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听说了,笑得在床上起不了身:“这是哪个促狭鬼给她出的主意?倒是正好对付姓邹的那种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
终于裘太后忍不住了,喝命余姑姑:“你去清宁宫,直接告诉她,别这么丢人现眼!好歹是大唐的皇后,跟一个小小的嫔较劲,她不要脸,哀家还要脸呢!”
余姑姑叹口气,只得走这一趟。
戴皇后正要出门去幽隐,便被余姑姑堵在了门口。
余姑姑淡淡笑道:“婢子奉太后命来跟皇后聊几句,不知皇后娘娘可有这个时间?”
戴皇后心中不耐烦,却不敢十分使出来,便站在清宁宫门内,冷道:“不知太后娘娘有何见教?”
余姑姑脸色一变,笑容顿时无影无踪:“皇后娘娘就打算这样接太后殿下的口谕不成?”
戴皇后眉头一皱:“姑姑刚才说的是闲聊,如今又变成口谕,不知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本宫如果不大礼拜见姑姑,太后娘娘就下的是旨意了?”
余姑姑不想这时候跟她撕破脸,便深呼吸一次,声音微微沉了沉:“还请皇后先回清宁宫,太后娘娘的话,并不是说给这么多人听的。”
戴皇后冷笑一声,刚要继续讥讽,梅姿在一边,连忙微不可见地拽了拽她的袖子。戴皇后一顿,冷道:“如此,请姑姑随本宫来吧。”说完,不理余姑姑,自顾自转身往回走。
梅姿忙上前一步,肃手延客:“姑姑请。”
余姑姑什么眼神,早已看到梅姿的小动作,知道这个宫女是个懂事的,便给了三分好脸色,微微点点头,跟在戴皇后后面,慢慢地走回清宁宫。
戴皇后回到侧殿,自己坐到凤榻上,也不赐余姑姑坐,便问:“太后究竟让姑姑来说什么?”
余姑姑的怒气已经积攒到了七分,闻言冷道:“皇后娘娘果然是这大明宫的主人,兴庆宫再是长辈,是婆母,也抵不过皇后娘娘这样大的凤驾威风!”
戴皇后神色微微一凝,知道自己过分了,为了不给人留太大的把柄,只得重新站起来,走到余姑姑身侧,叉手,微微躬身:“臣妾恭听太后训示。”
余姑姑不欲两宫的关系搞得太僵,便把裘太后的话婉转相告:“皇后是大唐的皇后,是大明宫的内主人,六宫不知道多少事务等着裁决,不必总是往不相干的人那里跑,外人看着了,以为皇后想做什么呢。”
戴皇后听得“不相干”三个字,心里莫名舒服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容:“儿媳记得了。只不过,那边病了,圣人挂心,儿媳不得不多看着点。”
余姑姑见她这样冥顽不灵,心中也叹气,但为了宫中的安稳,还是耐着性子劝说,便问:“皇后娘娘可知象棋?”
戴皇后莫名其妙:“略知一二。”
余姑姑见她还不明白,只好再直白点说道:“象棋有一条很重要的规则,叫做将帅不对面。皇后娘娘可知?”
戴皇后忽然明白过来,余姑姑是在说,自己若是帅,邹充仪就是将!王不见王,让自己少去直接面对邹充仪!
戴皇后愤怒起来。
前一刻还说那是个不相干的人,这一刻又说她是另一个王!这根本就只是不让自己去欺负她而已!
戴皇后冷笑一声,道:“象棋之戏少见于世,本宫也仅是耳闻。姑姑所言的这个规矩,本宫不知道。本宫只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说完,袖子一摔,道:“姑姑若无他事,就请回转。来人,送客!”
竟然就这样扬长而去!
余姑姑被气得僵在那里,手指都要抖起来。半晌,看着戴皇后的背影冷笑一声,对旁边一直侍立、大气都不敢喘的梅姿问道:“这就是六宫之主?”
梅姿低着头,一声儿不敢言语。
余姑姑又冷笑一声,道:“我料着你娘娘没那个耐心听我的好言好语。正好,我把太后娘娘的原话放下给你,你呢,就一个字儿别错地告诉她:别这么丢人现眼!好歹是大唐的皇后,跟一个小小的嫔较劲,她不要脸,哀家还要脸呢!”说完,扔下吓得脸色煞白目瞪口呆的梅姿,也摔手走了。
自那以后,兴庆宫再不让戴皇后进门。
戴皇后曾想硬闯,结果余姑姑就隔着一道门,怒喝道:“敢进来的都给我大棍子打出去!便是圣人来也一样!天塌下来我姓余的顶着!你们谁敢手下留情,我诛他的九族!”
顿时把戴皇后吓得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了。
这都是后话。
余姑姑气鼓鼓回兴庆宫时,想了想,还不如干脆去一趟幽隐。如果戴皇后真的在这种情况还执拗着赶去,自己就不必给她好脸,直接骂走。不然,她是真不知道太后的愤怒。
想着,脚下便转了弯。
不料,刚进掖庭的范围,忽然迎面遇到了带着一队整齐兵士的沈迈。
沈迈一看是余姑姑,也是一愣,但立刻堆起满脸的笑容,恭恭敬敬地避站在路边,喝令兵士们停下肃立,自己则深深躬身,一个长揖:“末将沈迈,见过余姑姑,姑姑安好。”
余姑姑见他执礼甚恭,心下的怒火便少了一半,面上也露出三分笑意,回了半礼:“婢子当不起大将军的礼。大将军这是哪里去?”
沈迈叉手不离方寸,恭敬答道:“末将例行巡查。姑姑有何公干,末将可能代劳?”
余姑姑有些意外,满面笑容答道:“我去看看邹充仪,倒没什么大事。不必劳动将军了。”
沈迈点头,仍旧一本正经的样子,叉手道:“小女时常聒噪太后,听闻姑姑待她亲如子侄,甚是爱重。末将深知小女顽劣,怕是给太后和姑姑添了不少麻烦。末将这里,替小女谢太后宠信之心,谢姑姑维护之情。只是小女总要长大,还望姑姑能严厉教导,让她长些心思城府。末将不情之请,不胜惶恐,还请姑姑不要怪罪。”
余姑姑听他提到沈昭容,又是一片深深的爱女之心,笑得更加温暖:“将军不要忒谦。沈昭容是个直率性子,但却不是个莽撞之人。这都是沈将军言传身教得好。太后和婢子都很喜欢沈昭容。尤其是太后,自从有了沈昭容承欢膝下,很是安慰。倒是该婢子谢谢将军,养了个很好的女儿。”
沈迈连连作揖道不敢当,稍稍一顿,便道:“今日幽隐无客,半个时辰前末将路过幽隐,邹充仪正在小憩。姑姑若去说话,此时当是正好的。末将就不耽搁姑姑了。末将告退。”
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领着兵士走远了。
余姑姑却没有立刻动身去幽隐,而是看着沈迈的背影凝立许久,若有所思。
☆、200.第200章 聪明
原本余姑姑是为了阻止皇后骚扰才来了幽隐,是以听说皇后并没有来,便有些意动直接回兴庆宫。
但遇到沈迈一事,让余姑姑心中一动,仍旧慢慢地往幽隐走去,边走边想。
戴皇后这样浅薄无知、刚愎自用的性子,想必长久不了。
以明宗现在对待邹家和邹充仪的态度,若是邹充仪自己把握得好,一个贵妃妥妥的,若然有了更合适的契机,说不准就能复后。
而想一想邹充仪的在宫内的臂助——孙德福,洪凤,沈迈,沈昭容。
孙德福师徒二人无疑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
而沈家父女,以前自己和太后一直以为都是习武出身,必是一根筋粗豪惯了的。但由今日见识到的沈迈的状态来看,只怕自己和太后是一直小瞧了人家。
能在这等地方,见到孤身的自己,立刻便认出自己的身份,还能当即放下当朝冠军大将军的架子,只以受自己照应的一个小小昭容父亲的身份,对自己执礼肃然、恭敬如斯,只怕是对自己在大明宫的实际地位知之甚详。而明了自己地位的人多得是,却很少有人能做到在自己跟前真正弯下腰去。这个沈迈却能做得如此自然,如此自若。实在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至于沈昭容,众人皆道此女肖父。如今看来,竟是一点不假。
那才真个叫聪明!通透!
当年当着众人的面儿揭破裘钏对邹充仪的示好,阴过裘钏,后来又因为邹充仪被废而许久不曾联系,疏远邹充仪;可当真与二人见面时,却仍旧能够拉得下脸来亲密亲热,甚至敢于全然地信任交托。
然而,事情一旦有了变化——裘钏失宠,重阳药香——反手卖掉裘钏的是她,驻足不去看望邹充仪的也是她。
至于全大明宫都胆怯三分的裘太后处,无论怎样尴尬,无论怎样撵她,她却都能打着滚儿地赖着不肯走。
裘太后缺少个会撒娇的晚辈承欢,她就死活都要去扮演这个角色——这是什么?这才不是什么单纯,这是聪明!这是冰雪聪明!
如果这些举措不是沈迈暗地交代的,那就只能说,这个妮子跟着她爹的那几年,趋利避害的本性已经完全释放了出来,所以现在才能发挥得这样淋漓尽致。
这种状态,不能说好,也未必是坏。端看身边的人怎样加以引导了。
以沈迈现在和邹充仪的关系看,沈迈显然把这个引导的责任全然丢给了邹充仪。
余姑姑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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