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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香 [精校出版] (知夏)


  他接过匕首,错金的龙纹映入眼目,他指尖微微颤抖,一瞬时一股血腥之气涌上喉头。他好不容易方才压下了这股血气,双目直视着绮罗:“这匕首是哪里来的?”
  绮罗心中疑惑,便如实道:“是我娘的。”
  那长者闻言,眉间全然是激动之情,连声问道:“你娘姓什么?她现在在哪里?”
  “我娘已经过世六七年了,”绮罗忽然有了几分警惕,“你问这个干什么?”
  长者又追问道:“你娘姓什么?是姓司马还是呼延?”
  绮罗心神俱惊,他竟然认识娘。她虽然没有说话,可她的神情已经出卖了她。
  长者心里忽然一软,望着绮罗柔声道:“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我叫绮罗,今年十四岁了。”绮罗直觉眼前的长者必是至亲之人,便也不隐瞒他,“我是腊月里生的。”
  “十四年前……那就是麟佳二年了……”这长者正是刘曜,这一瞬他心神激荡,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有骨血在人间!”
  那人何等的英明睿智,却去世的那样早,留下的孩子也已死在数年前的杀戮中,这么多年午夜梦回,最憾之事莫过于此。想不到这世间竟还有一个那人的孩子,今日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他大喜之下紧紧拉住绮罗的手,忽然滚下泪来:“孩子,快叫一声五叔。”
  绮罗心下惶恐,哪里敢应。可刘曜目光炯炯地望着她,满怀期待之情。绮罗不忍让他伤怀,小声唤道:“五叔。”
  他刹那间只觉心中再无憾事,纵然目中含泪,仍纵声大笑道,连声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
  刘曜本就是性情豪迈、率意洒脱之人,这些年身居帝王之尊,养移体、居移气,早年里那些纵情纵性早就消磨了十之八九。可此时乍遇故人之女,一瞬间那种豪气重回胸怀,他朗声笑了一会儿,低头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小女孩,只觉得她眉眼五官,无处不像极了那位故人,更是心中喜极,笑道:“你与我的阿霖一般年纪,若将来你能见到她,定要如亲姊妹一般!”
  这一刻骨肉天性,绮罗便觉得这人定是与自己双亲至亲至近之人,当下便点头含泪道:“是。”
  寥寥飞絮青冥,风雪中只听一声冲天悲鸣,接着便是利箭脱弦之声混杂着呐喊声、马蹄声,绮罗与刘曜都愣住,他们都听到那一声嘶吼悲鸣,两人同时回头望去,远远只见一纵都是银胄铁骑搭着长弓,中间半跪之人正是慕容茂,他此时如同一只刺猬一般浑身上下插满了利箭,鲜血四处溅开,在惨淡的雪光中印出殷红一片。
  而银胄铁骑最前一人此时已偏过头来,正冷冷地望向他们。不待他开口,银骑铁甲便已围了过来,行动迅猛有序。
  绮罗身子一缩,看了一眼慕容茂,那样生龙活虎之人,竟然瞬间便如同血人一般。而刘曜神色不变,只足下一缓,竟然携了绮罗的手,缓步走到了铁骑之前,声音倒是平和得紧,只问绮罗道:“孩子,你怕吗?”
  绮罗微微一怔,只觉得适才的箭矢之声还在耳中嗡嗡作响。可从他手中传来的温热让她瞬时温暖,她嘴角微颤,可神色却镇定了下来,朗声道:“绮罗不怕。”
  马上之人本一直冷眼而看,此时见面前一老一少皆是面不改色,心下不免也有几分敬意,便在马上一拱手,却漫不经心道:“小侄季龙,见过中山王。”
  刘曜旧时在刘聪帐下,便封作中山王。此时他故意不称刘曜为陛下,却用旧时的称谓来礼见,自有成王败寇的意味。可刘曜神色闲适,如在家中与子侄闲话一般:“你便是石勒的那个侄儿石虎?果然是人中之龙,佼佼不凡。”
  马上之人听了这话却霍然色变,眸子里寒光一闪而过,半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世伯还能如此坦然,倒让晚辈刮目相看。”
  刘曜的目光扫过训练有素的银胄铁骑,却是缓缓地道:“老夫纵横沙场四十余年,与你叔父更是故人。此前数次交战,总是平手。今日得见石家银胄铁骑,倒也不负这名头!后生可畏矣。我们这些老朽,终是该下场了。”
  原来此人姓石名虎,小字季龙,今年刚满而立之年,正值风头最盛之时,他如今是石勒麾下第一得力之人,多年来率军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他所统领的银胄铁骑更是所向披靡。他此番出征前立下过军令状,誓必要生擒刘曜回去。如今他终于抓到了刘曜,面上虽不露声色,可心中早已激动万分,恨不能好好奚落一下这个宿敌。
  然而此时他闻听刘曜之言却只觉得胸中气海翻涌,心道这刘曜果然老奸巨猾,想不到几句话的交锋,便落了下风。要知道侄子毕竟不如亲生骨肉,他虽受叔父石勒的重用,但早已风头过盛被人嫉妒。今日刘曜在千军万马前说的这番话定会传到叔父耳中,他一想到自己那个雄才大略却又疑心病重的叔父,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堂兄弟们,便大觉头疼。他面色本就黢黑,此时黑了脸倒也瞧不出来,他偏了偏头,眉目间骤然闪过一丝阴霾,心里便起了杀意,只冷声道:“先都绑起来。”
  他一言既出,众军士便毫不手软,将他们捆绑结实。这些银胄铁骑都是素日里跟随着石虎的,此刻存了意要为难刘曜,手上便越发重了几分。刘曜虽不说话,任那些军士在身上搜罗,但绮罗却有些着急,大声道:“将军,枉你还称一声世伯,这就是你对待尊长之道吗?”她此言一出,众军士果然便手下放缓,纷纷抬眼去看石虎的吩咐。
  石虎少年成名,向来眼高于顶,哪会把她放在眼里,此时翻身下马,然而他身材不高,也恰恰约与宝驹齐高,他微微瞥了绮罗一眼,轻哂道:“不必理她,捆起来就是。”绮罗却也是个烈性子,见此时他们不顾刘曜背上的伤势,用绳索将他勒得背袍上浸出血来,当下怒不可遏,忽然挣脱了身后人的束缚,拔出匕首猛地向石虎冲了过去。石虎与她站得甚近,一时倒未来得及躲闪开,他本来身着索子银甲异常坚固,可哪里想到绮罗手上的匕首更是割金断玉的宝物,竟然被她刺穿了银甲,扎得手臂上鲜血直流。石虎趔趄后退一步,却握牢了她的手腕,眼风凌厉地直视着她。绮罗觉得手腕像是要断掉一般,锥心刺骨的痛意袭来。可她咬紧了双唇,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她眸中似是能刺出淬了毒的寒刃一般,仿佛要在他身上戳出两个透明窟窿。石虎本想将她一掌毙在掌下,此时忽然起了意兴,一只手便将她双足离地提了起来。
  “将军住手,”变故不过瞬间而起,刘曜看清时已是冷汗涔涔,忙喊道,“犬女无知,误伤了将军。还望将军见谅。”
  “见谅?”石虎嘴角挤出一个极不屑的弧度,望着绮罗的目光中却有了一丝玩味,“这位就是安定公主?”
  刘曜心知此人心狠手辣,行事不能以常理推断。当下再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道:“这是小女绮罗,自幼被宠得无法无天,一时冒犯了将军。”绮罗抬眼望着眼前人,目中本是怒火燃烧。可听到刘曜求情的话,心里忽然一软,这世上竟还有个人这样关心自己的性命安危。忽听石虎问道:“你唤她什么?”她一怔间,只见石虎用马鞭指着刘曜,无礼之极,但却是侧着头在对自己说话。绮罗本想硬气些,但目光触到刘曜关怀焦急的神情,心里再也不忍,低下头,低声道:“父皇。”
  听她出言,石虎便信了十分。毕竟绮罗只是个未及笄的少女,并不似是会说谎的样子。然而前有刘曜出言挑拨,后有绮罗出手伤人。石虎何等高傲之人,怎能受这种气。他双目微睐,便想要在此处要了这两人的性命。他主意拿定,就有些分神,暗自盘算着如何做出自己不知情的举动,如何向叔父禀明等等,当下心中一一布置筹划起来。
  忽然远远有人高声喊道:“将军手下留情。”石虎一怔神间,却见一匹快马飞奔而至,转瞬已至眼前。马上的人瞬间一跃而下,正是石勒的贴身侍从田戡,他抬头望着石虎朗声道,“大王有命,要向钦犯问话。”
  石虎心中微微不快,出征前与叔父明明约定过此番要自己先立头功,怎么这么快便派人到了?他心下不满,脱口便问道:“田侍卫几时到的?”田戡望着他笑笑,却并不答话。石虎倏然醒悟过来,原来叔父一直在近处,只是暗中观望而已。他不由得侧过头去望着刘曜,却见刘曜亦是坦然。他想通的这一瞬,只觉如芒在背,众人皆心知肚明,都看着自己如果踏错一步,必将跌落万丈深渊。他哪里站得住,顿时放开绮罗,俯身拜在田戡面前,恭敬道:“末将遵旨。”
  田戡并不理他,亲自迎着刘曜上了金犊车。这车是用禁中所饲养的牛来御车,牛蹄莹洁如玉,车上都是金玉所镶饰,极为奢华。刘曜扶着车辕微微一笑:“石王好大的排场。”田戡不接话,只赔笑送他到了车上,又亲自坐在前面御车。石虎率着银胄铁骑紧跟其后,只觉背上全被冷汗浸湿。
  绮罗又惊又怕了一整日,直到此时上了这辆豪华的金犊车,闻着车里淡淡的熏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处何地。她小声问道:“五叔,我们不会死了吧。”刘曜眉目间都是平和,微笑道:“不会的。”他顿了顿又道,“在石虎面前,你仍要叫我父皇。”绮罗点点头,眼皮低垂,却有些犯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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