭着眼一爪子挥在楼逆手上,转个了身,蹭着软枕继续睡。
楼逆自然是任何机会都不会放过的,他自顾自占了桃夭阁的净室来用,梳洗后,就那么再顺其自然不过地爬了凤酌的床。
一夜无话,好生眠觉。
凤酌再睁眼的时候,楼逆早已经上朝去了,故而她压根就不晓得自己又被徒弟占了一晚上的便宜。
她在床上眠了会,想着今个要去珍宝阁取那润黄玉链子,也不晓得雕琢成什么样了,且托昨个御曦之的提醒,她手从锦被里伸出来,扳着手指头算了算,果然没几天就是仲秋。
这佳节团圆的日子,若是她与徒弟要过,偌大的亲王府就还要准备一番才行。
她虽不通庶务,然在安城凤家的时候,总也看过那么几次,故而也晓得该置备一些什么物什。
想着便做,她换赤碧四人进来梳洗,用早膳当,问寻了赤碧四人仲秋习俗,又唤了宫人莞尔笑进来,吩咐下去置备仲秋要用的物什。
然莞尔笑一愣,随即赶紧提醒道,“县主,您有品级爵位,仲秋那晚,是要与殿下一道入宫觐见,殿下在前朝与圣人一道过节,您该是在皇后的长乐殿中。”
听闻这话,凤酌一顿,她还真没想到这当去,“往年这觐见,当是去点个卯就行了?”
莞尔笑忍着笑,她没想凤酌连点卯这词都说出来了,不过还是解释道,“按理是这样,可若皇后想多留县主,县主也是不可提前退席的。”
闻言,凤酌就放下心来,她就和皇后见过那么一面,多半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故而还是叮嘱下去,“那无碍,将要用的物什都置备妥当,到时从宫中回来后,府里可过咱们自个的仲秋。”
凤酌吩咐完,就去了珍宝阁,见那百种兵器真被雕琢出来了,且每样都精细小巧,十分惹人爱,盖因玉雕师父技艺不够娴熟,制的玉扣衔接不上,便以金线替代。
那玉链子拿到凤酌手里之时,竟有半丈长,绕腰际两圈,再坠下一些,刚好合适。
她见无甚纰漏,就让掌柜找来个楠木匣子,扑上细软绸布,将玉链子缠成几圈,让人给御曦之送去,此事一了,她就急急回府,一头扎进灶房。
厨娘早得了宫人莞尔笑的吩咐,晓得凤酌是想看看那小饼是如何制的,故而半点都不敢怠慢,拿出浑身解数,各种馅儿的都制了一份,叫凤酌看更喜欢哪一种。
凤酌捏了捏刚出炉的小饼,掰开来,里面是红豆泥的,很是软糯可口,她尝了口,眸子一亮,就道,“就这种,教我如何制。”
这话一出,差点没吓得厨娘双膝跪地,她为难地看着凤酌,“县主,莫要折煞奴才。”
凤酌摆手,不以为意,“我就做两个,仲秋时,与徒……止戈一人一个。”
厨娘没法,暗地里差人去找莞尔笑,企图打消凤酌亲自下庖厨的念头,哪知凤酌坚定的很,就是莞尔笑来都没能劝回去。
无奈之下,厨娘只得小心翼翼在旁教凤酌。
也不知凤酌是不是所有的天份都给了寻玉,她以往晓得自个在玉雕上是块朽木,可不曾想,这在烧菜做饭上,也是个不可雕的。
191、能看不能吃
临到楼逆下朝回来的时候,凤酌已经亲手了十来个小饼,每个都……圆圆润润。
然后掰开,每个馅儿都甜的发腻!
厨娘已经面色苍白。浑身冷汗,分明那馅儿是她一手调制的,味道正合适,可是不知怎的,经由凤酌的手裹进饼子里,再混合点旁的,就成那种古怪的味道了。
凤酌皱眉,瞧着手里的第十一个小饼,叹息一声,原本她想着徒弟往年没怎么过过仲秋,她也同样,今年两个人一起过。那便自个动动手,她还准备去学着编个竹篾花灯来着,眼下连小饼都弄不好,实在叫她意兴阑珊又挫败。
“师父好兴致,”楼逆换了朝服就赶过来,瞧着凤酌手上的小饼,长眉一挑,“是想吃小饼了么?叫厨娘做就是了,何必劳烦师父亲自动手。”
他踏进来。厨娘如蒙大赦,抬袖子擦了擦汗,悄然退了出去,还将灶房里的其他下仆一并邀了出去。
凤酌放下小饼,理所当然的道。“不是说要过仲秋么?自然得做点小饼。”
楼逆一愣,没想是因为这个,他跟着挽起袖子,顺势拉了下凤酌的手,“弟子与师父一道做吧。”
“你会?”凤酌十分怀疑。
楼逆嗤笑了声,看了看钵中的馅儿,“会一些,早年其实弟子与母妃过过仲秋的,母妃教过一些,还说这小饼其实有很多做法,不过弟子愚笨,只堪堪学会了那么一两种法子。”
连一种法子都没学会的师父,耳根腾的就烧了起来,这种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师父比不上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
楼逆没注意凤酌的小情绪。他动作自然的拿了擀面杖,行云流水的几下,就擀出张薄薄的皮来。
他将皮送到凤酌手里,“师父,塞馅儿吧。”
凤酌想也不想就要抽手,“我不塞。”
楼逆疑惑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凤酌别扭了那么一瞬,就恶狠狠地瞪过去。“怎么着,我塞的馅儿就是腻人的慌,不塞就是不塞!”
这等张牙舞爪的模样,活生生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猫儿,楼逆忍住想笑的冲动,赶紧给她顺气安抚,“那弟子同师父一道塞。”
说着,他踏过一步,站在凤酌身后,半拥着她,两双手拿着一张面皮,确切的说是凤酌捧着皮,楼逆手覆在她手背,另一手够老长去抓馅儿,然后一点一点包裹进去。
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本不太熟悉,一点馅儿硬是塞了很久,期间因着两人的动作,他几乎整个人都蹭到了凤酌身上。
凤酌见着手里的小饼就要成形,她捏好口子,顺手拖来模子,就要压花。
“等等,”楼逆伸手拦了她,转而从怀里摸出那把他现在已经甚少用的刻刀来,“不用模子,弟子给师父雕个独一无二的。”
他边说,刻刀就在指间不断翻动,灵活如蝶,煞是好看。
不过半刻钟,那原本平淡无奇的小饼上就出现四字隶书,凤酌低头仔细一看,上头竟雕的是两人的名字,凤酌与止戈,周围并以缠枝相掩,四字之间首尾勾缠,分明是很普通的字,居然让楼逆雕出了缠绵悱恻的意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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