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把人扶回去房里,寝室里头的炭火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息了,高高的房梁就显得尤其阴冷,敏之一进去就打了个喷嚏。
墨玉将人扶上床去歇着,盖了两床厚被子,又叫人生了火来,厨房熬上姜汤,就看着敏之接二连三地打出几个喷嚏,又沉沉睡过去了。
府里头的人闹腾起来的时候,隶铭与存志说完了话正要离开,猛地听见说熬姜汤什么的,一猜就知道在风头里睡觉的人生病了。
“我看你也放不下,就跟我一起上去看看吧。”存志看着隶铭神色,叹了口气,“不是说后来挺好的了,怎么又闹成了这副样子。”
铭儿在一边迷迷糊糊,也跟着存志学了一句:“怎么又闹成了这副样子。”
存志带着隶铭在敏之房门口求了墨玉半天,都把墨玉气急了:“二爷想带人瞧进去就是了,何苦把奴婢说得门神一样,只是别惊动了小姐,奴婢想着,小姐只怕还有一阵子不想看见这位爷。”
第一八六章
隶铭先进去了,留了铭儿在外头。之前在船上见过墨玉,也就一点不认生,对着墨玉笑了一会儿。忽然出声问她:“姐姐不喜欢我爹爹吗?”
墨玉有些惊讶,上回见着时似乎并不能这么连贯地说话,这位爷倒是没看出来,还是带孩子的一把好手啊!
只是这问题……略微犀利了点。
墨玉自然是不会说实话的:“没有不喜欢。”对啊,也没有喜欢。
铭儿听着点了点头,忽然就伸出手要墨玉抱抱。存志朝她飞了个白眼:“小白眼狼,二舅抱着不好吗?”但是也就顺着她的意思递到了墨玉手上。
头一回抱她,还是在刚出生的时候呢。那时候多险,又是早产。生下来就被一起关进了牢里,那地方照不到太阳,听说照不着太阳的小孩子长不好,可是如今看着小小姐,不是好好的一个孩子么!
“姐姐。不哭。”铭儿伸出手来替墨玉擦眼泪,并且严肃地跟她说话。
“倒是奇怪,怎么这孩子这么跟你亲近。”存志还记得那时候刚到香港,小孩子水土不服,几个人轮着抱都没有用,能从天黑哭到天亮。
墨玉亲了亲铭儿的小手:“自然是跟我亲了。她生出来的时候,我可是第一个抱她的。”
民间说法,小孩子会跟第一个抱自己的人特别亲,现在看着这两个,倒不是空穴来风。
铭儿虽然只有三岁,却明显比一般孩子老成许多,听见墨玉的话,也就歪着头问她:“姐姐见过我娘亲吗?”
听见这话,墨玉之前对隶铭的肯定全没了,这样子是一直都没有跟小小姐说实话?那还跑这里来装什么情深似海!
只是不能跟一个小孩子发火吧。
墨玉定了定神。勉强笑着对她说:“姐姐见过,就是里面躺着的那位夫人,铭儿要不要去看看?”
谁知听到这话,铭儿小小的脸马上皱皱巴巴起来,头一下甩到一边:“我不要!”看一眼里头又说:“那位夫人不喜欢我爹爹,我也不喜欢她。”
墨玉头一回见着这么小的孩子生气,只是觉得可爱,就顺着她的话说了:“里面的夫人最和蔼可亲,不会不喜欢你爹爹的。”
铭儿表示不信:“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等夫人醒了,你可以自己去问她。现在跟姐姐进去看看夫人好不好?”
严肃地板了一会儿脸,最终点了点头。
存志一个人靠在门边,挑眉笑着:还真是不用自己铺路,墨玉这个实诚的孩子就自己挖了坑给敏之跳啊,某人当真有谋略。
抱着铭儿绕过屏风,预想中握着小姐的手坐在床沿上的深情模样没有看到,倒是看到他搬了绣墩在床边,坐在那上面,探身替敏之换额头上搭的凉毛巾。
莫名就觉得心里舒服了点。
轻轻咳了咳算是招呼,就将铭儿抱去床边站着。
铭儿一出墨玉的怀抱就哧溜钻进了隶铭伸出去的两个胳膊中间,抬起脸说:“爹爹,你为什么对这位夫人这么好?”
隶铭说:“不是告诉过你原因了么?”
“嗯,”铭儿探头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爹爹说因为这是铭儿的娘亲。可是爹爹,这位夫人不喜欢你,即便她是铭儿的娘亲,你为什么还是要对她这么好?”
墨玉终于开始怀疑自家这位小小姐到底是不是三岁了,这看着也忒老成了点。
“爹爹跟你说过的话,你忘了?”
隶铭替敏之塞好被角,缩回手将铭儿圈在怀里:“如果要对一个人好,就不能因为她不喜欢你就不对她好了。等娘亲醒过来,知道铭儿不喜欢她,她还是会对铭儿很好很好,比爹爹还要好,信不信?”
铭儿撇了撇嘴:“really?”休讽肝血。
隶铭在她脑袋上崩了一下:“爹爹说过,要说大家都听的懂的话。”
“ok,好吧。”
墨玉站了一会儿,轻轻退出去,合上了门。
“怎么?”存志仍旧是靠在门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知难而退了?”
墨玉恨不得也给这个吃里扒外的二爷一个脑崩儿,转身向着他福了福:“奴婢只是个奴婢,没什么退不退的,只要小姐高兴就好,只是如今小姐怎么说都是庞家的二夫人,二爷还是想想那边该怎么着吧!奴婢告退。”
说完对着存志笑了笑,半点没失礼地退出去了。
“跟着敏之这丫头,连丫鬟都变得这么牙尖嘴利。”存志不甘心地撇了撇嘴,有点怀念还没怀孕时候的文茵。
客房里。
“你说这两个人能成吗?”存志一边替文茵夹菜,一边问她。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敏之肚子里的蛔虫。”吃了一点菜,忽然叹一口气,“从前攸宁是最能猜着敏之心思的,只是……哎。”
“逝者已逝,就别提了。”
文茵见自己一句话就破坏了气氛,有些惭愧,忙想着别的准备来补偿一下。
“你说那个时候克烈来提亲,听说是攸宁深夜策马去了陆府找的隶铭,她是为的什么啊?”
“林文茵你是不是孕傻了?刚不是跟你说过……诶对,是攸宁去的啊,为的什么啊……”
文茵见存志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白了他一眼,低头吃饭。
敏之一直在发烧昏睡,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全然没有印象,却似乎看到了自己病怏怏躺在床上的样子。自己还嘲笑了自己一番:居然在凉亭里睡了一觉就生病了?当年干爹干娘被押上刑场的时候倒是想病病不成,卖身进青楼的时候除了受点小伤似乎也没有生过病,在南京被庞家人那样刁难的时候也是活蹦乱跳的,如今这莫名其妙的,却忽然病得这么厉害,倒是蛮稀奇。
又觉得有一个凉凉的东西在自己脸上磨蹭,软乎乎的柔弱无骨,还有一个好听的声音,只是分不清男女长幼。它说:“这位夫人长得真好看,我能摸摸吗?”
“你手都伸上去了还算是征求爹爹的意见吗?要在伸出去之前说,还有这位不是夫人,是你娘亲。”
敏之嗤笑一声:我哪来什么孩子,这是哪个给人送终的小娃娃走错了屋子了?
第一八七章
山羊胡子的老大夫隔着丝帕把了半天的脉,这才抖着胡子说了些许所以然。
“这位夫人的症状明着看是风寒,内里却是常年忧思劳神种下的病根,想必这位夫人平日的睡眠也是十分不好。”
就见墨玉在一边拼命点头。
“这就对了。风寒是不难治愈。只是这忧思之症却不好治,老夫会开些疏肝的药物,照着方子抓药就是,只是这算是心病,还是要夫人自己放得下才算好全了。”
墨玉隐约听出点门道来,这意思是药我给开了,醒不醒的来还得看自己是不是?只是看二爷与另一位对那大夫十分恭敬,也就没说什么。只是这山羊胡子的老大夫怎么这么眼熟。声音也有点似曾相识,别是哪里见过吧?
见当然是见过的。且还不止一次。当日敏之身怀六甲临盆在即,先是听了这位老先生替她解了签,接着又承蒙这位老先生万能替她接了生,墨玉在一边烧水跑腿,怎么能算没有见过呢?只不过是她未曾十分留意罢了。
隶铭送了老大夫出去。到了大门外头,老大夫正要登车时,隶铭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先生方才对着舅爷似乎并未说全,现在只你我二人,还请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见他眼神凌厉,老大夫默默叹了口气。跟聪明人沟通却是不费劲,可跟太过聪明的人沟通就太费劲了,时不时要留神着有没有被看穿,简直不能够愉快地助人为乐。
“你随我上车。”不由分说反手握住隶铭手腕,隶铭这才发现这位老先生似乎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老朽。
上了车,老大夫二话不说,就撕了脸上的皮。
“师父!”隶铭震惊了那么一瞬,紧接着就忽然冷了声音,“你一向跟着外祖的,你在这里。也就是说外族也来了上海了?”
他师父不能说:是啊,你外祖也在上海,事实上你那娘子生产前夕我们就到了上海。
估计这样说出来隶铭会直接被气死,于是就闭着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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