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我凡事都低调忍让,惯的那起小人越发得了意,金氏断然不敢猖狂至此,奶娘也不会被她打死,如今大哥身陷困局,妹妹也是铁了心的发誓报仇,不如咱们兄妹联手,利用手头现有的筹码,拼死一搏吧,就算失败,左右不过一死,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四妹妹说的极是,再坏也不比现在好到哪去,若是让我挂着虚职,哄着一个刁蛮女子过一辈子,我倒是宁肯放手一搏,哪怕死无全尸,也好过窝窝囊囊的苟且度日!”荣禄扬眉笑道,心境柳暗花明,目光瞬间变得格外明亮。
茗慎淡淡一笑,犹豫着道:“大哥既这么说,那妹妹心中有个两全齐美,一劳永逸的主意,想要说与哥哥听,可是妹妹如果动错了心思,还请大哥念在我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切勿怪罪才是!”
“四丫头啊,你平日可是个爽利的人儿,怎的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了?”荣禄含着笑,催促道:“快说吧,只要大哥能帮到你的,就绝计不会袖手旁观。”
☆、002 弄唇舌,旧时相识
“四丫头啊,你平日可是个爽利的人儿,怎的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了?”荣禄含着笑,催促道:“快说吧,只要大哥能帮到你的,就绝计不会袖手旁观。”
茗慎把心沉又沉,压低了嗓音缓缓道:“良禽折木而栖,不如我们选择跟随端亲王吧,据我观察,他这个人高深莫测,野心庞大,而且两个岳父一个是三朝元老,一个是九门提督,又有兵部的白鹏飞和户部的慕容凡襄助,可谓是占尽地利人和,只待天时一到,他君临天下不过是弹指间的事。”
“若我们兄妹此时肯归顺与他,将来论功行赏,大哥不但能稳坐世袭将军的爵位,从此更不用再受固*伦*公*主的欺压与闲气,加上有你作为内应,更能保全白姨娘和我娘亲的安慰,一箭三雕,稳中求胜。”
荣禄眼神复杂而吃惊的望着茗慎,显然料不到她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眼前这个形容憔悴,分析事理精明冷静的女人,真的还是他的四妹妹吗?
他印象中的四丫头,纵然机敏过人,却从来都是宅心仁厚的,不生事,不出挑,大多数时间里,都安静的呆在自己的房间,平时不管看见了谁,都是一副低眉敛目,温婉可人的模样,何时有过这样犀利而尖锐的心思?
但是,除此之外,他们兄妹仿佛在也无路可退,无处可走了。
思索再三,荣禄最终发出一声感慨:“四妹妹目光长远,哥哥愿意跟你下注到端亲王身上,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出卖咱们父亲的,要为端亲王办事,只靠真本事就足够了,当务之急,是咱们如何吞并了金家这座金山,唯有这样,咱们才有资格与端亲王谋皮,可是……眼下我又该如何摆脱和硕公主的纠缠呢?”
见大哥终于答应下来,茗慎紧绷的心弦总算松缓,温言笑道:“这个和硕公主是出了名的刁钻跋扈,又对姑母她们言听计从,咱们也不用对她客气,我自有法子治她!”
“哦?”
荣禄眼眸一亮,倾身上前,虚心求教道:“好妹妹,既然有了法子?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哥哥。”
茗慎抿唇一笑,招手道:“附耳过来!”
荣禄将脸凑到跟前,听着她嘀嘀咕咕了半天,脸上终于露出了拨开云雾见晴天的明朗笑意:“鬼丫头,幸好你只是个女儿身,要不然,咱们将军府的爵位之争,大哥怕是要栽到你这丫头手里了。”
茗慎将脸别了过去,佯装嗔道:“大哥快别揶揄我了,妹妹这点儿伎俩,在大哥面前,不过是小巧,大哥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那个,只不过是身在棋中,当局者迷罢了。”
———
荣禄和茗慎交谈了许久,到离开西厢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低沉的天色被夕阳染成了桃花红,炽艳的云彩倒映在冰封的芙蕖池上,把湖面染成了一面霞光灿烂的巨大镜子,绚丽多姿,而冬雪未消的白玉桥上,则盈盈伫立着一位兜着桃红百子刻丝银鼠斗篷的丽人。
寒风瑟瑟之中,只见那位丽人薄薄的双眼皮上抹了眼膏,是用白油彩和红油彩调成粉红色,然后由浅至深的往上涂去,眼角儿也着了墨,勾出一双精致的吊梢眼,三千青丝盘成芙蓉髻,虽然只插了一把珊瑚缺月钗,却衬得她艳丽无双的妆容,更加雍容矜贵起来。
白凤兮焦急的伸着头,往西厢方向的竹林深处探去,皱眉问道:“寒冬,你确定你叔父这几天经常在西厢这边出没吗?我们都等了老半天了,也还不见他来,该不会又是你小子扯谎哄我开心的吧?”
“哎呦,我的好婶娘唉,侄儿就是哄谁,也不敢哄您不是?您且在等等,侄儿之前好几次都在这看见叔父了呢!”寒冬苦笑说道,忽见竹林深处有人影走来,忙兴奋道:“来了,来了,婶娘赶快准备,王爷叔父朝这边过来了!”
白凤兮慌忙的褪去厚重的斗篷,露出一身白若烟云的轻纱舞衣出来,瞥了眼缓缓逼近的人影,也不顾寒风摧残,便婉转着玲珑的身姿,在冰冷的空气里做出了一个完美的回旋。
只见她罗袖半掩着丽颜,咿咿呀呀唱道:“裙染榴花,睡损胭脂皱;纽结丁香,掩过芙蓉扣;线脱珍珠,泪湿香罗袖;杨柳眉颦,人比黄花瘦。”
“啪!啪!啪!”
三声响亮的拍手声传来,白凤兮惊诧抬头,只见来人不是文轩,而是裹着一身貂裘锦衣的荣禄,含笑渡步走了过来。
他闲闲站定白凤兮跟前,漫然一笑道:“啧啧,本公子当是哪个‘小戏子’在这练身段儿呢?原来是凤侧妃呀,你不是一向最不屑以歌舞邀宠的吗?怎的几年不见,竟转性情了?犹记当年的白凤凰,可是尾巴翘到天上的骄傲人物啊……”
白风兮闻言,心中又是尴尬,又是气愤,反唇讥诮道:“哼,本侧妃还当是哪里冒出来了一个无礼的匹夫,没想到竟然是和硕公主的 ‘准驸马爷’驾到,当真是稀客啊,妾身有失远迎了。”
荣禄眸中闪过一丝闷气,面上却布满冷冷笑意:“白凤凰嘴皮子上的功夫真是不减当年啊,难为你失宠几年,却还能保持着年少时的那份愚昧无知,真不知道是该替你喜呢?还是该替你悲?”
听到这样的话,白凤兮的艳丽容颜气的紫胀,咬牙讽笑道:“乖乖,到底是要当‘驸马爷’的人了,顷刻连说话做派都不一样了?难怪和硕公主对大公子如此青眼有加,那么多人都看不上,偏偏挑中了纳兰公子你,真是好大的‘福气’呦!”
荣禄恼火的暗扫了白凤兮一眼,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很快的撇嘴笑道:“那是当然,和硕公主慧眼独到,不像某些目光浅薄之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其实当驸马就算有一百个不好,但公主金枝玉叶,风华正茂,与之长相厮守,夫妻恩爱和谐,倒也不失为美事一桩,您说是不是呢?”
白凤兮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挖苦之意,心中早已气到抓狂,却仍保持风度,嘴硬道:“哼,我告诉你纳兰荣禄,你用不着拿这些话来编排本侧妃,我家王爷对我好着呢,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们夫妻之间的恩爱甜蜜,又岂是外人能够体会明白的?”
“是吗?”
荣禄目带轻笑的望着自诩得意的白凤兮,爱恨交织在心头,愈发难舍难分,不禁冷嘲道:“真不知道你何来的自信说这些话,不过,若换做是我的话,绝对不会让我的夫人穿着舞姬的衣裳,等在寒风阵阵的桥头,唱着幽闺自怜的曲调……”
“啪!”白凤兮扬手打了一记耳光在他脸上,美眸内浮起一丝厉色,羞恼欲死的瞪着他,怒骂道:“纳兰荣禄,你混蛋!”
“哼,脾气还是这么坏,活该没人疼。”荣禄抚了下肿烫的脸颊,忍气拂袖而去,徒留眼圈泛红的白凤兮,寂寞的独立在冷冷寒风之中,沉默了良久,良久……
———
荣禄一路怒气匆匆返回将军府,想他堂堂将军府的长公子,从小到大,还没有谁甩过他耳光子,没想到,竟然会被这个女人打。
其实说来也可笑,从没受过气的他,打小就备受这个女人的邪气,他们本是青梅竹马,又是指腹为婚的联宗亲戚,所以荣禄从小就把白凤兮当做自己的娘子来包容爱护,甚至处处谦让着她。
谁知长大以后,这个女人不顾婚约和青梅竹马情分,寻死觅活的要嫁进端王府为妾,当时荣禄知道以后,心中又气又恼又恨,一时冲动跑到白家,亲口退了这门亲事,一年后,另娶了沈家的千金为妻!
而白凤兮则从那以后,便一入侯门深似海,荣禄后来很少再听到有关她的消息和传闻,只是偶尔听到娘亲跟别人聊天时,得知她嫁进端亲王府之后。因多年无所出而渐渐失了宠,好在有白家给她撑腰,日子过得倒也不算太差,只是寂寞了点。
———
当荣禄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到了晚膳时分,他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用膳,而是先去了父亲的书房,给他做了个简单的汇报,这才回房歇息!
回到永禄院时,已是深夜,月色看起来格外清冷撩人,把院外和门廊上的积雪,照的莹莹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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