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起来,明宗在宫里闲步,跟孙德福说说笑笑。
孙德福很是不高兴明宗昨晚又喝得大醉,抱怨邹惠妃和沈昭容有点没分寸,明宗却不以为意,甚至语气严重地告诉他:“如今里里外外加起来,我就这么一个可以放松大笑的时候,你若再不替我高兴着点儿,我可就真的只有憋闷死掉一条路了。”
孙德福挠挠后脑勺,方不高兴地说:“玩、闹,唱歌喝酒都没问题,但不能这样晚这样多,伤身。别的老奴通不管,只要圣人开心,怎么都好。但如果这开心关联着圣人龙体,说不得,老奴就必须要说几句话了。这也是老奴的职责所在。”
明宗赶紧点头,笑哈哈地安慰孙德福:“好好,以后不那样晚结束——其实昨儿若是得信儿得的早,我早点去,只怕二更不到也就够了。二更才去,自然是会晚一些——说起来,应该怪你的消息不灵通才对!”
孙德福哼了一声,半天,方憋不住一样,抱怨道:“这怎么能怪到老奴头上?她们俩自黄昏就开始喝,先喝梅子酒,两个人再鼓捣净了一坛子烧春,接着才换了西域进贡的葡萄酒。老奴老早就得着信儿了,桑九问过要不要请您,是飞星和横翠商量过后,说她们两家的小娘好容易自己说说笑笑地解心结,所以特意不叫告诉圣人。那老奴怎么能让您那样早就去坏人家的好事儿?本来老奴还想着昨儿夜里就算了,谁知道她们自己喝高兴了,闹那么大动静,半个大明宫都能听见……”
明宗本来笑呵呵地听着,忽然听到“解心结”三个字,一愣,听孙德福还要啰啰嗦嗦地唠叨下去,连忙截断:“她们俩解什么心结?”
孙德福这时候反倒神色怪异地笑了,有些幸灾乐祸:“邹娘娘好几个月没法子承宠,看见您去别处,吃醋了!”
明宗“吓”地一声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哼哼哼,邹田田,你那颗心,不还是落到了老子手里么?!
明宗高高兴兴地走到了清宁宫门口,一时兴起:“进去坐坐。”
戴皇后正在窗下看中秋节的仪程安排,又指了酒饮一栏问来回话的夏莲芳:“夏尚食,命妇这边上的什么饮子?我好像很少见有女子席上用葡萄酒的。”
夏莲芳点头答道:“是。不饮酒的预备了蔗浆和三勒浆。原本葡萄酒进贡来的少,一般大宴上不用,主要是怕大家喝不尽兴。如今司酝司自己能做了,所以这回大宴上试着上一次,预备了近百坛,足够了。”
戴皇后一愣:“敢是最近咱们喝的,都是宫里自己做的葡萄酒?”
夏莲芳说起这件事情来,脸上不由得便自豪了三分:“正是。今夏宫里用的都是咱们自酿的葡萄酒。皇后饮着可还入口?”
戴皇后满面带笑,连连点头:“果然不错!我竟没有喝出来跟西域进贡的有何不同!”
明宗听到这里,哈哈笑着接口:“你不惯饮酒,自然喝不出来!其实西域进贡的有一些凝涩,若是冰得恰好,便更加醇厚。我说前阵子喝葡萄酒有的滑有的涩,敢情咱们自己也开始做了?夏尚食好手艺,皇后当赏!”
夏莲芳笑得眉眼弯了起来,接着便谢:“其实不是我——”
☆、248.第248章 偏心(中)
孙德福心尖一颤,知道她下一句就要提到司酝司的采菲,急忙截口道:“夏尚食何必自谦?您这手艺,太后都赞赏得很!皇后娘娘少有这样夸人,您还不高高兴兴地接着呢?”
夏莲芳一愣之下,似乎也反应了过来,赶紧陪笑着道:“可是我糊涂了呢!这哪里是谦虚的时候?夏莲芳谢圣人,谢皇后娘娘!”
戴皇后却已经想到了采菲身上,眼底的笑意倏忽不见,面上却还扬着嘴角,笑道:“这么说来,我不赏还是不行了?”想一想,眼中冷意一闪,道:“不如这样,如果这次节宴上酒饮没有纰漏,本宫赏你一套珍珠头面?”
明宗却没想到这一层,斜倚着便坐在了戴皇后的身边,闻言不由笑着一拍戴皇后的肩膀,大笑道:“皇后好小气!还要等节后!来,德福,你马上,让人从朕的库里拿一套和田玉的酒壶酒盏,赏给司酝;再拿一套赤金一套亮银的食器给夏尚食;然后再支上绢百匹、钱百贯,让夏尚食回去分给一起辛劳的尚食局全局的人!”
其实,一套珍珠头面,要比两套食器贵重得多。但是明宗一抬手就是全尚食局,却又比皇后大方得多了。
孙德福连忙冲着夏莲芳使了个眼色,夏莲芳会意,急忙拜倒谢恩:“尚食局上下谢圣人皇后赏赐,必定为圣人皇后鞠躬尽瘁!”
戴皇后冷冷地看她一眼,笑容已经完全维持不住。谁知旁边明宗悄悄地在袍袖的遮掩下,伸了手去捏戴皇后的腰间软肉,弄得戴皇后差点当着孙德福和夏莲芳尖声叫出来!
戴皇后忍不住狠狠地横了明宗一眼,媚态藏都藏不住,然后声音不稳地吩咐众人:“好了,且先退下吧。明日早来再议。”
孙德福眼尖,自然看出来其中端倪,笑眯眯地带着众人躬身退下。
待房间里只剩下帝后二人,戴皇后早已撑不住,嘤咛一声软倒在了明宗怀里,娇声嗔道:“圣人欺负人!”
明宗哈哈大笑,翻身压住戴皇后就是好一阵轻薄。
直过了半个多时辰,房里才传了水,又命梅姿进去重新给戴皇后梳妆。
戴皇后一边令梅姿梳头,一边看着旁边斜倚在凤床上的明宗,笑道:“其实臣妾今日正要着人去请圣人呢!”
明宗懒懒地看着梅姿要给戴皇后梳圆髻,忽然出声道:“已近黄昏,今日又没有旁人再来,你娘娘又好脸型,如何不给她梳个回心髻?”
戴皇后却白了明宗一眼,嗔道:“大夏天的,那个多热啊?”
明宗想一想,笑道:“那么朝天、飞仙、灵蛇,都很好啊!又不必出门,不用端着皇后的架子,你又年轻,梳得灵巧些,多好!”
戴皇后满心欢喜,便笑着吩咐梅姿:“梳飞仙吧?”
梅姿垂眉应是,拆散头发,轻轻重新梳理。
明宗这才懒懒地问:“找我什么事?”
戴皇后状似不甚在意,眼睛却始终瞄着明宗的脸色,道:“节宴上,惠妃和贤妃的座次,究竟怎么安排好?”
明宗眉头一皱,奇怪地看着她,问道:“不是早就说了,你之下,她和贵妃平起平坐,如何还能计较起她和贤妃的座次来了?”
戴皇后终于压制不住地眉尖一颤,低声道:“圣人,你何其偏心啊……”
明宗分明听到了这一句话,却转过了头装作没听见,又道:“想是缺我一道明旨?也罢,你过两日便是逢十例见,你当众宣布一声也就是了。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不要再让我出面,烦得很。”
梅姿手下再利索,此时也无法立刻梳好繁复的飞仙髻。而戴皇后已经压不住自己的怒火,一把推开她的手,转过头来,又愤怒又委屈,泪花儿在眼眶里直打转:“圣人,她是废后,你把她时时刻刻放在我脚跟后头,就让她站在那里看我的笑话,你是不是也太偏心了?到底我还是不是你的妻子?”
明宗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手一抬,令:“你们都出去!”
众人急忙都低头退下。
孙德福在殿外,看着梅姿回手闭上了门,就想要站在门口,便闲闲出声道:“梅姿姑娘,不妨到这里来,咱家有事相询。”
明宗在房里,看着戴皇后一双一对地往下掉眼泪,冷笑一声,低声道:“绿枝,邹氏不是做皇后的料子,所以当年即便朕知道她没有错,但还是废了她。可绿枝,她毕竟从未犯过什么值得废掉的错,朕必须要是非分明。她本来就该是个贵妃的位份,才能配得上她祖父的太傅职衔、她大伯的边镇大权和她阿爷她叔叔的官阶。”
“若芙伺候朕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不忍心无故让她给邹氏让位。但贤妃不一样!她不过是个歌姬出身,朕宠了她这么多年,孩子被她折腾掉了,仍旧还看谁都不顺眼——她算个什么东西?朕不是看着她没了孩子可怜,早就一张纸让她滚去修道了!”
“你家阿爷是国子监的祭酒,你年轻纯洁,朕希望你一张白纸入宫,能好好地跟着母亲学习,好好地给朕当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但如果,你非得要走邹氏的老路,也被这些小情小爱迷瞎了眼,只顾着跟妃妾们争宠——朕能找得到借口废掉邹氏,自然也找得到借口废掉你!这世上有的是大气端庄、知礼守法的女子抢着来给朕当皇后!不是非你不可!你明白了么?”
明宗的口气,越来越严厉。说到最后,不仅仅是训斥,简直就是在威胁!
戴皇后苍白了整张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明宗看着她绝望的眼神,冷冷地问:“今夜要不要朕留宿?朕如果现在走,只怕你中秋节宴上不好过。但如果想让朕留下来,你最好收起你那副妒肠!”
戴皇后一听明宗还愿意为自己着想,给自己这个面子,泪水顿时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边哭边道:“臣妾知道的,皇后和宠妃是两码事。臣妾只是耳根太软——臣妾以后都知道了,臣妾一定好好地跟着母亲学习,圣人不要不理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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