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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妇 (一幻)


“花儿想学么?”
孙小花点头,兴奋不已。
崖儿瞧了一众女眷,都是一副期待的模样。她拉了兰儿过来坐下,兰儿受宠若惊道:“嫂子给我画么?”
“是啊。”
兰儿欢呼地声,“嫂子最好了!”
“安静,不然换人了。”
兰儿立马正襟危坐起来。崖儿无奈地笑了笑,又对众人说道:“你们都可以学,学好了亦是一门手艺呢。”她一边与兰儿上妆,一边解释道:“在睫毛根处细细地划一线,此为眼线。此线可粗可线、可长可短,端看你如何搭配......以胭脂为色,在眼皮处涂抹,可轻可重、可深可浅,随心而定......两颊之扉色,不用重涂,只轻轻扫抹,以自然为好......若是哪个姑娘如兰儿一般,塌鼻梁,可以手指蘸了白粉在高处加深,如此鼻子是不是长高了呢?”
“是呢,是呢,真是神了!”大家惊叹声不断。
兰儿照了照镜子,又瞧了众人的神色,高兴不已!
“上妆唯有一条心得:怎么好看怎么画,随心而发。”
“我们是否可以一试?”
“你们可以互相一试。”
孙小花拉了王绿荷,缨连拉了清水......一时之间,屋里热闹一片!
崖儿这个临时先生穿梭于各个美女之间,“指点江山”!
苏流尘包了昌城最大的酒楼威天酒楼,虽换了东家,但桌椅布置、菜色酒品,皆承原主之风。今日,无论是否亲戚、无论是否有请柬,只要在祝福墙签上大名,即可进入。
孙小花终于定了亲,场面盛大得连崖儿都嫉妒了。她微微一笑,大家都有好的去处,如此,她便安心了。
街上传来一片嘈杂声,崖儿自二楼望去,是有人游街示众呢。待那人走近,竟然是盛大!
银曼道:“想不到盛老爷入狱了。”
“他是犯了什么人么?”时过境迁,曾经叱诧风云的人物,亦是落到如今下场。崖儿不禁想到了闵宗海,他是否仍在吃着苦。
“他犯的人多了去。”苏流尘与孙小花从门外而入,“听说是有人揭发盛大漏税,欺压百姓,与匪贼勾结截获朝廷之货,总之是抄家的大罪。”他说完,又神秘地问道:“你道是谁揭发的?”
崖儿、孙小花、银曼齐齐地望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可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孙小花等不及,拍了他一下,怒道:“快点说!”
苏流尘无奈,只得道出:“昌州府陈主薄。”
孙小花不解:“他嫉恶如仇么?”
苏流尘摆摆手指,“听说盛大已故良妾姓陈!”
孙小花与银曼仍是不解,崖儿慢慢道来:“为女报仇。”
她们才恍然大悟,孙小花倒是觉得陈家做得不错。“盛大还害死了大丫呢,如此恶人,该当报应!”
崖儿又问道:“盛夫人与牡丹如何处置?”古时这种连坐的律法,真是不该。
苏流尘喝了一杯茶,才道:“降为奴籍。”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应该的。一家之主犯错,作为亲人,未曾劝解,还狼狈为奸,理当共罪。盛夫人与盛牡丹只贱入奴籍,已是皇恩浩大。若与盛大一齐秋后问斩,亦无不妥。

  ☆、第六十八回 爆乱

日子似乎又进入了平静,崖儿整日在美味情缘与木材行之间忙碌。如今记帐之事已交与了青曼,青曼自去年念了书,已不似往常那么不喜,经崖儿考察之后,竟是进步不少。都说读书明理,又与崖儿处了一年多,青曼的变化是四个丫头里最大的。她褪去青涩,终是长成了大姑娘。
崖儿合上帐本,赞道:“不错,字迹工整,条理清晰,帐目分毫不差。”
青曼只笑笑:“是夫人教得好。”
银曼与她勘了杯茶,“夫人是个好先生呢,青曼有如今模样,多亏了夫人教导。”
“你们今儿是吃了蜜么?嘴如此甜。”
“哄夫人高兴呢,夫人少了个玩伴,整天都呆在铺子里,无趣得很。”青曼收起帐本放进书柜,又锁了柜子。
崖儿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腰骨,“是啊,花儿走了,似是少了些什么。”他们虽已定亲,但毕竟是未经过苏家长辈同意的,苏流尘此次带孙小花回去,亦是想名正言顺。
“是啊,孙姑娘性子柔和,去到苏府不知如何了。”银曼有些担心。
“孙姑娘得了素卿,吃不了亏的。”因孙小花的关系,锦绣庄的人常来美味情缘买点心,一来二去,大家便都熟络了。青曼亦是识得素卿的,也颇喜欢她。素卿,小名唤素儿,是梁锦娘早年买的一个婢女,如今给了孙小花。素卿得了梁锦娘真传,看事透彻,不骄不躁,谨言慎行,外加机灵。配给孙小花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你与素卿交好,你觉得她如何?”
青曼提起素卿,便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兴奋道:“夫人不知,素卿上至绣艺礼仪,下至厨艺洒扫,无一不精。二丫陷害孙姑娘后,她们碰见二丫一次。芊儿欲骂她泄恨。可素卿说:骂人者低劣,不若无视,你与她争。必与她同类矣。果然,二丫瞧见她们不理她,更是气得不行。不愧是锦娘子的关门弟子呢。”
“关门弟子?她不是锦娘子的婢女么?”
“名义上是婢女,但锦娘子从未将她当作婢女。反而一直悉心栽培,素卿是孤儿。故而对锦娘子感恩不已。此次作孙姑娘陪嫁丫头,她亦是一句怨言也没有。”
“嗯,如此说来,素卿当真不错。”
“锦娘子看中的人。哪儿有差的?只看她中意孙姑娘与夫人便知。”银曼收拾好了书房,也不忘讨好一下。
崖儿笑道:“每次出去,银曼都要与清水说话。指定是被她带坏了。”
“夫人,我是说你好话呢。”
“是。所以才坏嘛。”
青曼也来搅一下,“夫人,下次带我去呗,我也去学学。”
“学什么?学你姐姐一样油嘴滑舌么?”
“这叫乐趣,不然整天肃着脸,会变丑的。”青曼说完话,怕被崖儿教训,忙跑了出去。
崖儿与银曼相视一笑。“走吧,时辰不早了,木材行今儿收了一批木材,得去看看。”
“是,小剑去送货了,不然也不用夫人如此辛苦。”银曼拿了单据,塞进腰袋,跟了出去。
“我总不是无事,何况又不用我搬。”
二人出了宅子,上了街。今儿街上多了很多小摊,甚是热闹。她们边走边看,碰见喜欢的便买了。
刚买了一柄簪子,崖儿抬头之际,便见吴小子神色慌张地朝这边走来。
那边吴小子不想这么快便碰见崖儿,想避已是不能。他硬着头皮走过去,“嫂子这么早去哪儿?”
“去木材行,今儿有货到。怎么?出了何事么?”
吴小子目光闪烁,本就笨的嘴更是说不出话来。崖儿心里一沉,不便让她知晓的事除了闵宗海,无其他!她焦急道:“是不是相公出了事?说啊!”
“衙门出了告示,北地盐场爆乱......死伤无数,名单也公布了,有......”
崖儿推开吴小子,疯了一般朝衙门跑去。吴小子与银曼紧随其后。到了衙门,一群人围在公示栏那里,指指点点的有,呼天抢地的也有。崖儿不想听见那些声音,她只想知道那里没有他的名字!一定没有!
她慢慢走了过去,心里愈来愈沉重,痛到快要无法呼吸了。那张白色的榜单上,第一个便是那熟悉的三个字:闵宗海!
一阵晕眩,就要支撑不住时,银曼扶住了她。“夫人,你要挺住啊。”想说些安慰的话,可说什么都是那么的无力。
吴小子亦是急道:“嫂子别急,我再托人去衙门打听打听,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崖儿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他们应该是担心了。脑子里都是闵宗海死了,她怎么办?该怎么办?
任由他们扶她回了家,她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静静地。她闭上眼睛,闵宗海义正言辞地说他不会和离......他紧张地抱她去床上,叮嘱她不许捉虫了......他抱着她,一边吻她一边唤着她的名字......他吃醋时窘迫的神情......他离去时痛苦地说:若过不下去了,去寻他吧......他趴在她身上,嘤嘤地哭泣......
不知不觉间,她在他的怀抱里,进入了梦乡。
梦里,一片惨白,她不知道自个儿在哪里,也找不到出口。她恐惧地叫喊着闵宗海的名字,许久,终是有了回音,可是却听不清。她努力地听着,那声音亦是愈来愈大。
崖儿,别怕,我在。
崖儿,别怕,我在。
......
闵宗海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声音愈来愈大,直到令她头痛欲裂......她挣扎着醒了过来,已是一身冷汗!
闵宗年欣喜地回到家中,对闵老大道:“爹,北地盐场出事了!”
瞧他的兴奋,闵老大有愰地错觉,这是他的儿子么?
闵宗年意识到自个儿过了,忙收敛了笑意,平静道:“死亡名单中有宗海的名字。”
“他真的死了?”
“衙门贴的告示。”
良久,闵老大问道:“你打算如何?”
闵宗年凹陷的脸,不似往日暗沉,此时竟是有了光彩。“我要娶她。”对于这个答案,闵老大早就知晓,故而在之前夺铺子时,没有紧紧相逼,亦是想给自个儿儿子留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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