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烦乱,加之丧子之痛,已叫屿筝丝毫没了力气,只徒劳的躺在那里,泪水轻落。
但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却是两个眼生的宫婢捧了热水缓缓入内。
“哎!”一个宫婢压低了声音轻声道:“你方才听见德公公说的话了吗?”
“什么?”另一个在一旁置了铜盆低声问道。
“宜雨阁的穆小主殁了……听说是自戕,悬在梁上,死的……”那宫婢轻声应着,还没说完便被另一人捂了口。
“你疯了?当心叫娘娘听见!”
话语刚落,却听得殿中传来一声无力地低喝:“你们说什么?!谁殁了?!”
两个宫婢转身,便见良贵嫔挣扎着起身,半倚在榻上,苍白的脸因惊讶而显得更加可怖。二人吓得打翻了铜盆,跪在地上急声求饶:“娘娘恕罪!奴婢们胡言乱语惊扰了娘娘!”
铜盆跌落的声音惊动了屏障后的青兰和桃音,二人急急入内,奔至屿筝身前,连声安抚:“主子莫急!”
屿筝紧紧握着青兰的手,悲戚地看向她道:“心越出事了对不对?你们都瞒着本宫!”
青兰不知屿筝所说何意,只看向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地两个宫婢道:“你们都跟娘娘说了些什么?!”
二人惊颤着,小声应道:“宜……宜雨阁的穆小主……殁了……”
“混账!”二人话音刚落,却听得殿内响起龙颜大怒地一声厉喝:“谨德,将这两个奴才拖出去杖毙!”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二人看着怒气凌人的皇上,只一个劲地叩头求情。然而很快有太监入内,将二人拖拽了出去。
“主子!主子!”桃音和青兰惊声厉呼,楚珩沐大步走上前去,却见屿筝伏在床榻边已是大口呕出血来。
“太医!太医!”在皇上的急唤中,麟德殿复又忙乱做一团。
天亮之后,皇上吩咐众人连屿筝睡卧着的榻椅一并抬回了岚静殿。又遣了简昱等太医去了岚静殿侍疾。因得知了穆心越的死讯,屿筝悲怒攻心,使得病情复又加重了许多,始终在生死之间徘徊。一连数日,皇上守在岚静殿中不曾离开,入夜便也对付着宿在岚静殿中,寸步不离,甚至连早朝也一并荒废了。
这日,众妃嫔晨时在清宁宫定省时,不免向皇后抱怨起来。
嘉妃端起桌上的茶盏轻饮一口,便看向皇后道:“皇上固然是心疼良贵嫔,可如今却连早朝都荒废,想必是不妥吧……”
皇后抚摸着手边的玉如意道:“谁说不是呢?前两日太后也动了怒,朝中上下因此事呈了奏折去太后那。说良贵嫔狐媚惑主,祸乱朝政,要太后拿个主意才是……”
“太后也传了臣妾前去……”嘉妃接过话道:“叫臣妾好生劝着皇上,可是皇后娘娘您也知道,臣妾不过才开口提了一提,便惹来皇上好一通责骂。罚了僢轩殿上下一月的奉例银子不说,还叫臣妾每日去安国寺为良贵嫔烧香祈福……皇后娘娘,臣妾的位份好歹也在良贵嫔之上,虽说是圣旨,可有违祖制啊!”
但听得皇后叹了一口气道:“如今皇上是关心则乱,良贵嫔数日不见好转,也难免皇上说出这些话来。罢了,你自是不必去,本宫会看着办的……”
此时,但见璃容华起身盈盈一拜:“皇后娘娘,此事不如就交予臣妾吧,贵嫔娘娘是臣妾的妹妹,由臣妾前去祈福自是稳妥不过了……”
皇后看向璃容华颔首一笑:“可见璃容华待人之心甚为宽泽,既然你愿不计前嫌为良贵嫔祈福,本宫准了……”
璃容华知道皇后所言是为当时落胎之事,神色虽是微微一变,却俯首叩谢:“谢皇后娘娘恩典……”
殿中众妃嫔不免冷艳瞧着璃容华,暗自发笑。这当口,良贵嫔的事惹得朝中上下一片声讨之声,连太后都动了怒,璃容华却自个儿请愿前去为良贵嫔烧香祈福,可见的确是分不清朝中情势。只怕皇上若是一味留在岚静殿而荒废朝政,良贵嫔即便不死也只能死了……
皇后自是瞧得出众人眼中的冷笑,只是轻咳一声吩咐道:“虽说皇上会怪罪,可是本宫却也要诸位姐妹前去劝上一劝,国事为重,朝中自是不能一日无主……”
“皇后娘娘说的是……”嘉妃在一旁急忙应道:“臣妾倒听闻皇上这几日只见了筠良媛一面,想必是筠良媛与良贵嫔一向交好,若是叫筠良媛前去劝解皇上,说不定能事半功倍呢……”
一侧沉默的方筠闻听嘉妃此言,急忙起身拂礼:“嘉妃娘娘抬举臣妾了,臣妾有什么能耐劝得住皇上,连娘娘都做不到的事,更莫说是臣妾,只怕还未开口,便要被皇上斥骂了……”
皇后却在这当口接过话道:“筠良媛不必谦逊推辞,这紧要当口,诸位姐妹都要出一份力,总不能眼睁睁瞧着前朝大乱吧!”
既是皇后开口发话,方筠只得俯首应下。
从清宁宫出来,方筠便径直去了岚静殿。瞧着屿筝还是昏昏沉沉睡着,她便随了皇上在殿院廊下站定。
遣退侍从,望着殿院旁株株葱翠的露珠草,楚珩沐的唇角绽出一丝冷然的笑:“怎么?她们倒是派你来给朕灌耳音了吗?”
方筠行礼沉声道:“臣妾不敢……”
皇上笑笑,转而问道:“如今情势如何?”
方筠欠身:“朝臣们的联名奏折已状告到太后那里去了……”
“他们惯是会见风使舵,只怕是有人牵头吧……”皇上胸有成竹地说道。
“应当是明相……”方筠应道:“太后似是动怒,只怕会对良贵嫔不利……”
“动怒?”楚珩沐丰神俊逸的一笑:“只怕她高兴还来不及……”
绝境逢生君心离(四)
楚珩沐缓缓踱步走到院中,脸上的笑意瞬间即逝,声音也冰冷了些许:“近日朝中人心惶惶不安,固然有朕不理朝事的缘故,却也少不了明相在背后煽风点火的功劳……”
“那皇上的意思是?”方筠看着皇上沉声问道。
楚珩沐略一沉思便道:“朕便瞧着,他们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皇上……”方筠眉宇间带了几分忧思:“臣妾的父亲从漠城送来的家书急函,拓跋阑果然承继了汗位。云胡如今将消息封锁的甚为严密,至于拓跋阑承继汗位后有何异动,拓拔雄又是何等情形,此时一概不明。只是臣妾父亲觉得,拓跋阑城府之深实属意料之外,云胡必有反势。王爷出征怕是不能再拖了……”
听到方筠这番话,楚珩沐自是知道如今情势之紧。方箜铭深知朝中形势,自是不敢将军情呈报,只暗自以家书辗转至方筠手中。可即便是如此,他仍不能断定这封信函中的内容到底泄露了多少。
眉头紧皱间他沉声道:“朕知道了……若是她们问起今日之事,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方筠略一沉思便道:“皇上心系贵嫔娘娘的安危,茶法不思,日益消瘦……”
“嗯……”楚珩沐淡淡应道:“别忘了加上一句——神思恍惚……”
“是……”方筠应着便退出了岚静殿。
楚珩沐独自在殿院内伫立片刻,便朗声吩咐:“谨德,传莫言……”
颜冰入岚静殿时,见皇上正瞧着那一簇簇的露珠草出神。他抬手轻抚过自己面上冰凉的银箔便走上前去恭敬行礼:“皇上……”
然而皇上并未回头,只瞧着那些露珠草沉声问道:“允光时常能看见这露珠草吧……”
颜冰心中一惊,只低垂着头,不做应声。却听得皇上长叹一声道:“朕想知道,你一直不对朕出手的原因是什么?身为朕的御前侍卫,分明有几次机会,你只需拔刀相向,便能轻易要了朕的命,为何你没有?”
楚珩沐缓缓转过身,目光凛冽地看向颜冰,但却丝毫没有怒气,视线只如同探究一个谜底般那样犀利。
颜冰自知不能再瞒,却也没有即刻跪下,只下意识地握了握那柄雕刻着六瓣梅花的佩刀,淡淡说道:“皇上是何时知道微臣身份的?”
明黄龙靴缓缓向前移动,颜冰的耳边传来皇上的一声沉笑:“你当付轩是个草包吗?会把毫不知底细的人近身安插在朕的身边?你早就察觉到了吧,佩刀上的六瓣梅花也并非侍卫皆有。那代表什么?不就代表着你是朕可信赖之人……”
“皇上就不怕微臣伺机动手?”颜冰知道,皇上既已查明自己的身份,便也该知他是为何而来。
只见皇上勾起唇边淡淡一笑:“朕不是一直在等吗?”
看着眼前君主那自信满满的神情,颜冰觉得有一股强有力的气场压迫着自己,叫他不得不低下头来。不可否认的是,眼前这男子的确有君临天下的霸气,他毫不怀疑,这天下将会在他的手中一统。
转手将腰间佩刀摘下,颜冰单膝跪于地上,双手持刀奉上:“皇上明察入微,微臣无可辩驳,甘愿领罚。只是此事是微臣一人为之,万望皇上不要迁怒于微臣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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