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是……要将敏之藏起来的意思?”敏之不过一句玩笑。
“在下揣摩着大先生不喜与旁人多做口舌,这才让坐的轿子,难道是在下猜错了?”说着还真的低了头细细回想。
“大人猜的不错。”敏之没再说什么。只扶着一边墨玉的手上了轿子。
到了距离凤栖楼还有两三条街的地方,就听见轿子外头一声声地传开去。
“大先生到了!大先生到了!”
忽然之间就起了嘈杂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没完。
四位轿夫倒是声色不动,稳稳地走在鞭炮丛里,只当做没听见。
敏之心里估摸着,似乎还没到凤栖楼门口吧,怎么就听见映妈妈的声音了?虽说她招呼客人的时候嗓门一向的亮堂,可这都出了一射了,还能听得见?!
轿子忽然停了,外头映妈妈的声音忽然定了定。
“哟!这不是庞监督嘛,这是……”声音顿了顿,又恢复了满满的笑意,“还是先楼里请!”
敏之坐在轿子里头。暗暗思忖:映妈妈这是也不知情了?
原本以为霜红推了自己做这秋魁,映妈妈多少是知情的,怎么看着这情形,倒像是她映妈妈意料之外的?
鞭炮声声,敏之也听着烦躁,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轿子在凤栖楼大门口停下,上来打起轿帘的却是映妈妈。
倏忽一张浓艳的脸出现在敏之眼前。倒吓了她一跳。
“妈妈这是……”不好说吓死我了,可一瞬间的神情还是出卖了敏之。
“你如今是秋魁啊,凤栖楼有你这名号帮衬着,你没觉得这金漆的招牌今日又亮堂了些?”映妈妈一张脸笑得脂粉都要掉下来了,“亲自来迎你下轿难道还有什么不应该?”
凤栖楼从前还叫花满楼的时候,只在姑娘的姿色上头压她方寸堂一筹,春赏秋赏时候的花魁,却总是方寸堂居冠,时间一长,映妈妈当然不高兴,凭什么我家的姑娘有胸有屁股相貌好,却总是输给你家随口胡诌的几句歪诗!这回真的算是扬眉吐气,一扫前几年的阴霾。
敏之由映妈妈扶着下了轿子,转眼被请去了台子上坐着,从三层到七层的姑娘们挨个上来敬酒。敏之斜了一眼映妈妈,意思是你这排场太大了点,结果映妈妈拿一脸笑出来的褶子对着她,然后就去招呼别人了,连让她拒绝的机会都不给。
从三层到七层,那得多少姑娘?一人一杯,也是能喝醉敏之的了,所以她回去自己屋子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走得是歪歪扭扭。
一推开门,却看见里头坐了个人,拿着杯子挨在桌边,烛火掩映下晦暗不明的脸。
敏之的心跳就顿了顿。
待看清时,声音就冷了。
“墨玉,这是第几日了?”
“回小姐的话,到明日就是第十五日了。”墨玉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垂了眸子回答她。里头的那个人自然也是看到了的,只是不知道这位庞大人会是怎么个下场。估巨东血。
“知道了。”
敏之淡淡应了,对她示意了一下,墨玉就替她阖上了门,退了出去。
“大人久等了。”脚步还有些踉跄,声音却不得不冷下来。
那人似乎想要上前搀着她,到底还是没有上来。
“大先生言重,并没有等多久。”声音还是温和的,听起来犹如春风拂面。
又端起桌边一碗汤:“这酸笋汤解酒不错,大先生尝尝?”
“多谢大人了,放着吧,我自己来。”
他讪讪地缩了手,在一位校书的房里居然显得手足无措。
敏之看他的样子,有些觉得不忍心:“不知庞大人名讳?总称呼大人,似乎见外了点。”
“小字赞化。”不过自己一句话,就能哄得他这么开心?
“哦,赞化……今日我喝得多了点,且最近有些事情,不大方便照应,不如赞化三日后再来?”
庞赞华得了敏之的允诺,立刻也不无措了,笑着答应:“好,大先生好好休息,这汤还是趁热喝了的好。”
说着退了出去,又叫了墨玉来接着伺候。
那么多杯酒下去,酒量再好都扛不住,更不要说在席上就没吃什么,空肚子喝酒,尤其的伤身体。
墨玉搀了敏之在榻上歇着,又去吩咐人备水。水还没来,映妈妈却先来了。
敏之昏沉沉的,听见两个人在说话。
“大先生呢?”
“在榻上躺着。”
“怎么不扶去床里?都已经入了秋了,窗口风大,着了凉可怎么好!”
“妈妈还不知道我家小姐吗?出去了回来没有沐浴过,是绝不肯躺到床上的。”
“哎……性子怎么就能这么犟,在这些无谓的小事上头有什么好别扭的呢!算了,你先去备水吧,我跟她说几句话。”
“好。”
接着是墨玉出去关上门的声音,有一个脚步声轻轻地挨过来。
“妈妈来了?恕敏之不能起身了,头晕得厉害。”敏之闭着眼睛,慢慢地说。
“无妨,你就躺着吧,也是我不对,光顾着自己高兴,酒灌得确实猛了些。”顿了顿,似是在查看敏之的脸色,“我就快点说完了走,你也好早点休息。”
“妈妈但说无妨。”
第一三五章
“妈妈我也是刚刚才收到的消息,这回秋赏的贺礼,大约就是这位海关监督了。”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敏之听着有些晕。胃里一阵一阵地泛上来,更是不容她细细揣摩。
“哎……算了,你先好好歇着吧,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却总不能跟官爷作对,等你好了,咱们再细细商议。”
还不等映妈妈退出去,敏之已经一口酸水喷在跟前地毯上,有些许溅出来的,恰恰在映妈妈的鞋面跟裙摆上头。
“墨玉!”估住私划。
敏之在映妈妈的一声尖叫里头笑了笑,叫你说话分两截,听得我不好受,你也别想好受了。
带着浅笑沉沉睡去。
当晚睡着时,敏之总觉得第二日有些好事在等着自己,就好像小时候过年,嬷嬷们在她枕头底下摆了个红包。叫大年初一才能打开,这一夜总是睡得忐忑又香甜的,梦里都泛着微微桃花色。
一早醒来时正是满屋子的阳光,敏之有种错觉,自己还是金家大小姐,家中三位哥哥,待字闺中。
这一天的太阳一直很好,敏之坐在窗口绣榻上,从白天等到入夜。
直到天擦了黑。又一路黑下去,沉沉的夜色包裹了她全身,等的那个人还是没有来。
“小姐……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墨玉为难地看了一眼桌上摆的东西。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
“墨玉,我是不是很傻?”敏之站起来握着杯子看外头。浦江上船行隆隆,传到自己这里的时候已经只剩了个大略。
“同一个地方摔两个跟斗,我真是傻得够可以。”也不等墨玉回答,敏之自己就说了。
“就等到今夜子时吧,也算善始善终。”
敏之不知道自己跟庞赞化定的那个三日之期是怎么来的,或许是一时兴起,或许是想给自己两天缓冲,或许是想给隶铭多两天的机会。
这天晚上,敏之休息已经很晚了,直到月上中天,帐子里头的人还双目灼灼地瞪着外面。
接着萎靡了两天,到第三天上,敏之都觉得再萎靡下去都有点对不起自己了,才叫墨玉备水洗漱,又问外头有什么好玩的,要出去散散心。
正梳头。映妈妈的笑声从外头传进来:“大先生几天没出门了,今天怎么想起来要出去?是和庞大人有约?”
墨玉和几个端盆抱水的小丫头行了礼,悄悄退出去,顺便带上门。
“玉姑娘给你调教得,倒是比我这里好些校书都要会看眼色。”映妈妈看着墨玉退出去的身姿,不留神说了一句。
“妈妈是看上了这个丫头?”敏之挑了一点胭脂在指甲上,淡淡在眼皮上抹了抹,衬得一双眼睛流光溢彩,“我就剩这么一个丫头了,妈妈可别把主意打到她那里去。”
映妈妈看镜子里敏之脸色有点不善,也就讪讪地岔开了话题。
“如今你身份不一样了,既然是花魁,给两家争了抢的也是正常,可是一位是青帮的帮主,一位是新来的海关监督,哪里都不好得罪是不是?妈妈也是为了你好,特意来讨你个准话,是青睐的哪一位呢?”
敏之正在镜子里细细查看自己新得的头面,闻言嗤笑了一声:“妈妈这是说的什么话!开门迎客,还有我来挑客人的道理?譬如这套珍珠的头面,我不喜欢那个王老板,妈妈不还是照样收了来,怎么那时候就没听见你问一声我青睐哪一个呢?敏之就奉劝妈妈一句话,有银子赚您就收着,别想这些有的没的,白费了这么多精神!”
一番话把映妈妈气了个够呛,白眼一翻:“我不过是好心才来提点你一两句,没成想大先生倒是豁达,那也不用我操心了,你好好伺候着吧。”
说完也不等请,亟亟推了门出去。
敏之脸上轻佻的笑收了收,又无所谓地撇撇嘴。身在泥淖中,哪还有不染的道理?所谓的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多是酸腐文人吃饱了撑的胡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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