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风吟潇怔了半晌,听见云可馨质问俞牧,才恍然回过神来,声音宛如寒冰碎裂令人如遁入冰窖般冷飕飕的,“先且不说锦盒之事,单说父亲与二老爷交情深厚,云恪还是二老爷带来国公府与我相识的,怎可能莫名其妙的要杀他?这简直就是信口雌黄,栽赃陷害!”
燕国公风弘睿是风吟潇从小就效仿的对象,非常敬重父亲的为人,现在遭到这样的诬陷,怎能不令他感到义愤填膺,火冒三丈。
“君侯,你,你若是不信,”俞牧因失血过多,整个人已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说话含糊不清,“奴才,奴才愿去当面对峙。”
“你!”风吟潇脸色铁青!他真想一脚就结果了俞牧的性命,这样污蔑他的父亲,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但一想到俞牧背负着二老爷的性命和锦盒之谜,就这么杀了不妥,而且父亲也永远“说不清”了。
“问题是燕国公为何要杀我二伯父,”云可馨急得直跳脚,顾不得少女的矜持,朝凶手又走近几步,一针见血的问道,“你都被赶出燕国公府三年了,而且还是他亲自赶出门的,三年后国公又怎会突然找你来做这个事?是他当着你的面下令吗?”
风吟潇和丫鬟们同时投去赞赏的目光,惊叹她的随机应变和心思缜密。
“这,这,”俞牧没料到云可馨如此不依不饶,还给她问中要害,当即脸色微微一变,贼眉鼠眼溜溜转,最后支支吾吾道,“是有人转告我杀了二老爷,再夺下锦盒,将功折罪就能再回燕国公府,说是国公的意思。”
“所以你就假装被二房买了当小厮,实则是某人的‘内线’,是不是?”风吟潇打断喝,言辞犀利道,“难怪你会知道锦盒藏在田庄!说,污蔑我父亲的人是谁?”
“是不是污蔑现在尚未可知,”俞牧惨白着脸,冷冷一笑道,“奴才要当面与国公对峙,因为传话的人非常肯定的说是国公的意思,而那个人与国公的关系,非同一般!”
风吟潇心头一震:关系非同一般?指的是同僚还是血缘?
眼见君侯久久无语,俞牧心下着急:身下血流如注,如果再不止血救治,肯定得命丧黄泉,于是又别有深意的威胁道,“要去就快点先给我止血,否则等我死了,真相会跟着我入土。”
云可馨勾唇冷笑:你还想入土?要不是事件未明,又牵扯燕国公,我这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自求多福吧!
“可馨,我相信父亲,”风吟潇沉思默想片刻,抬头对云可馨坦荡道,“但既然二老爷的命案事关父亲的清白,不如就照俞牧说的,去找父亲问个明白,也好为他洗脱罪名,抓出幕后之人。”
“君侯所言有理,我也相信燕国公不是这样的人,”云可馨面色冷凝道,“此事必有隐情,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风吟潇没再说什么,只是一把拽起俞牧的衣领,往外拽道:“走!”
云可馨和三个丫鬟走在风吟潇另一边,踏着银白月光徒步走在小道上,就在他们朝小宅苑落门口的方向到越走越近之时,埋伏屋顶的弓弩手,正在暗中拉开弓弦,对准身材矮小的俞牧,只听“簌”的一声以及随之而来的“啊”的一声,俞牧胸口中了一箭,当即倒地。
“有刺客!”
“有暗箭!”
闪灵、闪莹和闪月异口同声的大叫着要护住云可馨,风吟潇却先于她们一步拽住云可馨躲到暗处,丫鬟弯腰跟上,随后又听到有箭射到屋门、草地、花坛等地的声音,风吟潇做个噤声的动作,等射箭声响完全消失,风吟潇迅速蜿蜒攀爬上屋顶,神出鬼没般出现在弓弩手身后,猝不及防抬腿就是一踹,弓弩手尖叫着从两米多高的屋顶上摔了下去,趴伏在地,痛苦的哭号。
风吟潇宛如天神从天而降般,潇洒自如的跃下屋顶,来到弓弩手面前道:
“说,谁派来的?”
弓弩手继续哭号,云可馨和三丫鬟先是查看了一下俞牧,发现已没了气息,当即来到弓弩手身边,又踢又踹:“该死的刺客放暗箭!说,谁派你来暗杀俞牧的?”
可奇怪的是,弓弩手哭号着竟突然戛然而止,闪灵蹲下,一手探去:已气绝!再将手往前一触摸,沾到血渍。
“君侯,刺客咬舌自尽了。”闪灵起身皱眉道,“这一定是早有预谋,俞牧和我们先后到小宅没多久,只怕弓弩手就已在屋顶上等着了。”
“是的,我也认为是这样,”闪莹叹口气道,“真可惜,好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并没有完全断,俞牧之前说的那些话,”风吟潇俊容笼罩上一层阴霾,“我要亲自去向父亲求证,然后再顺藤摸瓜。”
云可馨懊恼的望着地上那两具死尸,气结又烦躁:现在该怎么办?满以为终于有了头绪,手刃凶手,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不料又在其中搅出这么个谜团来,半道上还杀出了个程咬金,杀人灭口后咬舌自尽。
真是“做”的干净利落!云可馨心下不禁冷讽。
“可馨,你就不要同我去了,”风吟潇瞧见云可馨一直盯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发呆,轻唤道,等她抬起眼睛,他才恬静的问,“你信得过我吗?”
云可馨想都没想就重重点了一下头,轻声道:“信得过。”
风吟潇猛然吸一口气,视线匆匆撇过地上的尸体,眯起眼眸道:“闪灵、闪莹、闪月,你们三人把尸体先用布裹上,拖到后花园,再伺候七小姐睡下,我们明日启程打道回府。”
☆、第一百零三章 谜团
次日,风吟潇让三丫鬟下去叫了几个衙役到田庄上来把两具尸体抬走,他和云可馨走在后头。
“可馨,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两人踩阶而下,风吟潇有些心事重重道,“等会儿刑部若要问话,能否暂时不要说出凶手昨天的供词,因为——”
“我知道的,风哥哥,我不会话说的,”云可馨淡笑道,“这件事疑点太多,可以先在暗中了解一下情况。”
“最主要还是我想和父亲谈一谈,虽然相信他是清白的,”风吟潇忽然想起上次马鸣浩告诉他的那件事,停下脚步,侧过身子面对对云可馨道,“还有一件私事想向他老人家了解清楚,也是事关二房老爷云天佑的。”
云可馨一愣道:“私事?事关二伯父?”
“对,我的侍从告诉我说,”风吟潇并未发觉自己对云可馨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二老爷办丧那天,父亲要去吊唁却给叔父制止了……”
云可馨瞪大眼睛,疑惑不解:“还有这事?为什么?”
风吟潇眼睛看向别处,摇摇头,不胜烦恼道:“不清楚,所以我要找个机会和父亲谈谈,了解一下这里面的情况再说。”
“可以,我没意见,”云可馨很少见风吟潇这种状态,突然想安慰他,“过后把商谈的结果跟我说说就行了。”
“谢谢你的信任,可馨。”风吟潇回头,眉峰舒展了一些,“我回府和父亲谈完就去找你。”
那含着郑重承诺的眼神和语气。再次让云可馨觉得心暖洋洋的,她说不出话来,只是浅笑着颔首,随后两人追上了前面的人。
几人随着搬运尸首的衙役一起去了京城负责这件案子的衙门,按照事先约好的说辞录完口供,风吟潇又把她们送到鄂国公府门口,才回了燕国公府。迎接风吟潇的侍从马鸣浩告诉他国公这几天都在盼着君侯回府,有事相谈。并告诉他风国公这会儿在书房练字,风吟潇找去,看到父亲
风弘睿此时正在青绿古铜鼎紫檀木香案前写字,听到动静。他抬头——三十七岁,头戴金冠,身着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身材偏瘦,长脸,浓眉大眼,面容慈爱,神态安详。
风吟潇一手垂放在衣摆处,一只手肘弯曲的置于腹前。挺拔的身姿挡住了背后的大片光线。
“父亲……”风吟潇微微一笑的唤道。
“潇儿回来,快过来,”风国公笑着招呼儿子道。“总算盼到你回来了。”
风吟笑而不语,乖顺的走到案前看父亲方才写得字——
“父亲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刚劲有力,收放自如。”
“老咯……”风国公谦虚的摆摆手笑道,“我儿近日到何处公干?为何都没你的消息,连侍从都不带。”
风吟潇立时敛了神色,沉声道:“父亲。儿子想与谈一谈,可否方便?”
风弘睿见儿子一脸的正色和严肃。目光一滞道:“我儿有心事?”
风吟潇转过身去,带上门后返回,望着父亲,良久,他缓缓道:
“父亲,儿子想知道我们家与鄂国公府的交情是真是假?”
“当然,上次本就是二老爷带着长子云恪来登门拜你为师吗?”风弘睿想都不想就答,同时好奇道,“潇儿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那么二老爷出事之后,父亲为何躲着不出门,连吊唁慰问都没有?”风吟潇不待风国公喘口气,直截了当的问,“我听府上侍从说,父亲本打算去的,可后来听了叔父的话就断了念头,这又是为何?”
风弘睿的面部表情变得不自然,目光也有些闪躲:“你问这些干什么?”
父亲的回避,让风吟潇愈加感到这其中必有内情,一定要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