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后者……
无容淡淡一笑,觉得,如今自己该干的都干了,就看以后会出什么事。
然后才可以推断——到底是什么人,在操控,或者尹德妃到底和什么人关系,不大正常。
她起身:“正所谓‘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我既然只是对您说而不是对陛下说,便是因为手中没什么证据,不过是白白提醒您一句,千万莫要为他人所用,还懵懂其中。”
然后行礼。
告退。
尹德妃看着无容离去的身影,嘴角出现一抹极为隐秘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人都能看出来这一章是个计中计(后面可能还会有个“中计”……艾玛好友盖中盖中盖的感觉……)。
所以我一直在犹豫这一章现在写到底好不好,真的一切明晰大家都忘了这一茬怎么办……
后来觉得其实忘了更好。
这样我看起来更有智商。
至于秦王有没有争位之心……
反正这本小说里就没两个干净的纯粹的人,有与没有,无容都不可能给尹德妃说有。
☆、第七十一章
李渊拂袖而去之后,鬼使神差的,便到了张婕妤宫室门口。
看那清冷模样,李渊心中,恻隐之心便起。
虽是禁足罚俸,却没有说他不能去看。
来都来了,李渊便缓步前行,走了进去。
张婕妤是个年轻热辣的女子,一直以来在李渊面前都爽朗大方,有个该做什么做什么的真性情,虽然偶尔也会开罪李渊,比起一直和李渊和和睦睦没什么大毛病细水长流恩爱不绝的尹德妃来说,人生颇有几分大起大落的感觉——
真的让李渊不高兴的时候,也会禁足也会责罚,甚至气急了扇一个巴掌也是有的。
但是回头李渊想明白了,便会赏赐个金珠宝玉,然后重修旧好,那个时候两方气也消了,还会和从前一样腻腻歪歪毫无问题。
虽然当日引起的争端算是政治问题,李渊也动了真怒,冷落是会有一阵子的冷落,或者至少之后张婕妤随便说个什么话,李渊都不会真的当做政治问题好好考虑,也不会再随意开罪他人。
不管怎样吧,李渊终究是进去。
然后看到一身素衣,正在拿着拨浪鼓逗着幼子元方的张婕妤。
平日习惯了她鲜衣怒马,习惯了她耀目逼人,李渊看着这么个场景,忽然觉得……
美人毕竟是美人,浓妆淡抹,怎么看都是美人。
他进来的时候本就没有让内侍跟着他一起来,也没有什么人通报,张婕妤惹了李渊生那么大气,婢女们都打量着李渊会有阵子不来,便也多有怠惰,加上张婕妤被李渊一通斥责之后心情也不好,随随便便就要责罚宫人,便也都找了地方躲懒。
是以如今,李渊得以在窗外,看着爱妾逗弄幼子的模样。
阳光温暖的洒在老人身上,掩去了老人几分老气,看起来老人周边,有着淡淡的阳光反射出去的金色光芒。
而房间之中,本是个艳丽女子,却做了个简单打扮,拿着一个拨浪鼓,在逗弄玉雪可爱的小儿行路。
虽然老人和丽人之间是有个难以忽略的年龄差,却有一种奇怪的,和谐的,美感。
张婕妤逗弄着李元方走路,自己一直在调整方向,也在注意着不要李元方摔倒,调整到了一定的时候,自然就看到了不知道在窗外看了自己多久的李渊,猛然想到自己幽居宫中,并未如同平日一般用心打扮,略略有几分害羞,抱着元方跪下:“陛下。”
李渊忽然眉头一皱。
刚刚才觉得略有家庭的温暖,这么一句“陛下”就把他打回原形。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他举步,入房。
“起来吧。”
张婕妤抱着元方起身,笑:“可是郎君自己进来的,不算是妾违背了郎君的意思,私自出门。”
李渊有些好笑:“怪不着你的。”
张婕妤没敢提当时的事情,向前几步,把李元方平平递到李渊怀里:“小郎君可想大家了,您给哄哄?”
李元方话都还说不顺溜,伸着胳膊让李渊报,口里喊着:“阿耶!抱抱!”
李渊忽然有点老泪纵横之感……
本来面前的女人和窦氏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但是就那么一句“您给哄哄?”让他忽然想起,以前窦氏给他生下二郎,三郎(注1)的时候,似乎……是躺在榻上,身体有些虚弱,缠不过二郎和三郎都要自己抱,便只能向他求助:“夫君还不过来好好管管你的俩儿子?”
如今他登临九五,敢叫他夫君的人不多,便是万贵妃也是尽量的恭敬生怕得罪了他。为帝王难免要做的喜怒无常些,不然臣下便有揣度到自己心意的可能,他也就一直在如此践行,甚至是对自己的妃嫔都有些喜怒无常。
固然,张婕妤虽然有胆子,但是也还没有大胆到叫他夫君,真的做一对郎君宠妾。
不过有了这么一句,也尽够了。
他接过李元方,笑:“既然想阿耶了,为何不来找阿耶?”
李元方磕磕巴巴道:“阿娘不让我去。”
张婕妤在一边凑趣道:“您要禁妾的足,妾不放心他自己去,便也就不让他去。”
李渊哈哈一笑,一手抱着李元方,一手搂过张婕妤的纤腰:“这是在和我生气呢!”
张婕妤打蛇随棍上,便靠到李渊臂弯深处:“哪能呢,气倒是不敢有,不过是有些牢骚而已。”
“当日你确实过分,我禁你足,也没错啊。”李渊被张婕妤扶着坐下,自己慢慢道。
张婕妤顺着就坐在李渊身侧,道:“那日之事是妾多嘴,不过,若是妾不关心陛下,又如何会多这么句嘴,巴巴的去置喙秦王殿下家事?”
李渊朗声笑道:“若是朕没想到这一节,你以为一个禁足罚俸就算了?”
张婕妤腻在李渊怀中:“所以说陛下赏罚分明。”
李渊唤乳母进来把孩子抱走,感觉自己怀中的温香软玉,又叹一口气。
张婕妤诧异道:“陛下今日过来,又是在窗外看着不进来,看着元方还像是看着别人,如今又无端叹气……妾琢磨着不过是说了这几句话还不至于让陛下生气的,估摸着是在外面有个什么烦心事……恩,若是关系政事,妾不方便置喙,不过若是些内宫家事,或许陛下可以说说看……”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即便妾没什么主意,也能和陛下说说话,至少是舒缓一下心情。”
李渊组织了一下语言,笑道:“确实,有那么一件事让人烦心,不过……我敢说,不知你敢不敢听?”
张婕妤极其不屑:“若是我不敢听,大家话都到了嘴边了,不让大家把话说完,大家也不痛快。”
李渊爽朗一笑,最终还是凝了神,缓缓道:“太子废立之事,秦王功高,赏无可赏,也只有江山为托,才算是不枉费秦王的一场辛苦。”
张婕妤大惊失色,忙忙从李渊怀里爬起来,跪伏在地:“妾不敢听。”
李渊执意要听张婕妤的意见。
张婕妤最终挤出两滴眼泪,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怕的,含悲带泣道:“陛下以国事问之,妾却不敢以国事为答,只敢说说有关妾身之事。”
“你说。”
“平日对大家,虽然说的都是个‘万岁’之语,但您也知道,人寿有尽,当您万岁之后,也需考虑考虑身后事。”张婕妤虽然是哭着开口的,但是逻辑还算是明朗,“既做了大家妃嫔,或者随您去了,或者跟着儿子做太妃,或者出家为尼。”
“单是妾自己,方儿若是长大了,那妾跟着陛下便去了,也没什么怨言,若是方儿还小……如今与秦王都有了如此大梁子,若是秦王最后……妾的下场,也可想而知。”张婕妤已经泪如雨下,语气凄恻,声音哽咽,“太子仁厚,想必,也会厚待宫中妃嫔。”
李渊默然。
张婕妤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至于他自己,其实也很犹豫——
建成是嫡长子,无论是当时做唐国公世子,还是后来做唐王世子,乃至于现在的太子,一直对他都很严格,基本上是按照自己希望的继承人的方向在培养,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也还是个好孩子,孝敬父亲,恭敬对待诸位妃嫔,对兄弟还算是有友悌,也不是没有后嗣,更不是没有识人之明,在军事上也不是毫无建树,无论是到了哪朝哪代,都算得上是个可堪托付的贤太子。
如果没有世民。
因为自己对建成的着重培养,对世民,玄霸连带一个元吉都算得上一个慈父,极为宽和,所谓宽和,说白了,就是没有那么关注,没有那么爱,所以才会对他的所有事情都不报什么太大的太激烈的态度。
但是在他们自由发展的时候,就看出了不同的风格。
玄霸死得早,自然如今再思念也没什么意思。
元吉……元吉当时没挡住宋金刚,年纪也还小,加上窦氏本身不喜欢元吉,自己也便多了几分忽视,细数起来,唯一的功绩便是能够在世民阻击窦建德的时候守住了洛阳城。但是话说回来,自己也知道,元吉那一败,若不是屈突通最后顶住了,也是个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