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沈幼晴已经到了望月阁,只等着那小丫头进去通报,随料那丫头给了她一记冷眼,“把东西给我吧,郑公公你也是的,咱们主子好不容易请你办了这个差事,你偏要这时候才送过来,主子心里早就不痛快了,她可不耐烦见你了。”
那丫头伶牙俐齿的把郑公公数落一顿,郑公公也皱了一下眉头,心里有些不快,不过一个守院子的小丫头也敢这么说他,看来这位古侧妃仗着四皇子的宠爱一天比一天嚣张,郑公公是从宫里出来的人,自然不会把脸色摆在这上头,他态度依然恭敬,可话却没有先前那么热络,等那丫头走了,才拉长了脸,对身后的沈幼晴冷冰冰的说道,“走吧,贵人不想见你,你也莫站在这儿碍眼。”
“是。”沈幼晴抿了下嘴,把心里的不甘心掩下。
“我的事情多,刚才的路可记下了,小叶子,你过来送她出去。”郑公公顺手招来一个小公公。
被叫到的小公公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他用鄙夷的眼神扫过沈幼晴,把下巴抬起,“跟我走吧。”
沈幼晴把心思转了几圈,从袖口里摸出个荷包笑道,“麻烦小公公了,我是第一次进府,劳烦公公跟我说说这府里的规矩,好叫我莫冲撞了贵人。”
那小公公见惯了她这种人的讨好,毫不客气的把荷包接了过来,颠颠重量,似觉得还算满意,便跟漫不经心的说了起来。
沈幼晴自然一字不漏的记在心里,到了二门的时候,沈幼晴面色一变,突然捂住肚子,道,“小公公,茅房在那里,还请你指个方向。”
那小公公皱了一下鼻子,嘀咕道,“麻烦事真多,那边快去,冲撞了人可没有人会管你的。”
沈幼晴慌慌张张的朝他所指的那个方向跑去,待过了一个转角看不到那小公公的身影才定下心来,随后望四周探探,把自己的头埋的低些,瞧到花园里有一奇形怪状的假山,便转到后面不敢乱动,只把那才那小公公的话梳理了一遍。
她今日过来只为了跟四皇子说一件事,她要用这件事换取未来,不管怎样她都要见到四皇子,沈幼晴靠着那假山的青苔,满脑子只有一句话,每日末时初,四皇子必会从外头回来,直接进去书房。那他一定会经过这里的。
......
墨蓝的天空下,空气里笼罩了一层黑雾,回廊上的灯笼随着那风吹过,慢慢悠悠的晃荡,不时有几个容貌姣好的婢女从那里走过。
李瑜独坐在书房里,赤白的夜明珠撒下的光晕照在他的侧脸上,眉目皆可入画。
他先拧了一下眉,随后房间里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王誊推开半扇门,又轻掩上,他容貌虽算不上十分英俊,但也是清秀,此刻他脸上带了一种自信的神采,走过来给李瑜施了一礼,这是四皇子第二次单独召见他,一切都朝他希望的方向发展,他似乎可以眼见戳手可得的荣华富贵,王誊表情更是恭敬,不敢出一点差错。
“你过来看看这个。”李瑜散漫的把信扔给他,然后目光里也露出一丝审视。
对王誊的目的,他是一清二楚,不过他也不甚在意,只要他这个人有用,李瑜就能给他想要的。
“这是,”王誊不敢迟疑,飞快的接过信。
这封信正是沈幼晴送过来的,她在假山里躲了几个时辰,终于见到四皇子从这边过来,所以才不顾一切的冲过来跪在李瑜的身边,把这封信给他。
按说四皇子府不该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纰漏,府里留了一个陌生人,只是郑公公对古侧妃不满,把气撒在沈幼晴身上,不去管她的死活。
而那位小叶子公公,见沈幼晴不见了,更加不敢把这件事闹出来怪罪到他头上,所以才让沈幼晴在那假山里面躲了许久。
当初沈府的本家跟姚家结亲是四皇子牵上线的,沈幼晴原来在家里的时候就听过,她虽后悔那日她的所作所为,可是她更恨的是本家跟沈府里对她的不闻不问,凭什么她们就可以荣华富贵,而她却要嫁给这个低贱的人为妻,所以她才冒险赌了这一把。
“你觉得信上所说的是真的吗。”李瑜问。
王誊犹豫不决,只凭这一封信他如何敢下结论,“恕小人直说,以沈尚书的地位犯不着做这等事,再说吴兴沈家跟沈尚书的关系也并不怎么好。”
“哦,”李瑜用食指敲着桌面,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小人不知这封信是谁交给殿下的,但依小人看,这吴兴沈家贩卖私盐的可能性大的多,这吴兴沈家已经没落了,要保住昔日的富贵,少不得想出这个法子。”
沈幼晴在信上说,沈齐安自十年前便在江浙一带贩卖私盐,所得收入跟本家六四分,王誊的猜想是对的,沈齐安没必要做这等事情,反而吴兴沈家需要银子,沈幼晴在家里有一回偷听到她两位哥哥说起过,便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如今为了她自己,她把这件事捅出来,她要沈家遭到报应。
李瑜面上浮起一抹奇异的笑容,“沈齐安是不会做这样的事,但他也是从吴兴沈家出来的,怎么能跟他无关呢。”
“是,小人想差了。”王誊立刻会意。
“但殿下只凭这一封信,也未免,”王誊犹豫着提醒。
“呵呵,你下去吧。”李瑜不欲跟他多说,摆手让他离开。
王誊不敢多留,立刻退出了书房。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作证
沈幼晴自以为只凭着她的指控,就可以让沈齐安一家倒霉,但李瑜岂是那种愚蠢之人,不过是看这封信来的颇对他的心意,若不然只凭沈幼晴今日的大胆妄为就可以让她死一万次了,那里还能容她要求什么。
却说沈幼晴见到俊美过人的四皇子,想起自身的处境,更觉的伤感,她原本从吴兴过来有大好的前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就像濒死之人紧紧的抓住四皇子这一根稻草,四皇子现在是京城里除了圣上最大的人,她手里有交换的筹码,只要他肯为自己安排一个好去处那总有一天她会飞上枝头。
沈幼晴闹出这么一场动静,自然瞒不了四皇子府的众人,姚韶华在心里冷笑一声,把府里彻查一遍,在她眼皮子底下,这个女人还如此大胆,她对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深恶痛绝,见李瑜并没有把她安置在府里,更是觉得讽刺,不过她素来不过问李瑜的事情,她知道李瑜素来风流,但也没有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他没有留沈幼晴在府中,那她可以不管,不过要是有一天沈幼晴敢进府,她绝对会让沈幼晴生不如死,姚韶华对姚家没有多深的感情,但她却十分疼惜那个被沈幼晴悔婚的弟弟,因此在得知沈幼晴出现在她府里的时候才会气愤难当。
而郑武等不到沈幼晴回来,到傍晚的时候,使人传信给郑公公,郑公公也知道这个消息,特地出来把这件事说给郑武听。
“那个贱人,看我不打折了她的腿。”暴虐的声音响起,震的桌子上的茶壶盖都抖了下。
“好了,你找她干嘛。她现在可是四皇子的人,”郑公公眯着一双小眼劝道,显然他认为李瑜看上了沈幼晴。
“我,”郑武也知道自己十分憋屈,可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四皇子不过看她颜色好,有几天新鲜,这些天指不定会宠爱她一阵。四皇子赏赐的东西可非同一般。你可别跟她撕破脸这些东西就是你的,再说四皇子瞧你识趣,说不定赏你一个好差事。”郑公公轻声细语给他描绘一个美梦。
他自诩在四皇子府见怪了这样的事。一个嫁过人的妇人,虽长的美貌,四皇子今儿不过是兴致好才收留的。
郑武想起那高高在上的四皇子,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在被郑公公说的利益诱惑一通也就不在闹了。
烦闷的六月终于到了,那绿的发亮的樟树叶子把阳光反射进人的眼睛里。看的人发晕,那树上的知了也受不了这炽热,没日没夜的叫着。
皇宫里也用上了冰块,不过却也仅限于圣上跟贤妃宫里。有宫妃不满贤妃的举动,但圣上称病不见,贤妃拿一个南方灾情严重。你们怎么还能如此奢侈的理由赌了回去,众宫妃敢怒不敢言。只能忍受着酷热,德妃知道自己现在处境也显少找贤妃去闹,便多花了些银子让景怡宫也用上了冰。
终于,从江州那边传过来一个让圣上激动的消息,灾情终于得到了控制,役情也渐渐好转,三皇子李玖跟李暄不日就要启程回来。
李瑜自然也接到了江州知府传上来的奏折,那双黑如琉璃的眼睛里闪过阴霾的光,不能再等了,李暄在下一个玻璃茶盏的落地的声音响起来想道,他们命大,还能从江州回来。
六月初六,天晴。
百官上朝,突然接到一个消息。
“圣上病重,你听说没有。”
“怎么没有,我听说昨儿太医院都聚集在圣上面前,圣上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这要是还不醒来,...。”那人看了一眼站在上首,脸上一脸哀痛之色的李瑜,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话了。
圣上的病不是一两天了,现在突然病重。只怕,众人心里都不约而同的闪过那个想法。
百官都知道圣上病重对朝廷中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很快四皇子很快就登上那个金銮殿的那把椅子,意味着四皇子成为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