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热的粥洒在手上,微微刺痛。芷宛一边甩着手,一边厉声喝道:“何人这般大胆无礼!竟敢擅闯宸妃大帐!”
但见那小兵一入得内来,便低垂着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声道:“宸妃……您快去瞧瞧吧……桃……桃音姑娘她……”
“桃音怎么了?”屿筝猛地起身,急声问道。
而那小兵却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方才在望月川,莫那娄大人他们遇……”不等他话语落定,屿筝早已在芷宛地搀扶下匆匆离开了大帐。
急急往望月川的方向迎去,便见莫那娄带着一众将士匆匆行来。屿筝没走几步,却见拓跋阑负手站在前方,不知是谁走到他身侧低语几句,拓跋阑猛然转身,在看到屿筝的时候,瞬间变了脸色:“是谁传了消息?!来人!送宸妃回帐!”
话语一落,便有两个侍婢匆匆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屿筝,低声劝慰:“宸妃,大汗有命,您身子还虚,且先回帐去吧……”
屿筝用力甩开二人的束缚,便急急朝前行去:“桃音怎么了!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两个侍婢深知宸妃得宠又怀有身孕,亦不敢有太大地动作,只得紧跟着屿筝,轻扯着她的衣袖,以示阻拦。
拓跋阑见状,急忙回转身子,拦下屿筝:“她没事,只不过受了些伤。你如今有身孕,见不得这血腥之气。还是先行回帐吧……”
刚一说完,屿筝却猛地推开拓跋阑,朝着莫那娄迎了过去。拓跋阑皱紧眉头,看向芷宛厉声道:“去传容若来!”随即便折返身子,追赶上了屿筝。
但见莫那娄率领着的一众将士,脸上皆是血迹斑斑,有的人捂着胳膊,有的人拖着腿,神色痛苦地艰难前行。就连莫那娄,手臂上也是一道长长的血淋淋的伤口,不住地滴沥着鲜血。而几个伤势较轻的将士,则抬着几个用粗布和木头做成的简单支架,抬着几个人缓缓行来。
屿筝走上前去的时候,便见最前方的支架上,赫然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可从她沾满血污的脸和衣着看来,正是桃音无疑。屿筝只觉得浑身冰凉,仿佛整个人浸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却呼吸不上一口气来。她颤抖着走上前去,手指轻轻抚摸着桃音的脸,轻唤着她的名字:“桃音……你怎么了?你睁看眼看看……桃音……”
莫那娄神色不忍地别过头去,随即上前,单膝跪在拓跋阑身前道:“属下无能,没有周护好桃音姑娘,请大汗责罚!”
“到底怎么回事?”拓跋阑看着桃音和众将士的惨状,皱起眉头,厉声问道。
莫那娄叹了一口气,轻甩了甩头道:“属下奉大汗之命,将食物和御寒的衣被送往望月川东边的草原。那里聚集着许多云胡的百姓,且在这场雪灾中受到的冲击最为严重。就在属下等完成了大汗吩咐,折返之时,不料在望月川山谷,竟然遭到了狼群的伏击!”
喘了一口气,像是平定着自己心中的惊惧,莫那娄才继续说道:“许是暴雪成灾,狼群找不到食物,便潜入望月川中,试图袭击那些牛羊牲畜。我们在谷底被狼群包围,那些恶狼,不知空着肚皮多少时日,一个个瞪着幽绿的眼睛,恨不能将我们尽数吞食。属下等人拼死苦战,好不容易才杀了十多匹凶猛的饿狼,冲了出来。无奈,有几个将士不敌饿狼攻势,就……属下好不容易抢出几个重伤的人来,这其中便有桃音姑娘……”
一阵哽咽的低泣传来,拓跋阑朝着屿筝看去。但见她用锦帕一点点拭去桃音脸上的血迹。
然而桃音的脸上已被锋利的狼爪撕裂,几乎有半张脸都是一片模糊的血肉。她的呼吸沉钝而费力,仿佛已是支撑不了多久。
“桃音……”屿筝的泪水落雨般散下,眼前那张脸再也分辨不出是桃音那般清丽俏皮的笑靥。往日般般浮现在眼前,总是桃音挽着双丫髻,着了鲜艳衣裳,俏皮笑着,声若银铃,一遍遍地唤她:“小姐……小姐……”
“桃音!是我错了!我不该将你带到这里来!当初便该将你留在白府,和子桐成婚,就不会遭遇这样的事!是我对不起你!”说到这儿,屿筝再也难忍心中悲痛,伏在桃音的身上大声痛哭起来。
一时间,众人静默,没有谁敢去打扰痛哭的屿筝。
半晌之后,一个微弱的声音迟缓响起:“小……姐……”
一只沾满了血污的手,轻然落在屿筝的肩上,屿筝急忙抬头,便看见血污之后,桃音的双眸闪烁着微弱的光:“小姐……莫哭……桃音没事……”
“桃音!”屿筝急忙捉住桃音的手,急声安抚:“坚持住,我们这就回去,有容若在,你一定会好起来!”
说着屿筝便看向抬着支架的将士道:“回帐!快点回去!”
“不!小姐……”桃音急声气喘:“桃音有话要对小姐说……”
“有什么回去再说,等你养好了伤,再说给我听……”屿筝安抚着她,脚下已是迅速挪动起来。
“小姐……”桃音又唤了一声,随即厉咳起来,口中亦是飞溅出不少血沫。
见此情形,一侧的拓跋阑悄然抬手示意将士们停下脚步,他知道,桃音命不久矣……
只见躺在那里的桃音淡淡一笑,虽然狰狞的伤口让她看上去十分可怖,但屿筝仍从她微微翘起的唇角,寻到了昔日那丝顽皮的笑意。
“桃音跟随小姐这么多年……为小姐做的实在太少……咳咳咳……却时常给小姐惹了不少麻烦……”桃音的呼吸中犹如风箱拉扯一般,费力嘶哑:“可小姐没有嫌弃桃音,反而越发疼惜桃音……即便是在宫中……在宫中时……桃音以为……小姐厌极了我……可事后想……想来……小姐却是全力周护着我……”
桃音深吸了一口气,眸中忽然闪现一道明丽的光芒:“这一生能得小姐爱护,桃音死而无憾,只可惜……”眼泪顺着桃音的脸颊滑落,和着鲜血,成了一道血痕:“只可惜桃音不能再陪伴小姐身边,桃音只愿小姐顺心遂愿,平安喜乐……”
说到这儿,屿筝已是泣不成声:“胡说些什么,你自然是要一直陪着我的!”桃音努力扯出一丝笑意,呼吸继而变得急促起来:“若小姐还能见到子桐,替桃音告诉他,让他好好活着,下辈子……下辈子……桃音还会像这辈子一样,喜欢他……”
说到这儿,桃音的呼吸一滞,眸中光芒瞬间散去,一切仿佛静止。她的手缓缓从屿筝的手中滑落。
一声凄厉地呼唤响彻了云胡上空:“桃音!”
曾是惊鸿照影来 曾是惊鸿照影来(三十六)
屿筝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失去知觉的,她只知道在黑暗覆盖眼睫的那一刻,一个宽厚而有力的怀抱将她稳稳抱住。拓跋阑神情焦灼地仿佛在说些什么,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分辨,眼帘越来越沉,她希望自己就这样沉睡,不再醒来……
桃音的死带给屿筝的打击无疑是沉重的,若非拓跋阑有先见之明,一早便叫芷宛唤了容若前来,怕是她腹中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入夜,拓跋阑焦灼地在帐中来回踱步,在容若的医治下,屿筝虽已无大碍,却始终昏迷不醒。
慕容灵见到拓跋阑如此心神不宁,又一脸憔悴的模样,忍不住上前低声劝慰:“大汗,方才容若说宸妃已无大碍,想必是用了药之后仍在昏睡。大汗已守了半日,不如先回王帐暂行歇息,这里由灵儿照料便是……”
“到底是谁?!”拓跋阑丝毫没有理会慕容灵,而是不能抑制心中的怒火厉声喝道:“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竟敢私自将消息传到宸妃耳中?!”
但见莫那娄跪在一旁,看了看身侧垂首不语的芷宛,小心翼翼地应道:“属下已经将所有将士都召集在一处,让芷宛姑娘一一辨认,可芷宛姑娘却说并没有先前来报信的那个小兵……”
拓跋阑看向芷宛,沉声道:“你可瞧仔细了?事关重大,可有细细分辨?”
“回大汗!”芷宛微微抬起手,视线却落在拓跋阑的登靴上:“奴婢当真仔细瞧过了,确实见到方才来报信的小兵。那人急匆匆地闯入帐来,和奴婢撞了个满怀,奴婢端着燕窝粥,还因此烫到了手,那小兵的模样,奴婢绝不会记错……”
听着芷宛的话,拓跋阑陷入了沉思。
“大汗,这丫头的话未免太不可信!”一侧的慕容灵忙道:“莫那娄已寻了众人来,不过是个冒冒失失的小兵,怎能毫无踪迹可寻?”慕容灵淡淡瞥了芷宛一眼道:“该不会是这丫头自己照顾宸妃不周,引了宸妃出帐,才故意这般说的?”
芷宛赶忙摇头:“可敦明鉴!绝非奴婢所为!”
一旁的兰珠轻啧了啧嘴道:“谁又知道你是不是嫉妒桃音姑娘呢?”
“兰珠姐姐此话何意?”芷宛茫然抬头看向兰珠,不明白她言语所指。
“据我所知,桃音姑娘可是自幼就跟在宸妃身侧,宸妃待她如亲姐妹一般。况且,此番前往望月川之事,原本不是该你前去吗?怎的又成了桃音姑娘呢?”兰珠轻嗤一声:“因为你忌恨桃音姑娘,所以才故意不让她留在宸妃身侧。只是你没料到,此番他们会在望月川遇到狼群,桃音姑娘也因此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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