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还未回神,就见三个人影破窗而入。当先一人面色紫红,满脸麻子,看着让人心生惧意。
这人不但面相凶恶,说话也很是无礼:“连城璧这小人,趁着我们兄弟三人去踩盘子之际,挑了我黑龙寨。这几日来,我兄弟风餐露宿,就如丧家之犬一般,自己却在家里风流快活。真是气煞我也。”
他身旁一个尖嘴猴腮、头大如斗的男子开口安抚:“大哥,我们此来把这无垢山庄烧成污垢山庄,让姓连的知道知道厉害。”说完他自觉说了句妙语,一脸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边笑边瞄着对面的阿碧,目露垂涎:“至于这小姑娘,咱就一起玩一玩。”
这话中的恶意,就算阿碧与小白俱都是不通人事,此刻也是心知肚明对方何意。小白已是战都站不住,阿碧却还是一脸平静。
只见阿碧淡淡一笑:“三位顶着寒风夜露,夤夜至此,可要喝壶热茶,听阿碧给你们唱支歌洒?”说话时,阿碧落落大方,声若管弦清奏,让人心声舒畅,忍不住听从。
那大头男子一脸沉迷:“小娘子倒是懂得伺候人。你打算给你大爷弹些什么呢?十八摸可会。”
“老三。”方才一直没说话,默默站在窗边的小个子男人此刻低声喝道:“收了你那臭毛病。”他警惕地看着阿碧和小白,显然对她们生了疑心。
阿碧歪头噗呲一笑:“江湖上英雄豪杰来拜会我们庄主的,我小丫头可见过不少,也有很多凶霸霸、恶狠狠的,我们小丫头不被这些大爷吓到已算侥幸……想不到我们两个小丫头,倒是能吓到几位大爷?”
这话阿碧说得活泼自然,配上这柔嗓笑意,看着天真浪漫,动人之极。就连那被笑的老二也生不出丝毫怒气。
老三面上一红,刚缩回的脚又朝阿碧迈了过来:“就是。这样温柔的美人,老二你就是喜欢疑神疑鬼。”
作者有话要说: 叉腰,我这也算是三更嘛~
☆、弱女迎
夜深,人静,寒星挂天。
无垢山庄的大堂却依旧灯火通明,人声不断。
荷花馒头、蝴蝶饺、绿茶虾仁、翡翠鱼圆、雪花蟹斗、荷叶冬笋汤,桌上摆着姑苏城里闻名的菜品,颜色碧绿清新,见之舌底生津、腹鸣如鼓。但关中三雄却端坐在桌,一筷子也不肯动。
阿碧心知对方是担心自己下毒,也不说破,只笑吟吟解释道:“这荷花馒头形似荷花,入口绵软香甜,有养心益肾、健睥厚肠、除热止渴之效。”她边说边夹起一个手指大小的小馒头,自顾自啃了一口:“方才急着为几位大爷准备,我自己都有些饿了。几位大爷要是不介怀,小丫头就失礼先动筷了。”
阿碧边说,边起身对着关中三雄深深一福,仿若一副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好说好说。”那老三姓戚,名务弗。名字虽文雅,人却不似名。此刻他看阿碧的眼神,简直就像要用眼睛将她剥光。也是他笃定两个小丫头玩不出花样,又连夜奔波,确实想要歇上一歇,方才肯答应阿碧去准备宵夜。
阿碧甜甜一笑,又再落座:“这是绿茶和虾仁烹制的小点。用的是上好的‘吓煞人香’茶,下的是新鲜的洞庭鲜虾,茶香味鲜,清淡爽口,夏日品这一味菜正是最好不过。”她边说,边小指微蜷,用如兰花一般白嫩优美的手舀了一勺到自己的碗中。
阿碧说得清雅,吃得斯文,光听她讲菜,看她品食,丝毫不觉时间难熬,反倒是有种享受之感。那戚务弗已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也不知是因为品菜之人,还是因为欲品此菜。
“这是翡翠鱼圆,用得是晨起的鲜鳙鱼,洗净去骨,又让臂上有力的成年男子整整斩剁了半个时辰方才制成的鱼圆,荠菜只取菜尖细嫩部分。”阿碧素指缓缓打了半碗,慢慢饮下。
“这是雪花蟹斗。”
“这是荷叶冬笋汤……”七八道的菜品,阿碧边吃边解释,竟用去了小半个时辰。也亏得此时正是初夏,桌上又大多清凉菜品,否则只怕阿碧说完,其他几人就算想吃,也不能下筷了。
阿碧从袖中拿出一块绣着池塘小荷的绿丝帕,轻拭嘴角:“是我失礼,倒让几位饿着肚子。几位大爷,请。”
关中三雄行走江湖多年,又在黑道闯出了一番名头,自然看出阿碧方才是在试毒给他们看。既然这样的弱女子把每一样菜都试过,戚务弗也就不再矫情,直接舀了一勺绿茶虾仁,大口嚼起来。他口中塞满食物,还不忘腾出一只大拇指:“美,美人,好搜易!”
老二戚务莫比弟弟谨慎许多,他虽阻拦不及戚务弗动筷,自己却还是不肯动手。直到又过了半个时辰,阿碧仍旧面色如常,而戚务弗也将桌上菜肴扫了大半,他才慢吞吞地伸手取了一个荷花馒头,啃了起来。馒头入口,果如阿碧所言,鲜香清甜,虽凉了些,却仍好吃得让人忍不住将舌头吞下去。
关中三雄放下戒备,慢慢品着阿碧准备的美食,小白远远地抱着阿碧给的蝴蝶饺坐在丈外埋头吃着。阿碧随手拿了拾起摆在前台掸尘架上的拂尘,漫不经心地轻抚拂尘上的上好银丝。
只见她将拂尘垂地,左足踏着拂尘尾缀,左手握着拂尘尘柄,右手五指成轮,在这三千银丝上来回划过。
银丝注入内力,恰如琴弦,清音悦耳。阿碧的歌声柔美婉转:“玉盘贮朱李,金杯盛白酒。本欲持自亲,复恐不甘口。”
歌声不断,夜色褪得也快了几分。
关中三雄腹中七八分饱之时,阿碧的声音渐渐消散在丝弦之音里,第二日的初阳也透过那破开的窗户照进了正堂。
戚务弗吃得开心,人也懒散了几分,正睃着阿碧想要上前亲近,突然一道感到眼前一花,却是那梁上的八卦镜,反射着旭日之光,晃了他的眼睛:“这是什么?咦,天亮了?”
“天亮了?”老二戚务莫是兄弟三人中心思最多,也最阴沉的一个:“臭丫头,你在和我们拖延时间?你以为姓连的能赶回来?”
戚务弗哈哈一笑:“小美人,你不会真是这么想的吧?你们连庄主此刻正在关中等着抓我们兄弟呢,就算他真是三头六臂,脚踩风火,想等他回来救你们,也不过是做梦!”
他边说,边朝着阿碧伸手。眼看他粗黑长毛的大手就要抚上阿碧的肩头,阿碧却如一尾灵活游鱼一般,腰身一扭避了开来:“三爷可真是喜欢说笑。我一个小丫头,哪有那许多想法。不过是讨好了三位,真要出了事情,逃得一条性命也就是了。”
她边说边退,正巧站在了撞破的窗口:“至于要等人,我就算真要等,也不会等里连庄主呀。”
“哦?”老大戚务筹用粗黑手指剔着牙,随口问道:“你想等谁?”
戚务弗就像是问到了花蜜的苍蝇,随着阿碧往窗口走:“自然是等她的好哥哥的我咯。”
戚务弗话未说完,粗黑丑脸上全是邪恶,人已飞身往阿碧的身上扑去。眼见阿碧背靠窗沿,避无可避,下一刻就只能被这粗黑盗匪抱个满怀。
小白见此,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当下就要扑上前去救阿碧。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碧的脸侧却闪过一道青光,青光穿过阿碧颊边,带起一缕青丝,直直插入戚务弗的胸口。
剑很快,拔出的时候没有带出一丝血渍。
阿碧的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嗓音:“她等的自然是我。”
□不过发生在一眨眼,等到戚大、戚二醒过神来,戚务弗已是双眼圆睁、倒在地上死不瞑目。戚务筹心中巨痛,目眦欲裂,一把拔出腰中长刀,冲着破窗的方向大声喝骂道:“你是何人?如此鬼祟行事,趁人不备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
“趁着无垢山庄无人,深夜潜入对着两个小姑娘下手的,难道就是好汉?这样的好汉,我朱白水倒不想当。”那道低沉嗓音越靠越近,最后一句话居然是在阿碧头顶响起。
阿碧心中一动,尚未抬头,只觉一道青影自头顶掠过。这来人的轻功十分高明,就如一片风,一场雾,你尚没有看清,他已经到了他想要的地方。
等阿碧再认真一看,来人可不正是那昨日在八角亭中见过的青衫公子,小白与白老头口中的朱公子!白老头说第二日必会回来,果然不曾食言。
阿碧方才也是隐约看到了窗外人影,猜测是白老头请回了帮手,故意走到窗边,为来人掩护。
她这番动作既分散了关中三雄的注意,为来人进屋提供了便利,又以自身为掩护,方便来人出手。青衫公子自然识得阿碧此番心意,冲着她微微一笑,便拧身挡在了她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