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从前一块玩大的,怎么忍心看着他就这么暴尸城楼?入夜偷偷去抢,却遭了埋伏。
“来的虽然晚了些,也比没有的好。”
围上来了那么多人,明明丢下他的尸身就可以跑了,可项领没有,带着一身伤才好不容易退到城外,“你是京城人氏,我就把你埋在京城吧,若是以后有机会,我再把你迎回上海,替你造个好点的坟。”
失魂落魄的汉子四处打听,想要将少主找回来,无论如何,他想要个理由:少主你的情债,拖上陆有干什么!
路上治伤耽搁了些时候,回到沪上却听闻帮主一家被抓,秋后即将问斩,少夫人早产得了一个千金,却一同被关进了牢里头。祁三那时正网罗了人筹划着要去劫狱,项领自然要去,却没想到走漏了风声,去的人尽数被抓,除了他项领。
在外头又漂泊了一阵,再回到上海时,却听说少夫人成了袁大人的外室,且这外室也做不长了,不知哪里得罪了大人,要被推进风尘了。
项领原本是打算去救了少夫人出来的,没想到看见她时,她只问了一句话。
“从前你家少爷让你护我周全,如今这话还做不做数?”
失了主上、兄弟、属下,无处可去的一个男人,除了尽自己未尽的职责,还能干什么?
项领自然是知道他们正四处寻找自己,可是一个城再小,若是有心要躲开一些人,也不是多难的事。
“先前让你打听的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只是隐了半张脸在面具后头而已,如今却是连眼神都明晦难辨了。
“都在这里了。”项领递上一个厚厚的信封。
“很好,你下去吧。”
敏之一直没明白的是姝蓉为什么要伙同别人坑害自己,有些事情,她不能就不明不白地让它算了。
信封里头是姝蓉夫家的情况。
姝蓉自称嫁娶了无锡,倒是真的,她那夫家原是无锡一乡绅,捐了官,虽是民国,革命却也革不到这些人头上,该怎么还怎么,只不过从前称呼“大人”,如今称呼“长官”。姝蓉的夫君姓孙,叫什么名字,敏之看过一遍也浑忘了,信里说这人好酒好色好赌,却把自家夫人哄得服服帖帖,甘心替他四处擦屁股。
敏之阖了信,冷笑一声:待自己夫君有如四月春风的人,待从前相处融洽的同窗却下得了这么狠的心,倒是有趣!
两个月间来过客室喝茶的人里头,就有那位孙少爷,倒并非敏之有意放水,这人在曲艺上确实有些天赋,只是也仅止于此了。
“墨玉,你来。”
敏之写下了后七日的题,又在墨玉耳边细细吩咐了一番,墨玉领命,自去了。尽找贞巴。
凤栖楼一层那里,现在每天都宾客盈门,虽说美色诱人,这七日一放的题也吸引了好些人的眼光。沪上文人雅客众多,狎妓风潮能够自道光年间兴盛至今的,美色也不是全部的原因,最要紧的,还是那。
墨玉按着敏之的吩咐,将题给了戏台子旁边写大字的老先生,看着那老先生写好了字升起来,便有好些人围上去看题,可是也有不少人,是冲着墨玉来的。
“玉姑娘,小小心意,还望姑娘替在下通传则个。”
“玉姑娘玉姑娘,我这里也有,还请玉姑娘玉成。”
。……
墨玉笑盈盈地望了一圈,里头果然有那位孙少爷,诗书上不留意,只能在这里走这后门了。
婉谢了众人,墨玉向着那位姓孙的少爷点点头,又说:“此番这题,只要是曲艺上留心过的,必定答得出来。”话虽是向着众人说的,眼睛却只看着孙少爷一人。
哎哟,有门儿!
第一零五章
孙家少爷孙成已经进了七层敏之先生的起居间里解棋局这一消息,没半天就传遍了上海城,八层上自然也知道了。隶铭的精神已好了许多,孙成的画像被递上去的时候。他正看着书案上几幅字发呆。
“怎么是画像,就没有相片么?”话是对着来人说的,眼睛却并没有从书案上离开。
“回少主的话。那位孙少爷不大上相,拍得……”自然不能说拍得太丑不好意思拿给少主看,不然马屁的嫌疑太重了点。
“是吗……放下去吧。”隶铭脸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语气倒是缓和了点。
来人正退到门边将要出去,却听到少主一声“慢着!”,急忙关上了门跪下:“少主还有什么吩咐?”
“听说已经找着人了?”尽农双血。
“回少主,是。”
“是在楼下?”
“是。”
“不错。”
被硬拽回来的人有点莫名其妙。怎么就不错了?
“撤了七层的守卫。”
“啊?”
“唐七教出来的人怎么跟他一样傻愣愣的,听不懂人话?”
“不……遵命少主。”
“去吧。”
藏得再好,也经不住他陆隶铭一遍遍的折腾。嘴角上浮起一抹冷笑:“算你听话,还知道护着她……”手上的毛笔却硬生生断成两截,千金难求的一副“汪同和”泾宣上突兀的一团墨,就这么白白废了。
丢开毛笔,隶铭去看那画像。
“什么东西!酒囊饭袋的样貌……”
唐七造这楼时花了些心思,八层的墙面与楼板间尤其,以木屑充墙又以软布包裹,里面无论怎么蹦跶,只要不是拆房子,外头都听不见声音。所以隶铭那骂人的话是可着劲儿说的。说完觉得,心情舒爽了许多。
“七哥,花满楼出的事情你真没告诉少主?”
码头边一家小酒馆里,坐着唐七和萧十一。
“我怎么说?少主您消消气听我说,少夫人给你那把兄弟亲薄了还是在我楼里出的事?换你你敢吗?”
“不敢。”
“是啊,那位大公子那么多书信来不是也没提这茬么。”
“可万一哪天少主自己知道了……”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我这一顿家法是免不了的。”
。……
那天敏之去时。是被姝蓉从边门引进去的,克烈带人进去时也只说是袁氏族人,屋子里血腥一片,大家都没顾上看事主,再说想看也看不清啊,脸上都是血,出来时又是斗篷风帽,看得清才怪。偏那阵唐七不在此地,回来后才听说楼里出了命案,映妈妈又打点好了,要不是他多了心去打听一番,也不可能知道那事。若把此事捅出去,按着少主的性子,恐怕段家和孙程两家,还有自己这一边,都要血洗一片才甘心,虽然是解了气,却于大局上不利,所以就只有和自己一起去探听的十一知道,并且打算就这么闷在肚子里到死为止。
“这局棋……”
敏之隔着两道屏风望出去,都能看见那位孙少爷涨红了脸,似乎还窘得满头大汗。
“无妨,公子先时填的《木兰词》深得我心,这残棋是故人留下的,必定不会这么容易就解开,若是公子方便时,可来这里坐坐,陪敏之说说话解解闷。”
孙少爷呆立在了外头。
先前听说能进这一间屋子的就只有两人,解不开棋局都楼下请了,自己竟然得了大先生的请,还叫往后有空就来坐坐……那一颗雀跃的心花何止是怒放,简直要炸烂了!且来这里的人想必听见大先生说话的自己还是头一个,这声音怎么说呢?不似小女儿的娇弱,带着点点沙哑,就仿佛情动之后的余韵,听得人心里猫爪挠似的憋得慌。
“孙少爷,这边请。”墨玉眼看着这位公子脸上那兴奋的神情,就忍不住地想要啐他一口,再让他在这里待下去,只怕还不知道要丢什么样的脸呢,估计小姐也已经不耐烦了,还是早点请出去的好。
墨玉送了人回来,就听见敏之在里头说:“把他喝茶的那碗也给我扔出去。”
“……”
到入夜时分,传言就更进了一步:孙少爷得着了大先生的喜欢,让闲时多去坐坐呢,更别说孙少爷是头一份的听见大先生说话了。
姝蓉靠在铜床的柱子上,回忆着下午时分从府里的奴婢那里听来的言语。
“听说少爷得了凤栖楼那位大先生的青眼,外头正传得沸沸扬扬的呢!”
“你轻点,别给里头那位听见了。”
“嗐!那位夫人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护少爷护得什么似的,哪会生气呢!”
。……
可是哪有女人是不会生气的?
她程姝蓉自从嫁进孙家,侍奉公婆勤谨,对待丈夫温柔,如果不是刚进门半年就因为孙成在外面染上的脏病害得自己掉了孩子,现如今,只怕小娃娃都有六岁多了。
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她程姝蓉为了他陷害自己的同窗,结果现在他们两个倒是好上了。
正想着心事,忽然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
她这屋子,丫头没有召唤是不许进来的,能进来的,也就只能是……
姝蓉起身去迎:“相公,你回来了?”声音里透着欢喜。
“嗯。”
回应她的却只有冷淡。
“黑灯瞎火不点灯,你在干什么!”不由分说就给了她一巴掌。
姝蓉却好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只是捂着挨打的脸颊,转身去拉亮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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