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侧的娇俏姑娘不解地道:“娘,你这是做什么?”
唐大姑太太白了女儿一眼,她做什么不是很明显么,这是为女儿求良缘啊,“你外祖母厉害着呢,人都死了,还能替你大表姐谋到这等亲事,我得多添点香火钱,到时候让你外祖母再帮你寻门好亲事。”
唐大姑太太满脑子都是幻想,这样好的亲事,也只有用鬼神之说能解释了。这一切,都是唐老太太的功劳,早前还不觉,如今这一瞧,可不是最好的女婿,这个女婿才貌双全,家世、背景样样都好。
唐太太气得胸口起伏难平,死鬼老太婆死了还替唐宛芹谋了这么一门好亲事,怎就不记挂记挂她生的宛莉,宛莉现在也要议亲了啊,早前先入选太子姬妾却又落选了。
唐宛莉咬着下唇,满腹都是不甘心,从小到大,在容貌上她就差唐宛芹一截,母亲只让她读了三年的书,偏唐宛芹的字写得比她还好,她学琴棋书画,母亲都不让她学琴棋画只将她拘在府里学女红、厨艺,就算是这样唐宛芹的亲事竟是这样的好,好得让她嫉妒。
唐宛莉轻唤一声“娘”,撒娇似地道:“给春晖圣母庙添些香火钱吧,说不准祖母也托个梦给我们……”
唐太太冷着声儿:“你祖母活着的时候就不喜欢你,这人都死了,她还能帮你谋良缘。要谋良缘,你有娘。”
她偏要气死那死鬼老太婆,把她瞧中的孙女婿给抢过来,看她能不能从坟里跳出来。
唐老太太不给唐宛莉谋,但她可以抢啊。
唐太太心里琢磨着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做?面上笑得有些木讷。
唐宛莉不悦地轻叹一声,巴巴儿地看着领命赶去添香火钱的唐婆子,欲言又止,终是止住了话头。
曾嫣笑盈盈又带着几分得意地道:“外祖母在世,最喜欢我和大表姐,指不定明儿就托梦给我娘了。”
唐宛莉恼道:“真不害臊,这种话也说得出口,我倒要等着,看看她会不会给大姑母托梦。”
唐大姑太太笑道:“我说弟妹啊,宛芹和嫣儿得老太太看重,这是嫉妒、羡慕都得不来的。怪不得世人说,老人活着时就要孝敬,这才能得她护佑呢,瞧着这话还真不假。”
唐太太紧握着茶盏,指节发白,待唐大姑太太母女离开,这才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我倒要瞧着,看她能不能给你女儿谋良缘!死老太婆,活着时不待见我,死了也不让我安宁。”
唐宛莉娇声道:“娘,我也要良缘!我也要像宛芹那样的好夫婿,年轻英俊还有才华,我也要……”
“我的莉儿会有的,有娘在,你会拥有一段世上最好的良缘。”
唐太太紧紧地搂住了女儿,想瞧她笑话,她就给她们一点厉害瞧,看她们还如何得意。
*
城南温府大房。
周家大姨娘带着媒婆上门了,何氏因伤在身动弹不得。
周大姨娘道:“动不了,把她给抬来,我今儿上门可是商议温七爷与二小姐的婚期。”
她已经认定,这是何氏在找拖延的理由。
旁人如何看,她周大姨娘不管,但既然与她亲女儿订了亲,就必须得娶二小姐,在她看来温家是顶好的亲事。温家有一个做雍王妃的小姐,还有一个做镇远候府的大哥,这也是京城排得上名号的大家族,既然订了亲就得早些完婚。
书房里,温子群定定看着温玄:“你说实话,你愿意娶周二小姐为妻?”
温墨不说话,只垂着头,现在二房的人光芒四射、风光无限,完全压住了大房,但京城听说温家二房两子今届高中,还是传出了一段佳话。温墨在颓唐之后又看到了曙光,认为只要自己用心,下届他也能高中,只不过是晚了几年罢了。
温玄道:“难道还能退亲不成?”
“只要你想,就可以退亲。”温子群负着手,“我们温家也是京城大族,虽然根基在西山县,但也不
是任何一家都可以欺负的,但是若是愿意娶周二小姐,为父自不拦着,会令你娘尽快替你们张罗婚事。”
温玄道:“大皇子可不好招惹。”
温子群肃然道:“没有人可以逼迫温家,你只说愿还是不愿?”
温玄心头权衡一番,他的年纪不小了,再也拖延不得:“我愿意!”
退亲,会开罪大皇子,又拂了周家的面子。
周四爷可是要娶九公主的,可见周家完不了。
大皇子虽然失势,但还是有根基、底蕴的。
温子群面露失望,“阿墨,把你媳妇唤到上房花厅扶着你娘。”
温玄愿娶,他又何必做恶人。
现在,他什么事都看开了。
温子群去了二房,正见温红兄弟领着下人在忙碌地收拾东西,小厮、婆子忙碌穿梭,还有几个瞧着眼生的,正纳闷却是汪三毛从一边出来:“大家先放到门里,外头的马车都堆满了,下一趟再拉。”
二房今儿搬东西入新府,明儿便要在那边正式设宴待客。
温子群道:“阿红,你爹呢?”
一个脆生生的女童道:“今儿一早,我爹、母亲和姨娘就去太平巷了,母亲和四嫂都要收拾新府,那边还有好多东西需要预备些。”
温子群少有的和蔼,蹲下身子道:“十九娘,你们要搬新府,高兴吗?”
“我当然高兴了,到时候我和姨娘住一处院子,那边宽敞又安静,花园也大。”
温子群道:“阿红,你这边若需要下人帮忙说一声,我派几个人来帮忙。”
温红道:“谢过伯父,今儿一早,大哥就遣了四十个小厮婆子过来帮忙,人手是够了,已经拉了两趟了,再拉一趟差不多就都搬过去了。今晚还要在这边宿一夜,剩下的东西,明儿一早再搬。”
未到乔迁吉日,便不能在新府歇下,这是习俗,得明晚才能宿在那边。
温子群走近温红,道:“你帮伯父一个忙。”
“伯父,你说。”
“帮我与玉堂说说好话,早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我不是一个好父亲,让他给我一个机会补偿一二。”
温子群被族长、族中兄弟训了之后,早前觉得愤然,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觉得自己确实行事欠端,也怪不得连族中人都看不下去。毕竟是一家人,他服个软又如何?儿子还是他的儿子,他不能不认啊,这样出息的儿子,他不认就是自己的损失。
温红道:“我会把伯父的话转告给大哥,只是大哥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我不一定能劝得动他。”
温子群轻叹一声,试过了,如果温青还不原谅他、接纳他,他就算去了地方也不用如此难受。“我一会儿去太平巷,马车上还能放些东西,你们看要不要让我捎些过去。”
一个婆子接过话道:“大老爷,有些碗筷要带过去,能不能放在你马车上。”
“搬上来。”
温子群乘着马车,怀里揣着一份今晨刚收到的任职官文,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想让何氏母子知道,送官文来的是他相识的一位故交,照理这事应该是官差来说的,却让故交来送,温子群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深意。
温子林夫妇已经把上房拾掇出来了,各院各房也搁了不下东西,由各房的下人们整理着。
董氏倒了茶水。
温子群看着左右忙碌的下人,董氏大声道:“你们去旁处整理,莫要打扰二老爷清静。”
见下人们离去,温子群方从怀里掏出系着红绳的任职官文,“这是我一位故交旧识送来的,是任衡州知州的官文。二弟,你说雍王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让我相熟的故交送来,是不是想让我瞒着何氏母子?”
温子林接过官文,看了一眼,道:“还不错。”
若是早前的温子群,一定会认为这不好,可现在与去黔州相比,已经是很不错了。
温子群望着温子林,希望他能自己什么建议。
温子林想了片刻,道:“大哥,你这次上任可有什么打算?”
“这次上任,我不准备带何氏母子,温墨二十多岁了,二奶奶又有了身孕,不宜长途跋涉;何氏一把年纪了,行事越发糊涂,我不想带她;温玄要成亲了,就让他留在京城苦读。只是若不带何氏,我身边总得有个服侍的女人,六姨娘是小家小户出来的,没什么见识,出不得厅堂;七姨娘颇得我心,只是她的私心重些。”
“七姨娘早前也是官宦子女,虽是庶出,也是知书识字的。”
温子群面露难色,“二弟,你看我再娶房续弦……”
温子林倏地弹跳了起来:“你又犯糊涂?你要娶续弦,不是我反对便是族里人也会考量一二,你这样做置玉堂兄妹何地?”
娶上一个继室来,一过门就摆上温青兄妹“继母”的份儿,堂堂雍王妃的继母,这是旁的女人能做的,不能,
温子林也不赞成这么做,逼得紧了,以温青那性子还真有可能与温子群闹翻。
温子林又道:“大嫂在世的时候,在西山县十里八乡那都是出名的孝顺,你这么做,是不给大嫂面子,便是杜家人也不会应。”
上次杜家外公来吃温彩的喜酒,可添了十抬箱笼的嫁妆,这在哪家会添这么重,还不是因为看重温青兄妹,听说杜外公开始与镇远候府走动,甚至杜外公还托了梁氏帮他的孙女物色婆家,就连在外地为官的杜蔷也常与温青有书信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