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心口处猛然的抖了几下,云歌急忙将纸签紧紧的团了团,低着头往凤仪殿的外面走去。
鸾儿提了宫灯出来寻她,看见她步伐匆匆的低头急走,从鸾儿几步远的地方走过,也完全没有意识到旁边有人,整个是失魂落魄的样子。
鸾儿上前出声道:“娘娘,我来接你回去,时辰不早了,太皇估计也应该要回来了!”
鸾儿的声音很轻很缓和,却还是吓得沐云歌呀的一声惊叫出声:“你在这里干什么?不是叫你回去了么?”
鸾儿一手提着宫灯,另外一只手的手臂上面搭着一件衣服,上前行礼道:“娘娘,夜深了……”
“回去!”沐云歌大声说着,身子往后面退了退:“我让你回去你听不见么?”
鸾儿被她的样子吓到,站在原地不敢乱动,更加不敢上前:“娘娘……”
“别跟着我!”沐云歌大声说着,提了脚下裙摆快步过了前面花厅,又过了游廊,往殿门外面小跑而去。
贺兰子彻应付完前面的一帮朝臣,回到凤仪殿的时候已是亥时。
这是他掌权以来的第一个中秋节,兼着又收了北漠并了西郡,他自是高兴,在朝臣们的劝说和吹捧之下,不由得多喝了两杯。
在席间的时候,虽是多喝了两杯,却并没有感觉到醉意。
离了宴席,往凤仪殿这边走来的时候,被深夜凉风一吹,喝下去的那些桂花酿这才慢慢的来了性子,头晕晕乎乎的,脚下也跟着趔趄起来。
两个太监用心的扶着,往凤仪殿走来。
刚刚迎了两位美人入宫那阵子,宫中的太监每夜都会让他翻牌子,询问他今夜下榻的地方是哪处宫阁。
他沉着脸回了几次之后,见太监们还不能理解其意,便大发雷霆将近身执事太监贬了出去,自那之后,所有人也都跟着忽略掉了后宫两位美人,每夜也不敢多问,直接将他送到凤仪殿这边来!
“你们,下去……”贺兰子彻一进凤仪殿,便挥挥手,对身边的太监道。
青衣太监们有些犹豫,看了看前面那个宽大的院子,尽心的说道:“太皇,我们还是将你扶进寝宫里面吧!”
他阔袖一挥:“下去!我自己能进去!”
太监们自是不敢再多言语,倒退着恭敬的退了下去。
贺兰子彻看了看寝宫的方向,廊檐下的粉色宫灯让他看着有些眼晕:“云歌,云歌我回来了!”
凝眸看了看脚下的路,他往前面行去。
身旁花影摇曳,崔采薇浅笑盈盈的从花厅旁边走了过来,伸手将跌跌撞撞的他一把护住:“太皇!”
贺兰子彻嗯了一声,只当是凤仪殿里面值夜的宫婢,任由她扶着往前面走。
行了几步,昏昏然当中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扭头看过去,正看见崔采薇春水荡漾的一双媚眼,愣了须臾,贺兰子彻心中大怒,用力将身边人一推:“放肆!你怎么会在这里?”
崔采薇连着倒退了好几步,抓了旁边花树才稳住身形。
她垂眉浅笑:“奴家在这里等太皇呀!”
贺兰子彻伸手使劲揉了揉眼,往前面寝宫看去,眼前浮现出沐云歌敏感又忧伤的眼神,口气陡然生硬冷冽起来:“滚回去!凤仪殿岂是你能进来的!”
呵斥完之后,又往前面走去。
崔采薇也不生气,款步跟着他走了两步,见他进了屋内,轻笑一声,折身在花厅里面坐了下来。
“云歌,云歌我回来了!”他叫着她的名字,掀开珠帘却并没有看见本应该在**上歇息就寝之人。
四下看了看,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好几度:“云歌,沐云歌……”
鸾儿和凤儿听见他的声音,急忙从偏屋里面出来,屈膝行礼回道:“太皇,娘娘还没有回来!”
“还没有回来?去了哪里?现在都亥时将过,她没有回来你们还有心情睡觉?”
贺兰子彻心中莫名火气,怒斥了鸾儿和凤儿之后,在房间里面焦躁的转了两圈,又吼了起来:“还不给我找去!”
看着鸾儿凤儿带了人慌慌张张出门,贺兰子彻呼呼的喘着气,抓了桌上凉茶猛灌几口之后,在椅子上面坐了下来。
只不过须臾片刻,猛然又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急匆匆出了房门,抓住一个慌张的宫婢问道:“她去了哪里?”
宫婢身子微抖:“奴,奴婢不知道!”
“废物!”他骂了一声,甩开那宫婢,大步流星往凤仪殿外面走去。
这大半夜的,她不在房间里面睡觉休息,难道……又偷偷的跑了?就因为后宫里面多出来的这些无关痛痒的女人,她又抛弃自己和衍儿,一个人走了?
这个念头一冒起来,酒是醒了大半,可是心中的怨气却慢慢的上来了。
☆、279 美人在侧
经过花厅的时候,隐隐绰绰看见里面坐了一个身姿秀丽的女子,他心中一喜,大步走了过去:“云歌……”
花厅中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来,色若春花的一张脸,笑得明媚:“太皇!”
“怎么是你?不是叫你回去了么?”贺兰子彻微带厌恶的看她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崔采薇站起来,急忙出声叫道:“太皇留步!我知道娘娘去了哪里!”
他收了脚步,回身看她:“崔采薇,你别在我面前耍把戏!”
她笑意更甚,从袖中摸出那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签,走过来递给他:“我在花园里面捡到了这个!”
他疑惑看她一眼,将纸签接过来,展开,那上面的字一个一个出现在他眼前,他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不,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崔采薇上前一些,在他的身边呵气如兰道:“今夜娘娘邀我和锦美人赏月,中途有人送了这纸签给她,她见了之后不管不顾抛下我们便离开了……”
贺兰子彻似没有听见她的话,捏了那纸签转身就蹬蹬蹬往花厅外面走去,那前往墓冢之路他还是识得的,上次那个叫小福子的太监就带他去过。
那是宫赫莲母亲的衣冠冢,是宫赫莲和沐云歌相约见面的地方!
他的心口浊气上涌,一个让他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慢慢的浮了上来:在她沐云歌的心里,到底是天天守在她身边的他重要一些,还是那个已经躺回到了墓冢之中的人重要一些……
此念头生得如此之快,一上来,便将他心口堵的闷疼!
“太皇!”崔采薇轻叫了一声,身形急忙掠到他的前面,挡着他的去路跪了下去:“太皇赎罪!太皇不要去!”
“让开!”贺兰子彻撩了袍摆,欲从她的身边过去。
崔采薇急忙伸手将她的脚一把抱住:“太皇恕奴家之言!娘娘既然要支开身边的人,一个人只身前往,就是不希望有人去打扰,太皇,太皇你又何必……”
“何必什么?”他怒目俯视地上的女人,磨牙森冷道:“何必自讨没趣么?”
崔采薇不敢对视他比刀子还锋利的目光,慌忙低下头去,却还是撑着声音说道:“太皇对娘娘**冠古今,娘娘若还要一心去见外面的人,太皇你又何必,又何必……”
终是说不下去了,脑袋越垂越低,大概也知道自己今日行为是触碰到了太皇底线,故跪在那里,身子忍不住的轻颤。
贺兰子彻冷冷连哼急声,抬腿将地上美人一脚踹翻在地上,怒气冲天道:“回来再治你的罪!”
语罢,抬腿离开。
崔采薇跌坐在地上,垂着头呜呜的哭泣起来。
今日在这凤仪殿里面用了糕点赏了皓月之后,她同锦觅儿一起离开凤仪殿,回到自己居住的宫阁之后,又精心的打扮了一翻,这才又重回到凤仪殿来,为的就是要找准机会和太皇单独见面,共赴那啥的……
没想到太皇对她的态度,却是冰冷无下限,刚才居然还用脚踹她!
崔采薇想着今生大概是再也不能得到圣**了,父亲交代的那些事情,估计是一件也做不成了,故坐在地上哭得更加凄惨。
过了许久,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温和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刚才踹疼你了?”
她慌忙抬眼看过去,可不是刚才甩袖离开的太皇么?
他现在就站在她面前,态度谈不上温和,可是比起刚才,他身上的暴戾之气消减了不少。
她抽抽搭搭的深吸一口气,惊喜道:“太,太皇?”
“起来吧,地上凉!”他道,声音暗哑非常:“起来陪我喝两杯!”
崔采薇急忙将自己的手在衣裳上面来回擦了擦,这才伸手搭在他的手上,慢慢站起身来:“太皇不去找娘娘了么?”
“我派了人过去!”他简洁的回答,松开她的手,在花厅里面的案几前面坐下来,看了看面前的珍馐瓜果,笑了笑道:“都是你准备的?”
崔采薇急忙上前,温婉答:“那日在册封大典上面,承蒙太皇您舍身相救,奴家才没有被烧得面目全非!奴家一直想要当面对太皇道谢的,可是太皇却根本连奴家的面都不愿意见!”
语气柔软透着娇嗔,美人美声真是让人舒服!
贺兰子彻意义不明的扯了扯唇角,抬眼看了一眼凤仪殿唯一的入口,若派出去的侍卫寻了她回来,那她在进殿的时候就一定能看见这花厅里面,他和身边美人在对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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