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容既然进宫,燕岚一人在府中也不成样子,所以无容顺手,就把燕岚也带进来了。
李渊来访的时候,燕岚正在侧室午睡,李渊以进来便把正房中的所有人都叫了出去,却漏掉了侧室的燕岚。
无容虽然知道她在,但也没觉得怎么样,她也知道燕岚不是个愚钝之人,醒过来听到了这话肯定不敢随随便便出来,也没什么避着燕岚的必要,便也就没有多管。
所以,无容把李渊送走之后,便直接大大方方的开了口。
燕岚走到了无容身边,把无容扶起来,才摸到……
才摸到无容的后背竟然全湿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
燕岚自问,在李渊这个老狐狸面前,要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出了毛病:
李渊把棋子一扔,开始发怒,估计自己就麻溜的起来请罪了,绝对不会有最后和李渊坦诚李世民在宴会上让李渊不痛快真的仅仅是因为思念母亲,让李渊也能再进一步的理解并且同情——当然,如果是她,估计连赢李渊的勇气都没有。
李渊给无容开玩笑说你要是做了我的妃嫔该多好——正常的儿媳妇听到这句话早就吓哭了,哪里还能轻描淡写的提起当年婚约都是你们逼的这种笑话。
人质这种事,燕岚不是没有猜出来,但是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一个“你懂的”这种状态你不说我也当做不知道就可以了吗?为什么他们还能和颜悦色的讨论“如果你被弄死了怎么办?”、“如果你把我惹生气了我把你弄死了怎么办?”、“如果你夫君真的造反了怎么办?”这种听一句就能让人血脉贲张这种话题?
还有无容若干次着痕迹或者不着痕迹的拍李渊的马屁拍的让李渊无比受用。
到最后神一样的让李渊真的觉得他们夫妻是忠心的,是孝顺的,是照顾兄弟的,是远离了造反这种低级爱好和志趣的只专注于做自己本分的……
这简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无容没有昏厥,也没有当场被李渊收押,这简直是一个奇迹了。
至于什么后背全湿了,全身上下都软瘫了起不来这种小细节。
燕岚觉得,以上完全不影响她对无容的崇敬之心。
也就只有这种女人,才能陪着秦王一路走来,打天下,得天下,守天下吧。
关键在于,也就只有这种女人,能迷人炫目到……到整个秦王府的女人都是美人才女,比长孙无容美艳的有之,比她温婉的有之,比她有清冷的也有之,比她身世堪怜的也有之,甚至就棋力上长孙无容不是顶尖,琴技上她也不过是上游,甚至是诗书才华上也就是那么回事,但是秦王,就单单喜欢这样的无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六章
最终,终究和李世民所判断的杨文干不足为虑一样,很轻松的就平了杨文干的造反,很快的就回了仁智宫。
李世民没有着急给李渊提什么“说好的太子呢”之类的事情,给李渊禀报了事情之后,很急迫的就去见了就在仁智宫中的无容——当然,这也只是为了少说少错,达到在对李渊和无容的密谈这件事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尽量做到和无容配合的无比严丝合缝,所以根本不敢多说。
自从燕岚听到了无容和李渊的一番试探和反试探对话之后,对无容一直都处于“景仰无比”的状态,更没有了之前大大咧咧在居处偏殿睡懒觉的习惯,小心的跟着无容,试图跟着她学些真正的权谋机变之道。
无容也不是不了解她的心思,但是话说回来这种事情讲究一个天赋,也讲究一个悟性,教材就是那些教材,能从中领会到多少,这和老师已经没多大关系了。不过既然燕岚愿意,无容也便把她带到身边,爱怎么看怎么看。
所以,李世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无容在埋头给自己做一件外袍,燕岚在一边整理针线盒的模样。
突然心里就有莫名的安心。
“回来了?”无容抬眉,放下手中的东西,本是打算起身一礼。
李世民摇摇头,道:“讲究个什么礼节,坐着坐着。”
无容没多矫情,也就接着坐下,不过是顺手就把手上的针线活收到了一边,笑:“果然杨文干不足为虑,夫君哪次出征不是个非要对峙到对方都不想打了才开战,这次解决的倒是爽利。”
李世民坐在她身边,笑的格外自信:“一个杨文干我都要好好打算,又是探听虚实,又是亲自查看,还加上个虚虚实实的阵法,一次两次的试探,我还是天策上将军?”
无容想了想,笑:“可提防着骄兵必败。”
李世民忍不住乐道:“如今天下安定,骄兵哀兵,都不重要了。”
——这对夫妻如此自然而然,妻子嘲笑丈夫如今的骄傲,丈夫也淡定的接受妻子的劝谏却还在不住调侃,这样的随和平淡之中聊天下大势,让燕岚看的,略有些羡慕,也略有些怅惘。
“倒也是。”无容又一笑,“本是好不容易能过个安生日子,米需 米 小 说 言仑 土云便不想再说个什么骄兵哀兵之事。”
李世民却苦笑:“安生日子只是说说罢了,真要达到何其难也。”忽然反应过来,惊喜道,“你解决了?”
无容温柔的看着他,慢慢的点头,笑:“我出马,那当然。”
燕岚从这天马行空一样的对话里面终于抓住了重点——
王妃解决了秦王一直在担心的父子嫌隙的问题。
但是她不那么明白——
这么一件艰难的事情,王妃为何只是这么淡淡的笑着说了六个字,完全忽略了整个过程——
刚刚进宫的时候几次在饭食用具当中发现不妥,每一次都完美的规避了问题,太医明明说了王妃不好太劳神,奈何陛下没事就会过来下棋和陛下交锋小心翼翼,陛下慢慢放下戒心之后才一鼓作气把事情解决,加上本身还在养身体离不开药,因为劳神便来的有几分反反复复又因为不是在自己府中如今身边的人是敌是友都不好区分只能打足精神应对,其中辛苦简直不足为外人道也。
就这么辛苦,还没有打算邀功,也没有打算诉苦。
她跟着无容多日,如今是个什么情况,着实还算不上清楚。
无容瞥到了她的疑惑和局促,掩嘴笑道:“如今也是个嫁了人的娘子了,进秦王府也有些日子,还见不得我和秦王说些政事?若是见不得,自己下去便是还等着我赶你?若是有话说,直说便是。”
因着无容和燕岚这段时间几乎是生死与共,所以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也亲近几分——
当然,主要是无容在保护燕岚的同时在也默许了燕岚学各种权谋之道,渐渐的便发现燕岚确实是一个胆大心细明朗爽快的女子,更知道这种玩笑实际上燕岚不在意自己也不在意,不让也不会这么说。
燕岚微微有些窘迫,勉强掩住了,做一个关心的表情:“王妃不打算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大王,难道大王也便装作不知道?”
李世民挑挑眉看着这个素来大胆的贵人,又看看无容:“她知道了?”
“那日陛下前来与我弈棋,把大殿内的人都叫走了,这丫头在偏殿午睡,我琢磨着若是让她赶紧出来离开,匆匆忙忙的也不好失了仪容,再者她午睡睡的沉,若是我非要叫醒她没准还被陛下笑话,索性就没提。”
李世民朗声笑道:“我从来见你对所有事情都是从从容容,便是生下丽质如此凶险都没有哭着求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女儿或者是一定要怀念你一辈子,对岚儿,你如何便这般无可奈何无计可施了?”
无容无奈看一眼燕岚:“若是个善心计又不友善之人当然该动手便动手了,岚儿是个聪明人,却也是大胆的可怕,又心细,是个有胆色的人才,心也不坏,我若是搬出正妃的款来压着她,倒是白瞎了这么好的资质。”
燕岚被夸得有些挂不住,苦笑道:“再好的资质人才,也比不上王妃啊?”
李世民来了兴致——无容能解决一个杨曦让她服服帖帖的不惹事已经是个奇迹了,如今这个心气甚高的才女看来也被无容收拾过了,却不知是个什么手段什么情节,便好奇问:“怎么就比不上王妃了?”
燕岚不假思索:“大王不知道?”然后把那天无容和李渊到底是怎么一边下棋一边轻描淡写的试探,最后各种李渊给无容下套,无容反手还击的场合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末了忽然发现这不对——按照正常情况,应该是“王妃躺在秦王怀里用她娇滴滴的又别有韵味的声音说那些波诡云谲然后引得秦王一阵的心疼和爱重”才算是正常的打开方式,自己如今说了个爽利……是不是不大好?
反应过来了事情就需要补救,于是燕岚便道:“王妃处理那件事处理的不容易,王妃不愿意自己提起那是不愿意朝大王邀功,但是大王自己不问,下次王妃可还会对大王的事情如此尽心?”
李世民被这奇葩的言论一噎,忍不住笑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然后歪歪扭扭的就坐着朝着无容一拱手:“为夫多谢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