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子彻看信筒用蜡密封住,心情烦躁直接用手将信筒一把捏碎拧开!
信筒里面只有一张两指宽的纸条,上面写道:用你手中皇权大印,到城西十里亭换人!
简单几个字,却是扑面而来的杀气和敌意,他还要细看,手中纸条已经被一身紫衣的锦觅儿一把夺走。
她亦看了看手中字条,脸色转冷,捏了那字条问:“太皇你的意思是?”
他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大步往皇极殿方向走去,锦觅儿捏了字条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太皇你是真的想要用皇权大印换她回来么?”
他脚步更快,行走之间呼呼带风,到了皇极殿却也不做停留,而是直接进了皇极殿里面的内书房。
他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用一块黄绸包了那大印,便欲又折身出门。
锦觅儿一路上神色凝重,看见他做这些的时候,也不顾上礼仪,沉脸道:“太皇好生鲁莽!难道就没想过这只不过是他们的奸计不成?”
他只顿了一顿,洒然一笑:“那又能怎样?我一样的得去!”
说着,快步从锦觅儿面前走过,不带感情的丢下一句:“你还是回你的宫阁里面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锦觅儿两条淡淡的秀眉紧紧蹙起,盯着他的背影一瞬不瞬,直到眼看他就要跨门出去,这才从袖口里面摸了一支小小的针筒出来,对着他的背影扣了下去。
银针无声的刺在他的后腰上,他身形一僵,酸麻从腰间扩散开来,急忙伸手扶住身边门框,吃力的开口:“你……”
锦觅儿上前将他扶住,平静道:“你还真是傻!难道就不想想他们得了大印,还要你二人性命可怎么办?”
扶着他在内书房里面一张宽大的椅子上面坐下来,她整了整他身上的衣衫,言语温柔:“还是我帮你去吧!”
说完要走,他最后一点力道全用来将她的手一把抓住:“……别……”
她涩然轻笑,将他的手指从自己身上一根一根掰开:“安心在这里等着吧!我定能将她给你带回来!若我都不能将她带回来,你去了只怕也是徒劳!”
他已经舌头发麻眼前发黑,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软椅上面。
……
沐云歌顺着墓冢入口的石阶往下面走,越靠近下面,那夜明珠的光华就越加莹莹明亮。
这墓冢她进出过一次,当时虽然是被宫赫莲用黑布将眼睛蒙上的,可是脑子里面依旧有些记忆,凭借着那点印象,竟是一路向下,进到了主墓室的外间。
里面光亮大甚,让人感觉到惊喜的,是里面隐隐约约有人说话的声音。
沐云歌心中大喜,急忙踩着有些黏滑的石板,往里面走去,走得近了,便更加清楚的听见里面有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云歌贴身上去,想要分辨一下这两个声音里面,可是真的有宫赫莲的声音。
却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道:“你就不出去看看么?坐在这里枯等,就确定她真的会来么?”
这声音,居然是格鲁尔的!
紧接着,另外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她定是会来的!难道你没有听见她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外面么?”
云歌心中大惊,这是红衣千让的声音!
格鲁尔和千让怎会在宫赫莲母亲的墓冢里面?
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面前趴着的墓门突然沉沉微响,在她面前大开了。
明亮的内室里面,格鲁尔坐在轮椅上,腿上搭着一张羊毛毯子,而千让一身红过嫁衣的衣裳,斜倚在他的身边,两个人都是目光灼灼的盯牢了她!
“你,你们……”沐云歌四下打量,果然不出所料,并没有看见宫赫莲。
千让依旧俊美的脸上带着阴冷笑意,低下头用残缺的手缓缓梳理格鲁尔肩畔长发,森森道:“你想怎么处置她?怎么处置她都可以的!”
沐云歌被他话中语气吓得心中猛然一颤,想要转身,墓室却在身后重重关上。
千让呵呵呵的冷眼看她:“刚来就想走了么?你觉得我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你?”
“千让,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怎的?”她深知自己和千让之间的怨恨种种,怕是不能轻易解开了,可心中还是抱了一丝幻想,问道:“他呢?我要见他!”
说着,看见他们侧后方有一道一人可过的缝隙,什么也不想,往里面扑过去。
☆、282 枯寂成灰
她是知道的,这墓冢一间套着一间,里面甚是繁复广阔。
宫赫莲不在这最外面的一间,必定是在里面,在当初她歇息的那间,在挂有他母亲画像的那间,在他们相对醉酒相视哭泣的那一间……
只要找到了宫赫莲,他定能护得了她的周全!
他那么爱她,定是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眼前红光一闪,她还没有够着那入内的缝隙,便被一股力道带着,双膝一麻跪在格鲁尔的轮椅前面,千让的声音也在头顶上面传来:“贱人,你难道不应该跪在地上先给格鲁尔道歉么?”
膝盖重重的磕在墓室的地板上面,疼得沐云歌一个抽搐:“我……,我……”
双手撑了地面,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她最讨厌的事情便是下跪,从前就见不得初画和佟妈下跪,更加不允许自己对着谁来下跪!
她勉力撑起身子,刚刚直起腰身,膝盖上面又是猛的酸麻微痛,支撑不住再次重重的磕了下去。
这一次磕得极重,疼得她呀的一声叫出声来!
眼前红影晃动,千让那只被切掉两根手指的手伸过来,拇指和食指一用力,将她的下巴紧紧捏在手里,恨意贯彻在每一个字中间:“沐云歌,你可想到你会有今天?”
“千,千让,你,我……”她膝盖上面的疼还没有过去,本能的想要扭头从他的手中摆脱开去。
他那两根手指,却铁钳一般将她的下颌攥紧,一开口,便是阴风扑面而来:“沐云歌,承蒙你的照顾,格鲁尔他现在不仅半身不能动弹,还,还……”
一咬牙,下了很大的狠心一般,千让接着又道:“还不能行那欢愉之事了!沐云歌你这个贱人,你废了他!你废了我们两个人,你知道吗?”
他的神色癫狂,手指一用力,深深掐进她的皮肤里面。
云歌痛苦的唔了一声,强撑着不让自己流泪,强撑着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千让,你,你我之间的恩怨,难道不是起因在你毁我婚礼么?若你不将我易容从渭南城带走,我又怎么会用计将你诓去北漠?如果不是你心存怨恨生了贼子之心,你和格鲁尔又怎么会被关在水牢里?……”
“闭嘴!”千让吼了起来:“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我真后悔没在见到你的第一时间便将你杀掉!若没有你,我和宫……”
他猛然住了口,许是顾忌身边格鲁尔的感受,很快就移开了话题:“今日你落在我的手里,我定要折磨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字字都透着恨意,沐云歌却听着呵呵的笑出了声来:“千让,你可还是要将我的脸上多划上几刀么?你可还是要将我的嗓子毒哑么?呵呵呵,没有关系的,你划吧,没有人会在乎的……,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样貌,没有人……”
千让狠狠甩开她,起身后退了两步,目光刀子一样在她脸上看了看,没错,她的脸上已经被划过,那张本就平常的脸上,丑得让人不忍直视!
他冷冷的盯着她,开口道:“我会毁掉你在乎的东西,一样一样在你面前毁去,我就不信你还能如现在这般淡然!”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然后被风吹散一般不见了踪影,抬起头,眼神当中带了惧意:“你,你想怎样?”
千让和格鲁尔交换了一下眼神,哈哈哈的纵声大笑起来。
笑声在墓室里面来回激动,挥之不去,夜枭一般嘎嘎嘎的让人心悸。
十里亭在镀阳城城西的香山上,已到初秋光景,山上那苍墨浓翠已经消淡了好多,枝叶草木之间已经慢慢显现出萧杀之意。
千让半低着头布面前棋盘,声音平静悠远:“那时候见他老是喜欢和你下棋,我的心里就恨不得坐在他对面的人是我不是你!”
对面的女子形容苍白,目光看向那条上山的路,眼中忧惧之意甚重。
千让将一罐白子摆在她的手边,眼神中戾气暗藏:“我们来下棋吧!我要看看你的棋艺是不是值得他和你那么专心的对弈!”
她有些呆滞的将目光从小路上面收回,看向对面俊美中带了邪气的千让:“他是真的不在了么?”
千让捏着黑子的手抖了一抖,抿唇笑得莞尔:“我先下!若你赢得了我,我便考虑给他一个全尸!”
她的脸色更加没有了血色,张了张口,终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又将目光看向那条上山的路。
路旁树荫葱郁浓密,根本看不出这中间隐藏了多少高手,更有数不清的暗箭深藏其中,若贺兰子彻上山,只怕还没有看见她的人,便定会被射个万箭穿心!
她紧咬了嘴唇,心中痛意漫开,若他真的死在她面前,她也定会毫不犹豫便随了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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