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祁心中得意,一弹衣袖道:“等这件事大功告成,石贼既退,那个人也除掉了。贫道便是还俗做个太师怕也不差。到时候接你回府里,让你享尽荣华富贵,嘿嘿。”“你若做太师,我便要当上一品夫人。”芙蓉心花怒放,美滋滋地拉着他的手道。
“一品夫人倒是不成!到时候我至少可以尚公主。”元祁眉飞色舞,哪里注意到芙蓉变了脸色。芙蓉睁大双眼,适才入殿前他的巧言蜜语还在耳边,他明明说过,相中了她的人品容貌,等还俗了要向太妃讨要她回去做妻眷,她当时欣喜若狂,才告诉他许多太妃娘娘近日的秘事,又帮他在太后面前弄鬼。怎么他竟一出门就忘了?她咬住双唇,目中终露出一丝祈求盼望的神情。
他极是轻佻地摸了下芙蓉头上的珠花:“不过你要是成了贫道的爱姬,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喽。”他拖长了音调,迈着步子扬扬得意地走远了,他实在是太得意了,滔天富贵近在咫尺,全然不见身后呆若木鸡的芙蓉的眼中浮起的恨色。
车马粼粼,烟尘蔽日,到得天明时,长安城终于可见。刘胤阔别长安已有一年的刘胤,此时他一控缰绳,宝驹长嘶一声,稳稳立在当地。他以手搭眉,遥遥地望了一眼数十丈外的巍峨城墙,难耐心中激动,无声地的叹息道,长安,终又归来了。
他身后的数十校尉皆是劲装,须臾间策马到他身边,最前一人却是心腹谢烨,他目中浮现淡淡忧色,低声问道:“王爷,既是王命召回,怎不见人来迎?”刘胤微微一怔,极目眺望,那青灰的城门果然紧闭,城头上大旗猎猎迎风,越发见萧瑟景象。他嘴唇微抿,半点不露神色:“都按孤的安排布置妥当了吗?”谢烨道:“都妥当了。”他抬起头来,却见刘胤竟再无话,心底总不踏实,还想再劝,却见刘胤一扬马鞭,竟是一马当先的向前奔去。他别无他法,只得跟了过去。
众人行到城下,那城门忽的忽地吱呀作响,竟有数人出来,为首之人却是元祁。他本就浮浪,此时更为了炫耀,还特意脱去道袍,换了一身金丝锁子甲,但看上去总觉得衣不衬体,倒像是哪里偷来的,他身后的数人都腰系金锁带,具是将领装束,只是个个吊儿郎当,瞧着十分不成话。刘胤倒还未说什么,可谢烨等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见状不免都露出轻蔑之色。元祁见到刘胤,本想给他个下马威,可到底还是有些忌惮他,面上肌肉抽了一抽,皮笑肉不笑地的在马上一拱手道:“南阳王,久违了。”
刘胤的面色沉静如水,目光从他身后诸人身上扫去,也不知为甚这几个浪荡子弟人人都垂下头去,竟不敢和他对视。元祁暗骂一声无用,却向他身后看去,倒是有些意外:“南阳王只带了这几个人来?”刘胤点头道:“信上说是军情有变,大军都在路上了,孤先带人回来。如今情形如何了?”
“还好,还好,”元祁见他带的人少,顿时大喜过望,嬉笑道:“这几日石逆倒是没有动静,想来是因为天冷,快要退军了。”
他身后几个人更是骨头没有半两轻,听说只有这么几个人都松了口气,相互挤眉弄眼,谢烨看在眼里,心里狠啐了一口。“先带孤到城上看看。”刘胤淡淡道。元祁面色一僵,倒吸一口冷气,他正苦思冥想怎么推诿,却见刘胤已打马向前,头也不回地入城了。元祁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瞧着他的背影,心道,且再让你得意一日,面上到底不敢露端倪,赶忙策马追上去,在前引路。
一路上皆无人烟,长安街市竟如同死寂一片,家家门户紧闭,街上除了偶有重甲的羽林军穿梭巡逻,竟连个人影也看不到。元祁始终是有点做贼心虚的,不免偷偷觑看刘胤的神色,却见他脸色倒是泰然自若,好像并未看出什么端倪。到了城楼上,韩钧、陈垣等人见刘胤到了,都欣喜万分,韩钧更含泪跪在地上道:“王爷,末将总算把您盼来了。”
“现下情形如何?”刘胤目有忧色,向城下眺去,却见石虎的大军果然是井然有序地在城下安营扎寨,一望便布置有方。只是营门紧闭,看来元祁倒未说谎,果然是没有攻城的举措。刘胤心下稍安,吩咐道:“立刻调集城内人手,抓紧加固城墙,每门多加一倍人马值守,若石贼有异动,立刻飞马来报。”韩钧精神一振,立马领命去了。刘胤在城头发号施令,次序井然,令自出下,众将莫不拜服。元祁在旁边看着,心中嫉恨不已。
既布置妥当了一切军务,便该入宫谒见。到了宫门前,元祁道:“王爷,该下马了。”刘胤翻身下马,不经意地望了一眼宫殿黄瓦上的积雪。元祁瞧着谢烨等人,似是有所踌躇踟蹰道:“依律入宫时不许配剑的。”
谢烨等人都是羽林军出身,平日里入宫哪里除过兵器?闻言都是愤怒,却见刘胤略一沉吟,开口道:“谢烨他们久在上邽屯兵,都野惯了的,浑然没个规矩,怕在宫里冲撞了宫人,就不必随我入宫了。”
元祁顿时喜道:“如此甚好。”谢烨等人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手,真要动起手来,未免难对付。谢烨等人闻言却都群情激奋道:“末将等愿追随王爷,誓不离半步。”刘胤回头扫了他们一眼,沉声道:“我意已决,尔等听命便是。宫闱重地,岂容尔等质嚣。”话说的如此重,谢烨等人哪敢违抗,众人看着刘胤随着元祁穿着宫苑回廊而去,个个面露不忿之色。刘胤既走,谢烨便是主心骨了,众人都看向谢烨,只见谢烨双目赤红,咬牙道:“走吧,还有王爷吩咐的正经事要做。”跟着元祁的那几个校尉还想阻拦他们,却哪里拦得住,三下五除二都被撂翻在地,眼睁睁地看着谢烨等人夺马而去。
大雪吹了一夜,到了快天明时才渐渐住了,但寒风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远远地瞧见了城门上挂着的气死风灯在风中瑟瑟舞动,绮罗心头这才松下一口气,慢慢放缓了缰绳,小红马长嘶一声,蓦地立蹄定住。城头上的人听到动静,便挑着羊角灯向下照望:“谁人在城下?”
绮罗仰头望向城上,声音清脆道:“我从长安来,有紧急军情要求见南阳王。”
须臾间,城头上一阵细碎的响动,守将梁守信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将信将疑道:“是何人从长安来?”绮罗怔了一下,解下大红织锦缎的斗篷,摘下面上的风纬帽,露出清秀绝伦的面容,黑亮如葡萄的眸中闪着光芒,仰头道:“梁大哥,是我。”
梁守信怔了怔,这才认出来人是谁,忙迎下城来:“原来是绮罗姑娘来了。”绮罗点点头,却不下马,问道:“南阳王在哪?”梁守信的手微微一抖,心里直犯嘀咕,赔笑道:“这个……”
“我来并不是纠缠他,”绮罗一眼便知他心里的小九九,恨得俏脸一板,说道:“是长安有紧急军情,韩钧让我来告诉他。”梁守信将信将疑:“你真从长安来?难道路上没有遇到王爷。”绮罗吓了一跳,勒住马缰道:“他已回长安了?”
梁守信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几日前便有信使从长安来,要王爷回去。王爷接到信便上路了,这会儿子怕是已经到长安了。”绮罗身子微晃,险些从马上栽了下来,幸好梁守信离得近,一把扶住了她,却见她面色煞白,目中寒星微芒,却是透着几分寒气的:“那来使是如何传信?”梁守信不敢造次,老实道:“只说是陛下思念王爷,急召王爷回宫谒见。”绮罗心里存了一丝渺茫的希望,追问道:“他带了多少人马回去?”
见她神情若此,梁守信紧张的全身都有些麻木,舌头打结:“只带了骁骑营二十八骑。”绮罗面色惨白:“糟了。”梁守信焦灼万分:“到底是怎么回事?”绮罗也顾不得许多,简洁扼要的三言两语便说完了这段时日长安被围困的情形,以及韩钧托她出来报信之事。梁守信一头雾水:“既然要召王爷回去,当是要让他守城,还有什么危险不成。”
绮罗心急如焚,说话便口不择言,顾不得许多避讳:“梁大哥,你们着实糊涂!若是真心让他守城,为何不告知实情,他只带二十八骑回去,又拿什么守城?”她见梁守信似懂非懂,干脆直接道:“那元祁是个不学无术的游方道士,十足的奸诈小人,好不容易夺的大权在握,怎会白白拱手于人。他……他这样冒失回去,定然凶多吉少!”梁守信气的发蒙,怒道:“这胆大包天的狗贼,让爷回去取了他的狗命。”
绮罗目光一闪,咬牙道:“我马上赶回去,也许还来得及阻止他。”梁守信忙道:“你从长安来,已经奔波几日,这番再赶回去哪里受得住?不如让我去。”绮罗面色煞白,摇头道:“梁大哥,我一人回去也不知能否赶上,但长安的危难还须你来救援。元祁那狗道士恐怕不怀好意,长安百姓手无寸铁,如何能抵?”梁守信如梦初醒,大声道:“我这就回去点校人马,回长安救援。”绮罗点了点头:“那就有劳梁大哥了。”说罢掉调转马头,便欲赶路。
梁守信拉住她道:“绮罗 姑娘,末将这匹坐骑虽然比不上追风、赤鬃,却也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一匹良驹,你骑它回去吧。”绮罗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所骑的小红马几日疾驰,已然是惫懒至极,恐怕真的不易再行疾奔。她便与梁守信换了坐骑,却说那小红马也似是通人性的,知道要与主人分开,当下扬起前蹄,打了几个响鼻。绮罗摸了摸小红马的鬃毛,轻声道:“小红马,暂时与你分别几日,我们在长安再见吧。”小红马嘶鸣几声,当真好似听懂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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