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太子不想问问他们么?”左芸萱微微一笑错过了宗政澈咄咄的目光,任谁被这么看着都会不自在的。
宗政澈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那几个狼狈不堪的商人,淡淡道:“说!”
仅一个字已然彰显了他的霸道与冷硬。
几个商人哪曾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一国太子啊,当下哪有什么隐瞒把事实真相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到他们的诉说后,宗政澈唇抿得紧紧的,不说一句话。
左芸萱讥嘲一笑,刚才还说是言词凿凿,说什么自己是太子先国后民,待问清了不就犹豫了?
以着宗政澈的聪明,怎么可能不联想到这二姨娘的手笔?
只是二姨娘不但是宗政澈的堂姨,更是左家堡现任堡主最信任的女人,从长远考虑,宗政澈是不会轻易得罪二姨娘的!
宗政澈又不傻,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一直被欺压的她而冒着得罪整个左家堡的风险?
因为到现在宗政澈也不能确定,这坏她名誉的事到底是二姨娘个人的手笔,还是奉了她渣爹的命令。
“太子可是为此而震惊了?所以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就在宗政澈迟疑之时,耳边传来左芸萱似讥似嘲的声音。
心中莫明的不喜,不喜她这般咄咄逼人,不喜她这般轻视的态度,不喜她对他的不信任,不喜……
突然,他呆了呆,他何时变得优柔寡断了?竟然这么在意一个女子于他的感觉?
眼微眯了眯打量着她,为何她会另他改变如此之大?难道她身上有什么妖术不成?要不然这些滑如泥鳅的流民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为她所驱使?
宗政澈永远想不明白,这些流民不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施恩就能收买的,他们更需要的是平等,真诚,尊重!
左芸萱让他们感到了真诚,感觉到了受人尊重的喜悦,更让他们感觉到了他们生命存在的价值,所以他们才会义无反顾的为左芸萱而出力。
这点,宗政澈是永远做不到的,因为流动在他血液中高高在上的劣根性注定了他不可能低下那昂得高高的头颅,与这些民众平等相视。
“如果他们所言属实,那么本宫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宗政澈缓缓而语,看向了左芸萱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的试探:“不知道郡主可知道到底是谁要陷害于你?”
流民中有人义愤填膺地就要叫出二姨娘的名字来,只是话未出口,就被左芸萱抢着道:“本郡主怎么知道?本郡主足不出户,一直养在深闺之中,平日更是没有得罪何人,要是太子实在要说本郡主有得罪人之处的话,本郡主想也想去了也就这身份得罪了什么人让人看不顺眼罢了,太子乃当世才子,又是国之栋梁,当能断案如神,知道是谁这么恶毒的栽赃陷害本郡主吧?”
开玩笑,她才不会让宗政澈把她当成枪使呢!
这宗政澈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却是挖了个大坑给她跳呢!要是她敢说是二姨娘败坏她名誉,那么宗政澈绝对会因势利导,装腔作势的质问二姨娘去,这样他就能给这数千民众一个交待,借着她的势讨好了这帮民众,得了人心。
对于父亲,他亦有所交待,因为是她质疑二姨娘的,身为太子自然不能包庇亲属,力求公正!为此他还能得个帮理不帮亲的公正美名,更能让他在民间的信誉升上一个等级。
而父亲即使要怪罪的话,也只会怪她这个女儿不知好歹,不知道为家族荣誉而考虑,竟然在外面胡乱怀疑二姨娘要害她,丢左家堡的脸。
所以,只要她或这些人说出二姨娘的名字,那么宗政澈不但能得民心,还能借着这事拉拢司马风!可谓双赢。
至于她,最终就是权钱交易的牺牲品了。
这就是宗政澈,外表公正内心险恶的一国太子!
只是碰到了她,她却怎么也不会让他如愿,她都说了自己唯一得罪人的就是这身份了,如果宗政澈还装傻充愣的话,她不介意再次提醒他!
“是啊,太子,我家小小姐要说得罪人的话只有这左家堡嫡女的身份了?可是我家小小姐这身份又会碍着谁呢?太子您可知道?”
柳姑姑接到了左芸萱的眼神就煞有其事的问。
宗政澈脸一沉,这左芸萱真是滑如泥鳅,还与她的姑姑配合的天衣无缝,这是逼着他说出二姨娘的名字了?
他沉吟了会道:“这样吧,此事只凭几个商人所言而妄加猜测显得过于草率,不如随本宫去同济堂一问可好?”
晴儿立刻道:“不但要问同济堂,还得问问东南北三个大门,不能让不利于我们小姐的流言通过这些人的嘴传了出去!”
宗政澈冷冷的瞥了眼晴儿,晴儿立刻高傲地抬起了小脑袋,并没有害怕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晴儿自从见到宗政澈后就无端的讨厌这个男人,总觉得跟他有天大的仇恨般。
左芸萱抿唇一笑,不得不说晴儿这话太伤宗政澈面子了,宗政澈刚从东门布施而来,竟然不知东门流民非议她之事,岂不是暗指宗政澈其实并不真正关心流民的心声?
宗政澈看了眼众流民的神情,轻咳了咳,露出懊恼之色“说来惭愧,本太子一直担心着众位乡亲的安排问题,倒未注意到竟然有关于四小姐不好的流言传出。”
这话一来是标榜了自己忧国忧民,二来是指责晴儿不分轻重,竟然把自己小姐的名誉凌驾于民生问题之上,目的就是把晴儿推上了风刀浪尖。
左芸萱不禁皱了皱眉,宗政澈也太小心眼些了,一点都没有容人之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他都要暗计伤害。
于是道:“太子过谦了,太子本是国之根本,所学所想所为均是以百姓为先,自然是民大于天,这是习惯思维。同样道理,晴儿本是本郡主的侍女,她所思所想所为亦均以本郡主为先,所以自然会把本郡主的一切当成唯一的目标,说来怪不得太子。”
这话分明是告诉众人,不是晴儿不懂事,不关心他们,只是晴儿本身就是奴婢,当然以主子为先了,这是奴婢的职责,要是当奴婢的不关心自己的主子,却去关心别人,那才是怪事呢!
听了这话对晴儿有些反感的人顿时释然了。
宗政澈眼微闪了闪,勾唇一笑,不再与左芸萱纠结于些,再勾勾缠缠的话,只显得他为人不爽利了,他也担不起这名声。
只是寒声道“:来人,速去将几个城门外散布流言的药商给本宫抓起来,一齐揪送到同济堂!”
“是!”暗中几条人影迅速的闪了出去,让人倒心头一凛,原来太子暗卫一直就在身边,幸亏他们不曾说太子的坏话,否则人头落地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太子,如今有人冒充本郡主去了同济堂,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本郡主是去同济堂看病了,即使本郡主与您一起去了同济堂也不能证明本郡主之前没有去过同济堂是么?”
“你的意思是?”
“事发之时,本郡主正在这里为所有的乡亲们施粥,这里有数千的乡亲可以作证,所以本郡主为了给自己的清白讨个说法,本郡主想请太子允许,让这些乡亲们一起进城为本郡主作证,相信太子也愿意还本郡主一个清白吧?”
“这……”宗政澈迟疑了下,父皇有令不允许这些流民进城,要是他作主让这些流民进了城岂不是违了圣旨?
可是他要是不同意,那岂不是说他不愿意让左芸萱冤屈得伸,那么之前他慷慨激昂的一番承诺岂不等同于废话?那他在民众心中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这左芸萱一招将得他不上不下啊!
他森冷的眸光扫过了左芸萱,对上她楚楚可怜乞求的神情,那神情……
突然,脑中闪过一道画面,樱花漫舞,纷飞繁乱之间,少女苍白如雪,目色哀哀,声音绝望卑微:澈哥哥……抱抱我……澈哥哥……抱抱我……也许这是最后一次……
轰,他心陡然抽痛,痛得无法呼吸,仿佛所有的神智都离他而去,他未曾看清那少女的容颜,却已然将她驻入心底。
手,苍白的手,紧紧的揪住了胸口,刺痛,却依然不消!
“好,本宫答应你!”
迷糊间,他无意识的呢喃……
“谢太子成全!”
清脆的嗓音如泉水甘冽,注入了他疼痛干涸的心灵,瞬间就治愈了他的疼痛。那痛竟然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都是错觉。
不,这不是错觉,即使刚才痛入心扉,他依然能清晰的听到了自己承诺。
一时间他呆在那里,不解,彷徨,何时,在他的心里,一个小小的眼神竟然能让他甘愿犯父皇之忌而轻许允诺?
他这是疯了么?还是此女彼妖?
不过为什么当他承下这诺后,他的心却一下释然,有种千年承诺,一朝得履的轻松感,似乎,只要允诺了他能抓回某些失去的东西。
左芸萱低下了头,唇间带着笑意,虽然她都没有预料到宗政澈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但不管怎么样她总算是达到目的了。
只要这些流民进了城,那么她就有强大的证人证明她的清白,而这些人之前对二姨娘的怀疑却将成为二姨娘致命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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