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仲清寒猛然被激怒般,高声吼停她,“你再敢与我说这样的话试试?”
桑柔眼中忽然潮润起来:“……”
仲清寒一见,表情陡然软下来,轻声说:“我……往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停着好半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颇为尴尬。
桑柔却忽然主动上前一步,轻抱住他。仲清寒浑身一僵,听得她说:“嗯,我答应你以后再不说这样的话。你也不许再生我的气了。”
仲清寒愣愣:“……好。”
“我好久没有回去看三叶先生和鹤枳老头了,鹤枳老头的生辰好似就在下个月,你替我去安州寻芳镇莲花胡同的酒仙居打一壶上好的百花酿送与他做寿礼,好吗?”
“好。”
“还有,仲清寒,谢谢你,真的。”
“阿柔……”
仲清寒心中忽生强烈不安,刚想再问,桑柔已经放开他,朝他笑得明艳,说:“这样依依不舍、生死别离般的扭捏作风实在不是我的风格,就这样了,走了,保重,保重!”她重音重复。
说完已等不及他反应,就跑下台阶,上了马车。
入了马车,顾珩靠坐在塌上,一脸闲淡,没看桑柔。
她趴到窗边,却发现窗子竟微微开着一条缝隙,转身看顾珩,却见他微闭着目调息,并没有理会她,她疑惑地皱了皱眉,推开窗,与仲清寒挥了挥手道别。
仲清寒似乎还想与她说些什么,顾珩已经淡淡出声:“出发。”
皮鞭一扬,在空气中发出呼然声响,紧接着啪一声,甩落在马身上,车马疾驰而去。
落座的桑柔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站起身,急急道:“小黑呢?把小黑给落客栈了!”
顾珩微微掀开眼皮,淡声说:“去看另一边窗外。”
桑柔微惑,忙去开了那边窗户,却见一玄衣护卫正驾着小黑,与车同步而行。
小黑见到桑柔,兴奋地嘶吼一声,桑柔笑开,心头松落,而后煞有其事地嘱道:“小黑你要乖哦,不能因为这位护卫哥哥没有我好看就刁难人家哦。”
小黑仿若听懂了似的,猛地前蹄高抬,马背上的护卫猝不及防,急忙拉住缰绳,险险稳住身子,没掉下来。
“小黑!”桑柔急唤住。
小黑这才将马蹄放下,洋洋得意地又嘶鸣一声,走近马车几步,仰着脖子对着桑柔呼了好几口气。
桑柔咯咯笑出声,伸手在它头上抚了抚,说:“不许再调皮!”
小黑乖顺在她手心下拱了拱。
“刚买的马,就对你如此衷心,这一出逃,你以一臂换了一好马,不亏。”
桑柔放关上窗,顾珩出声说,话中有讽意,桑柔却全然不在意。
她说:“嗯,这动物的世界与人也无大差异,以貌取人。我长得好,这马也对我一见倾心,我也没办法。”
顾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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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洞大开之周末小剧场EXTRA】
他白衣染血,疾步而来,步步生花般身后一路拖曳斑驳血迹,殷殷灼目。
他在她面前站定,面色沉静,双唇却止不住微微颤动。他就这样定定将她望着,许久,才开口:“我们回家……”
她轻哧反问:“回家?你忘了?我的家已经毁了,就毁在你手里。”
他像是受了极重的伤,身子扛不住一样晃了晃,出声:“你会重新有一个家。我给你。”
她唇角勾起,脸上泛起笑意,眼中却寒冽如初,说:“你凭什么以为,你给我的,我就会想要?”
他垂眸,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说:“鸡鸭都杀了,干烧岩鲤、鱼香肉丝、廖排骨、宫保鸡丁、粉蒸牛肉、麻婆豆腐、毛肚火锅、干煽牛肉丝,东坡肘子,什锦仙罗汤,九菜一汤,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好了。再不回去吃,就都凉了。不就是昨日不小心弄坏了你的手工小木屋吗,你喜欢,来日叫工匠给你做个大的。再闹别扭,就揍你了啊!”
桑柔缩了缩脖子,方才那冷硬神色顿时作烟云散,赶忙上前抱着顾珩的手臂晃了晃,一脸谄媚讨好:“好了好了,我这不是闹着玩吗?陶冶陶冶情操,调剂调剂夫妻感情。不过,你怎么杀个鸡都可以弄得浑身浴血,简直……”
顾珩冷眼一扫,桑柔背颤了颤,喉中一堵,再出声就变成:“与众不同
,遗世独立,羽化……”她喉中又是一堵,“……我们还是吃饭去吧。好饿好饿……”
【忽然发现昨天那章bug多不忍视,写个小剧场弥补弥补,周末愉快】
☆、风月正情浓(13):是想将我吓跑吗?【一更】
顾珩与她于一日后回到了南行的大部队。她有伤在身,稍微眼利的人便可以看出来,自然不可能光明正大回去。顾珩安排了自己外出受刺,桑柔誓死相护以致身受重伤。混乱之中,假太子与假受重伤的桑柔替身,与真受重伤的她和真太子互换,安排衔接地天衣无缝,于无数双或明眸或浊目下瞒天过海,如鱼游水般自如。
这样可怕的男子。
桑柔想,若他存心要骗一个人,哪怕是对方动尽心智也无法看透吧。
想到这里,她不知为何心头忽然没来由地剧烈跳动,一整天便恍恍惚惚不能安宁,却始终想不明白慌于何事。
照看她药食的,换了另外一个女护卫,寡言少语,凛眉冷目,对她倒是始终对她恭恭敬敬,只是少了分人情味。
桑柔问顾珩:“凌波呢?”
顾珩答:“杀了。”
桑柔一震。
顾珩那边神态自若:“连个人也照看不住。没用的人,留着作甚。”
桑柔看着他,辨认他话中真假,只是他那一贯如常的云淡风轻的模样,实在叫人难辨真假。
桑柔面色有些难看,却强作镇定地问:“太子开玩笑的吗?”
顾珩抬眼看她:“你觉得呢?”
桑柔抿唇与他对视:“……牧”
“平日与你言笑平易,却不过只是偶尔为之。桑柔,你是否从未想过,我其实就是这样一个嗜血无情的人。无关紧要的人,于我而言,从来都是有利可图则用之,阻我路者则杀之。”他抬起手,五指摊开,说,“我这双手不知道染过多少人的鲜血,甚至很多人无辜无罪,本为良民。”他看到她眼中敛聚起的深暗眸光,冷冷笑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桑柔垂眸凝顿了一会儿,才又抬头看他,说:“我记得,太子与我说过,明君当心系天下,惠泽万民。你或许冷漠,但不冷酷;或许杀戮,但不屠戮。你与我说这样可怕的话,是想将我吓跑吗?但是,我胆子没那么小,不是轻易能被吓跑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桑柔笑笑答:“太子还欠我一个承诺,在您承兑诺言之前,我再怕也得藏掖隐忍着,如何也不会走。”
顾珩闻言眼中愈发邃沉,就这样静默地盯了她好半晌,才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桑柔,你最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那当然。女子一言,也是驷马难追。”她顿滞一会儿,又问,“不过,今天说了好多话,太子是要我记住哪句?”
顾珩:“……”
而桑柔却已放心,凌波并无事。
****
如今桑柔的手受了伤,虽经仲清寒悉心诊治,加上好几日静养,好了不少。但毕竟伤口太深,左手如今用布条吊着,不能工作。顾珩的日常起居,也换了其他人侍奉,她不用再身前马后地伺候着。早睡晚起,还有人服侍,过得简直舒坦。
这日夜里,她正准备拖鞋上床,顾珩却派了人过来找她。
她一脸迷惑满口哈欠地跟着过去。
到了顾珩所在的厢房,开门便入目一拨玄衣人,为首的正是成持,他对着她点了点头,桑柔颔首回礼。再往里一点,是李瑞行与钟铖,而离顾珩位置近一点站着的,却是那个银面的女子。
桑柔在一群人的注视下进屋,打到一半的哈欠硬生生在这十几双意味各异的深重目光卡顿住,就那么模样奇怪地嘴巴半张,眼睛半眯,片刻之后,合上嘴,低着头,走进去。
顾珩瞥了她一眼,说:“成持,你先汇报下情况。”
“是。”成持点头上前,说,“今日淮安郡那边已经有了明显动作。淮安君白先翼私募军兵,买马造器,建营扎寨,并于私底下于邻国吴、疆两国暗下结盟,得到了他们的军队援助,已蠢蠢欲动欲起事。”
顾珩点点头,问:“五弟那边的情况呢?”
成持身后一名侍卫走出来,对着顾珩一抱拳,禀告:“五爷率兵北上,三军行隔两日扎营休息一次,行军火速,半月未到已达北镜。到北镜后安营扎寨,未见动静。”
“……”
桑柔于一旁听着各人报道,屋内空气冷凝肃穆,只是偶尔感觉有道目光盯着自己,来自那阴面女子的方向,相对从前,敌意不减,但多了几分其他什么情绪,众人之前,她也不好直接回视剖析,索性不予理会。
她不知顾珩叫来她来的目的。往周遭瞄了瞄,代替她伺候顾珩的那个随侍并在列,心想,莫非是因为这样场合不适合新人在场,所以让她来侍奉茶点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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