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荣瑄的神色中起了几分惊惧,他犹记得当日锦香殿内,淑妃被强灌下毒药时,惨死的模样。之后,皇上悲痛追封淑妃为淳仪皇贵妃。
“那便是了……”明落兰眼中沉冷更甚:“璃容华初初入宫,若非有人指点,怎会如此之快博取皇上宠爱,这一切自然是林凛的功劳。林凛也算宫里的老人了,各宫妃嫔,有哪个是她不清楚明白的。而林凛,自然也是受那老太婆指使罢了……只可惜……”明落兰纤长的手指在桌上轻然打了一个旋:“这颗棋,未免太不中用……”
“如此说来……林凛当真是要救那老不死的出来?”荣瑄惊讶。
见皇后缓缓起身,荣瑄急忙上前去,将胳膊递上去。明落兰搭着荣瑄的胳膊款款行至殿门前,望着天幕上悬挂的那一弯眉月:“想出来?只怕到最后连自个儿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可知道,那林凛初入宫时,在何处当差?”
“奴才愚笨,还望娘娘明示……”荣瑄看向皇后。
明落兰淡淡收回视线:“霜华殿……”
“霜华殿,那不是先帝在位时,宠冠六宫的如妃娘娘所居之处?”荣瑄惊讶:“当年如妃娘娘,可是因得残害龙嗣,先帝龙颜大怒,一夕之间,便从九天坠落深渊。霜华殿也成了先帝面前提也提不得的禁忌……”
“是啊……此事阖宫知晓。可如妃到底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当年先帝自是受人蛊惑,爱极生恨,才使得如妃香消玉殒,先帝亦是抱憾终身。这一切又是拜谁所赐?当年能在后宫腥风血雨的争斗中一步步爬到顶端的人,也只有一人……”明落兰说着看向身侧的荣瑄道:“那你倒是说说,如今那老太婆众叛亲离,唯一的儿子也因得她的野心欲望丢了性命。林凛此时出现在玉慈宫,到底是要救她,还是要为当年待她有恩的主子报仇雪恨呢……”
明落兰顿了一顿,抬手离开荣瑄的胳膊道:“去吧……如今她虽困在玉慈宫中,可你也不该常出现在本宫这里,等到风头一过,本宫自会安排你出宫去,这后半辈子,你大可衣食无忧,也不必在宫中侍候了……”
荣瑄闻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忙叩头:“奴才多谢娘娘恩典!”
明落兰摆摆手,荣瑄便匆匆起身,往清宁宫外行去。他知道此刻自己应该去玉慈宫附近安守着,皇后娘娘一定不想错过那最后的一幕好戏,他自然要多留心些。
月上中天,荣瑄加紧步伐,然而在转过清宁宫墙角的时候,他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后颈便重重一痛,昏了过去……
夜色下,一个身影定定望向躺在地上的太监。面具后的眼眸中闪烁着狠厉而危险的光芒……
而此时的玉慈宫中,微弱熄跳的烛火,让整个大殿显得阴鸷而寒冷。身着靛青素衣的宣慈太后,披散着头发,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在大殿中疯了一般地叫嚷奔跑:“溪儿!别乱跑,让母妃好好看看你……”
叫嚷间,宣慈太后扑在殿中红柱上,抬手轻轻摩挲着,眼中满是慈爱:“溪儿……你瘦了……母妃有多久不曾见你了。你为何一直躲着母妃?”
宣慈太后浑浑噩噩,疯疯癫癫地呢喃着,随即又忽然将手放在眼前,厉声叫道:“血!血!溪儿!你受伤了?让母妃看看!伤在哪里?”说着宣慈太后便泪流满面:“母妃早说过,沙场之上,刀剑无眼!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他去拼杀征战?你欠他什么?这天下都该是你的!溪儿!这天下都该是你的啊!”
话语落定,她突然又狠狠推开殿柱,手指着殿柱厉声喝道:“楚珩沐!是你伤了我的溪儿!我跟你拼了!”说着,便上前用指尖拼命的朝殿柱上挠去。也不管手指尖顿时鲜血淋漓。
殿中仅剩的烛灯幽幽轻晃,宣慈自然不会察觉到有一个身影藏在暗影角落中,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半晌之后,一个声音冷冷在殿中响起:“太后……”
如同一句咒语般,原本癫狂的宣慈太后忽然停下来,怔怔望着殿柱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你都看到了……哀家如今这般模样……”
暗影角落中的身影缓缓走上前来,昏暗光线下,是林凛面无表情的容颜:“奴婢看到了……”
“可笑吗?”宣慈缓缓转过身来,愤怒不已,双眸似是要喷出烈火一般:“到底还要多久!哀家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哀家如今夜夜看到溪儿,他受了伤,在流血!一想到楚珩沐将他囚在牢狱之中,哀家的心就像是要被撕裂一样!哀家恨!哀家恨不能冲出这桎枑,将楚珩沐噬血嚼骨!”
“太后……”林凛轻唤一声,眸光沉冷闪烁:“太后不必担心王爷……”
听闻此言,宣慈太后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地笑意:“他好好的,是吗?没有受到那些折磨,哀家所见,不过是幻象罢了……”
“是,不过是幻象……”林凛微微垂首,唇角溢出一丝冷笑,在昏暗的光下显得诡异无比:“王爷自是不会受到什么折磨,而且永远不会了……”
“你这是何意?”听出林凛话外有话,宣慈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林凛缓缓朝前走了几步,迫近宣慈太后:“王爷他……薨了……”
“胡说!你这个贱婢!”宣慈大叫着,便扬起手想打林凛一个耳光,然而身子一软,却颓然瘫倒在地,顿时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贱婢!”宣慈挣扎着,却使不上分毫力气:“你给哀家吃了什么?!”
林凛缓缓上前,抬起脚,缓缓踩在宣慈太后的身上,随即慢慢用力踏下去:“太后问奴婢给您吃了什么?您说呢?不过是每日送来的饭菜中加了那么一点点特别的东西……太后只怕是在玉慈宫待得久了,也锦衣玉食惯了。这样的东西,太后应该很熟悉才对,怎么就会一点都没分辨出来呢?当年先皇后的死,莫不拜此物所赐……”
“你!”宣慈气怒之下,忽然呕出一大口鲜血来:“原来你是楚珩沐的人!哀家瞎了眼!竟然豢养你这么多年!”
“太后您的确是瞎了眼……”林凛足上缓缓用力,宣慈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灼烧般翻涌着,喉头血气愈发浓郁,神情渐渐迷离,可林凛的声音却越发清晰:“我怎么会是皇上安插在太后身边的棋子呢?太后这般心思缜密,岂不早早除掉奴婢?太后若想知道奴婢效忠于谁……”林凛缓缓弯下身子,近了宣慈太后耳边几分,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不如想想霜华殿中的如妃,是如何被你迫害致死……”
宣慈募然睁大了眼睛,脑海忽然浮现一个场景,那是许多年前,在霜华殿中,她与如妃品茶相谈,一个怯生生地小宫婢奉上茶的瞬间,眼神清亮胆怯。虽与此时满眼怨毒的林凛截然不同,可到底是有几分相像的。
“原来是你……”宣慈咬牙切齿地恨道,然而胸口血气上涌,竟瞬间提不上气来……
曾是惊鸿照影来(三)
烛火渐渐暗了下来,深秋的玉慈宫显得冰冷而诡异。林凛站在殿中,将满腔恨意肆意宣泄。足下的身体因得窒息而不停地抽搐着,越来越剧烈,直至缓缓平息。
一条性命在自己手中残逝,林凛没有一丝恐惧和难过,取而代之地是无尽地释然和欣喜。这么多年,终是为如妃娘娘报仇雪恨。那个曾经备受先帝宠爱,却落得最凄凉下场的可怜女子,终可在九泉之下明目……
察觉到宣慈太后已经没了气息,林凛这才缓缓挪开脚,随即蹲下身去,拨拉着宣慈太后的头颅,但见她口鼻中皆是污血,眼睛惊恐地大睁着,面颊双唇皆因窒息而变得微微发紫。
轻啐一声:“毒妇!死有余辜!”林凛从怀中逃出事先准备好的帕子,细致地将宣慈口鼻中的血污拭去,又将周围一切打点妥帖,便望着那即将熄灭的烛火,冷然一笑,转身决然地离开了玉慈宫……
宣慈的尸首匍匐在地面上,原本空洞的眼睛,因得林凛的手轻缓拂过,如今已安然闭合。不论从前有多么不甘,有多少野心,有多少怨怼。如今她静静伏在那里,看上去是那样的安详。挣扎和苦痛也一并烟消云散,也许只有到终了,宣慈才知道,她想要握在手中的,皆为虚空,亦或者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次日伊始,楚珩沐尚在飞霜殿中安寝,谨德便匆匆入内,隔着明黄垂幔低声而仓促地轻唤:“皇上……皇上……”
“嗯……”垂幔中传来一声睡意朦胧的轻应。
谨德缓缓朝前行了几步,站在垂幔旁,沉声道:“太后薨了……”
静默……长久地静默之后,谨德听到垂幔后传来皇上喑哑地声音:“什么时候的事?”
“守宫的侍卫来报,这几日太后渐显疯癫之势,夜夜至寅时三刻才停歇,可昨儿夜里,玉慈宫静谧异常,就连一贯燃至天明的宫灯也不见光亮。卯时侍卫送早膳去时,却瞧见太后伏在大殿的地上,早已断了气……入秋冷寒,只怕太后身骨虚着,到底是没能熬过去……”谨德垂首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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