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田庄吗?”风吟潇缓缓开口。视线并未移开半分,“当我指出凶手可能还会再来田庄时后悔了,生怕你会铤而走险——”
“所有你早在这里‘等’着我了?!”云可馨忽然愠怒道,但还是控制着音量。
“当然不是,”风吟潇耐心的解释道,“我是想先于你一步抓到凶手,这样就算你后面真的到田庄来,也不会有危险,只是,”风吟潇自嘲的笑了笑,“我没等来凶手,倒把你们等来了,不过还是庆幸我在此地。”他的声音很好听,婉转优柔,娓娓道来,又不失男子的沉稳气势,所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宛如来自心间的隐秘私语,令人不禁产生一种被信任的和被捧在手心的感觉,有点小兴奋,更有淡淡的幸福感:上一世,与傅一航那样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没让她这么羞怯和紧张过……
“那君侯之前在屋里为什么不说?”云可馨口不对心的问。
“我,我不好意思,”风吟潇俊容出现了一丝可疑的红,不自然的笑道,“三个小丫鬟在呢。”
“君侯怕她们笑话?”云可馨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不,是怕可馨的名节有损,方才已经——”风吟潇一顿,没说完就转了方向,局促道,“不能再因为他人的误解而名节受损了。”
云可馨忽然调皮的想要逗风吟潇:“可是君侯在深夜之时把我约到此地说话,就不担心有损我名节了么?”她好整以暇的笑望着他。
风吟潇语塞,心下诚服道:这七小姐的小嘴果真厉害。
同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面对比他小四岁的云可馨,总是会紧张,且变得笨嘴拙舌,又或许是很喜欢听她说话,欣赏她说话时的神情语态,想将她所有的娇媚和可爱深深印在心底,因而变得反应迟钝了?!
“可馨,我说不过你。”最终他莞尔着投降,然而那双墨眸深处,却难掩他对她的宠爱之情。
风吟潇说话间,云可馨的目光突然一凝,她发现两人已然走到父亲出事地点,当即敛了笑意,突兀的来了一句:“三天来,有什么动静没?”
“没有,不知是凶手听到了官府方面的‘风声’还是怎么的,”风吟潇亦是拧起眉峰思索道,“命案过去这么些天了都未路面,官府方面应当不会走漏风声的,可是即使凶手避风头也该过去了,这是为什么呢?”他顿了顿,嗫嚅道,难道是本侯判断有误?”
就在这时,风吟潇只觉得几米开外的草地上,被月亮倒映出一簇黑影的东西朝一个隐秘的苑落走去,他当即把她拉到身边道:“有情况。”
云可馨警惕的睁着眼睛在四周张望:“什么?”
“可馨,会有些危险,你还是回屋去。”风吟潇果断的说。
“不,我要去,”云可馨坚持道,“若君侯觉得带着我不方便,我——”
她话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一只小手已然落入一个宽厚的掌心:
“跟我来,但要听话。”风吟潇说的简短,却像哄孩子般的语气。
云可馨就这样被风吟潇握着手向前牵引着,两人弯腰徒步,临近了方才那个黑影进入之地,他们看清楚了:此人身着黑色夜行衣,个子矮小,却行动敏捷,警觉性高,每走进步都要回头望一下四周,使得他们俩不得不三步一躲,两步一藏的跟在后头。
这个苑落是田庄里的又一个小宅,比大宅要小一些,上次来田庄时在这儿观察过。刑部呈报的案卷说当时田庄大宅的几个卧室满室狼藉,衣橱、床头柜、床上及床底等被掀翻的乱七八糟,特别是二老爷所住的地方更是连个角落都有脚印,后来还是二夫人和子女上来收拾和整理,才使得一切才恢复原样。却唯独这座小宅里的物件分毫未损,风吟潇正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才推测凶手必然会再找回来。
只见黑影见四下无人,便潜进一间卧房,开始手忙脚乱的翻找起来。
风吟潇和云可馨相互点了点头,彼此心下都确信是凶手无疑,他牵着她的手,蹑手蹑脚的临近房门前,并且,风吟潇坚持把云可馨带到粗圆柱后安置好藏身,方才走到房门前,随即,长腿向前一踹,卧房门“嘎吱”的一声朝后倒去。
正背对着门在一个柜子前上上下下翻找的凶手,听到动静,猛然回头,由于光线昏暗,看不清对方的脸,凶手条件发射的蹦出一句话:“谁?!”
未及他有所反应,只感觉一阵冷风夹着着人的气息席卷而进,气势汹汹的朝他扑来,凶手敏捷的想往边上躲去,却不料风吟潇的脚更快,他先是抬起右腿对着凶手的脸部直直的踹去,凶手瞬间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飞”离了地面,最后“咣当”一声,后背紧贴墙壁滑下地面。
“你,你是谁?”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最里面的方向传出。
风吟潇二话不说,随手抓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声源,精准的掷去,紧接着就传来“啊——”的痛叫和哀嚎!
很快,暗黑一片的卧房里,突然亮起了灯——那是闻讯而来的云可馨、闪灵、闪莹还有闪月!几人手持灯笼,分别站在风吟潇的身侧,冷冷的望着躺倒于地,头破血流、口吐鲜血的凶手。
风吟潇步步紧逼的靠近,云可馨亦是紧随其后,她要亲眼看看杀死父亲的凶手是谁!
然而当她微弯下腰,将灯笼往凶手脸上一照,惊得灯笼脱手,失声叫道:
“俞牧,是你?!”二房刚买来没多久的小厮!
风吟潇此前在二房见到这小厮时,就感觉在哪见过,但总也想不起来,方才一听见云可馨叫凶手名讳,一下子什么都回想起来了:怪不得此人如此眼熟——这个俞牧,其实最早在燕国公府做事,后来因调戏府邸的丫鬟被燕国公风弘睿逐出国公府,这是风吟潇儿时的事,过去了好几年,又是下人之事,因而没放在心上。但他怎会突然被鄂国公府的二房买走,只是偶然吗?
“家贼难防!”风吟潇面色冷峻的缓缓开口。
☆、第一百零二章 暗杀
“为什么会是你?”云可馨柳眉一挑,杏眼一瞪,想到父亲惨死在俞牧之手,她就怒不可竭的质问,“为什么背叛二房,杀我亲人?!”
俞牧一手撑地,一手捂住胸口,抬头直直的望着云可馨,没说话。
“快说!”风吟潇话很轻,却宛如掉落于地的两颗铜豌豆,掷地有声。
俞牧一怔,吐出一口鲜血,冷笑道:“四爷,你真的认不得奴才了吗?”
“本侯当然认得你,”风吟潇冷笑都吝啬给予,深如潭水的眸子匆匆瞥了俞牧一眼就移开视线,他含讥带讽道,“你本是燕国公府上的小厮,因调戏丫鬟被赶出了府邸,那一年我才十岁所以记不清,因此后来几次在鄂国公府二房遇到你,总觉得很面熟,今天若不是七小姐喊出你名字,我很可能还是想不起来。”
俞牧脸上毫无愧色,还是那副无赖嘴脸,忍着剧痛嘴硬道: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燕国公府干不下去,我就另外找主人,犯那条王法了?”
“另外找主人没犯王法,但你吃里扒外背叛二房,”云可馨忍无可忍了,她只恨自己不会武功,否则真想一脚过去,踹不死也要废了他,连珠炮似的诘问道,“入室偷盗加杀人,算不算犯王法?你有几个脑袋够砍?!还不快从实招来!”
俞牧一慌,目光移向云可馨——这小女子年龄不大。说起话来倒是快得很,一张小脸冷艳袭人,冰冷的眸子里迸射出怒焰。但看她也就九岁或十岁的光景。还是个黄毛丫头,何惧之有?
“入室偷盗不假,”俞牧在此施展着他的无赖功夫,口歪眼斜道,“但是杀人……证据呢?”
“还嘴硬!”风吟潇怒极反笑,一字一顿道,“再要多说一句废话。本侯会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话毕,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俞牧的脸已经在风吟潇的脚下,使力一踩,伴着一声痛叫,风吟潇负手蹲下。看着俞牧冷声道:“本侯只要再稍微一使脚力,我保证你满口牙齿没一个留得住,贱命难保。”
俞牧耍无赖归耍无赖,但他并不是没见识过风吟潇的厉害,年仅十岁就声名在外,即便后几年都没在燕国公府做事,也听说过他的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绝对是个他不点头。京城不敢下雨的狠角色——感受到来自风吟潇长腿金靴的“镇压”,俞牧痛苦的连连告饶道:
“君,君侯。绕命,‘脚下留情’,我说,我说……”
风吟潇这才起身,抽离长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等对方招供。
不料。费力从地上爬起身,往墙上一靠的俞牧吐出一句惊人之语:
“是。是燕国公,派小的,杀了鄂国公府二房老爷,寻找锦盒……”
风吟潇惊骇得瞪圆了墨眸,满脸震惊,云可馨和三个丫鬟亦是骇然的惊叫道:“燕国公?!”
“不错,是他”小厮艰难的喘着粗气,虚弱道。
“你胡说!”未及风吟潇质问,云可馨已然跳起来道,“燕国公与二房老爷云天佑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杀?还有,”云可馨顿了顿,白着一张脸,讥讽道,“锦盒之事实属二房秘事,从未对外人透露过,燕国公又是从何得知?编谎话也不事先打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