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太医们皆被传到了麟德殿的偏殿中,但见榻椅上的良贵嫔面色苍白,双唇发紫,已是没了气息。
太医们手忙脚乱地行针,又取了人参片放在良贵嫔舌下。简昱跪在一侧,满头冷汗地覆上良贵嫔的腕脉,一个“薨”字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
“如何了?”楚珩沐颤声问道。他只觉得一股冷寒包裹在周身。紧紧握着屿筝的手,生怕但凡自己稍稍一松,她就如水一般会从自己的指尖滑走。
简昱抬起衣袖拭去额上密密的汗珠,匍匐在地,颤声应道:“回皇上……娘娘她怕是不太好……”
“什么叫做不太好?!”楚珩沐厉喝一声,只觉得自己的心尖一颤,手指又冰凉了几分。
“这……”已察觉到皇上愠怒的神色,简昱心知瞒也是瞒不过去,只硬着头皮答道:“娘娘脉象已是轻不可察,且无呼吸之息。加之池水冰凉,娘娘已是滑胎,只怕娘娘她是撑不过去了……”
简昱虽说的委婉,可众人却听得明白,这分明在说,良贵嫔已是薨了。可瞧着皇上那盛怒焦灼的模样,却也无一人敢言明。
“混账!”简昱话还未说完,便被皇上狠狠踹了一脚。众人急急跪倒在地,不敢做声。简昱即便是吃疼,也急急起身,复又匍匐在皇上脚边。
楚珩沐环视着大殿中胆颤心惊的众位太医,厉声喝道:“你们个个拿着朝廷的俸禄,到头来却是百无一用,朕留着你们何用!”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众太医急急开口求饶。
但听得皇上冷嗤一声:“若是救得了良贵嫔,朕重重有赏!若是救不得,朕要你们的脑袋!”
听到皇上这话,太医们复又忙碌起来。他们清楚地知道,即便是做些无用功,在皇上说停之前,也不能停下来。
“皇上……”皇后起身,上前柔声劝慰:“皇上坐在这儿,也只会叫太医们施展不开,且良贵嫔已是见了红,终归是不吉利。皇上还是在阁外稍带片刻吧……”
皇后刚说完,却见皇上猛一扬手,试图制止她,不料这一掌来的快而猛,径直甩在了皇后的脸上,顿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楚珩沐没有料到这掌会扇在皇后的脸上,但也只是片刻停顿,他红着眼沉声道:“那是朕的皇儿,有何不吉利?!朕要在这里陪着筝儿!”
“臣妾失言了……”察觉到皇上眼中一闪即逝的歉意,皇后只抚了抚微微发红的脸颊,起身遣散偏殿妃嫔,叫她们去正殿候着。却见璃容华缓缓上前,跪在自己脚边,轻声道:“请皇后娘娘恩准臣妾在此陪伴妹妹……”
看着璃容华一副泪眼迷蒙的模样,皇后微微一怔,便缓缓点了点头。随即二人在偏殿落座,只瞧着太医们急匆匆的身影来去交织。
皇上焦灼地神色自是不必言喻,可殿中皇后和屿璃却是各怀心事。即便二人所为不同,可此刻却有着同一个心思,那便是希望床榻上的女子永远别再醒来……
“白屿筝!”忽然床榻旁传来一声厉喝,太医们纷纷跪了一地,皇上似是发狂般地摇晃着良贵嫔的身子,大叫道:“白屿筝,你给朕醒来!没有朕的允许,你怎能离朕而去?!”
见到这般情形,皇后和璃容华急急上前,却见简昱起身拦着皇上,大胆劝慰:“皇上节哀!皇上节哀啊!”
“节什么哀!”皇上甩开简昱:“朕不要节哀!”
皇后和璃容华何曾看过皇上这般失态,但见他双目猩红,仿佛是发狂的兽一般,那癫狂的神情叫皇后和璃容华生生止住了步伐不敢上前。
但见皇上从榻上揽起良贵嫔的身子,拥在怀中,痛哭失声:“你骗朕的,你答应过我,要与我做一对寻常夫妻,白头到老。发未见白,你怎能离我而去?”
皇后见此情形,急急朝着一侧的简昱厉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想法子,皇上这是极痛侵心了!”
虽是担忧着皇上,可皇后明落兰心里的大石到底是落了下来。如今良贵嫔一薨,只需除去她身边那个唤作芷宛的宫婢,便是万无一失了。想到今日王爷僭越,不顾身份地率先冲出麟德殿去,明落兰便觉得自己除掉白屿筝当真是没错的。若是任由着白屿筝活下去,只怕王爷那一点心思迟早逃不过皇上的眼睛,招来杀身之祸。
皇后暗自盘算着,不经意瞥向璃容华,却见她的唇角也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来。那笑容仿佛是在庆幸,良贵嫔的薨逝……
就在二人各怀心思,太医们试图行针让皇上安定下来的时候,却听得一阵微弱地呕咳声响起。但见方才被皇上发狂摇动着的良贵嫔口中吐出大量的池水,浸湿了皇上的金龙褂纱。
随即便响起简昱惊极却喜的声音:“皇上!皇上!容微臣一看!娘娘她还活着……”
绝境逢生君心离(二)
简昱的话,让皇上瞬间镇定了下来,他急急将屿筝平放在榻上,起身站到一侧,看着太医们复又忙碌起来。
皇后和璃容华见此情形,便也不动声色的朝后退去。见皇上皱着眉在殿内来回徘徊,皇后佯装不经意的朝着芙沅瞥去一眼,却瞧着她亦是有些惴惴不安。想必此刻她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看良贵嫔那般模样,明落兰也知芙沅已经尽力而为了,只是不曾想良贵嫔命大,即便被拖入池底却也还有一息尚存……
明落兰的心里七上八下,唯恐良贵嫔醒后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就在担忧之时,却听得皇上怒声道:“良贵嫔身边的奴才呢?”
皇后询声看去,但见有宫婢拿了良贵嫔换下的湿衣匆匆退下,故而起身上前道:“回皇上,芷宛还跪在殿外侯罪……”
“传!”皇上厉喝一声,便见谨德匆匆行了出去,唤了芷宛进殿。
芷宛此时已是心神恍惚,两只眼哭得红肿如桃,一入殿便跪在皇上脚边,连声请罪:“皇上!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娘娘!求皇上责罚!”
看到芷宛,楚珩沐自是气盛,置于身后的手紧紧握拳复又松开,他强忍着一触即发的怒火,沉声道:“你倒是说说,良贵嫔好端端地怎会落入太液池中?!你这奴才是怎么侍候良贵嫔的?朕如今扒了你的皮诛你九族也不足为过!”
“皇上息怒!”芷宛哭着叩头,在抬起头的瞬间,她侧头看向芙沅,虽是怒火灼灼的目光直逼芙沅,可芙沅脸上,却是一副无辜不知的神色。
“皇上……”芷宛正要开口说话,却见简太医匆匆行出急声道:“皇上!娘娘转醒了!”
皇后心中一沉,却见楚珩沐神色大喜,急急朝着床榻边行去,却听得简昱继续说道:“娘娘正在唤芷宛姑娘……”
楚珩沐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而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急切的芷宛,便瓮声道:“随朕来……”
芷宛欣喜,急急起身,便朝着床榻边行去。
但见床榻上,屿筝脸色煞白,神情萎靡,看到皇上在榻边落座,只轻声唤了:“皇上……”便急喘不已。
“朕在这儿……”楚珩沐柔声道,话语一落,却也是红了眼眶:”筝儿,朕要谢谢你……没有离朕而去……”
屿筝苍白的双唇紧抿,泪水亦是不停地滑落鬓发。生死之中,她读得懂他眼中的急切和怜惜,更瞧得出他的不舍深情。几乎被拖入池底的一瞬,她仰头看向波光轻荡的水面,波纹氤氲处是皇上温柔的双眸与浅笑……
神情虚晃中,屿筝隐隐看见芷宛在侧,便朝着她费力地伸出手去。芷宛急急上前,跪在榻边握住屿筝的手:“主子!奴婢在这儿!”
但见屿筝缓缓朝着芷宛摇摇头,又看向皇上轻吐出一句道:“不要责怪芷宛……”便复又昏厥了过去。
“太医!太医!”楚珩沐一时间又是慌了神,急声大叫。简昱两步并做三步急急上前诊治,片刻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道:“皇上,娘娘这是惊吓过度,加之小产导致体弱气虚,依微臣所见,即便是熬过了今夜,也得长时间的调养身子才可……”
“熬过今夜?”楚珩沐闻听便皱起眉头:“难道……”
简昱垂首恭敬应道:“娘娘虽是转醒,却仍是危在旦夕,若是熬过了今夜,微臣可确保娘娘无虞,可若是……”
楚珩沐抬手,示意简昱别再说下去,只执了屿筝的手,转而又轻抚过她微湿的长发,轻声道:“朕会陪着她……”随即他又看向一侧跪着的芷宛道:“你家主子方一醒来,便急着替你求情,可见是你无心之失,朕就命你将功折罪,在这里好好侍奉良贵嫔。只是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良贵嫔转危为安,你自是去慎刑司领杖责二十……”
“奴婢谢皇上恩典!”芷宛拼命叩头,皇上能允她留在主子身边照料,便是给了她最好的赎罪机会。她恨自己只顾着去寻芙沅的踪迹,却将怀有身孕的主子独自留在太液池边。
可她的确也没有料到,竟会有人明目张胆地在宫中谋害主子。这人不必说,也猜到是谁。只是主子方才对着自己轻轻摇头的一瞬,芷宛便也明白了些许。如今毫无佐证,即便她斗胆状告皇后下了毒手,却也是奈何不得。只有忍耐,方能重寻完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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