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听闻平阳公主居然有如此功业。”无容声音带有无尽的向往之意,“我虽无意如她一般建一番功业,却也终于明白,女子并非只能呆在深闺之中等着夫婿归来,即便夫君征战在外,也可以选择陪在他身边。”
李世民幽幽叹息:“其实,我倒觉得,你若是在秀宁姐姐那个位子,会比如今做个王妃,要好很多。”
无容撇撇嘴:“人各有志,如今,二郎便是无容的志。”
李世民动容:“此生能得你倾心相许,当是二郎之福。”
——
高墌城
李世民推断薛举粮草不足,高墌城又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按着正常行军的思维,此时理应坚守不出,以挫敌之锋。
策略本是不错的。
但是李世民,却突然病倒了。
无容也算是嫁与李世民多年,对他的身体再清楚不过,即便是有些小毛病,但也绝对不影响身体健康,即便是说水土不服那也绝对是屁话——
水土不服的症候绝对不是“突然倒下不省人事,至今未醒”。
临时的府邸之中,火烛通明。
军医在榻前,为李世民扎针。
无容并未盯着军医扎针——看也也是白看,她于医术一窍不通,有不了什么积极作用说不好还会让大夫紧张。
何况如今的重点也不在针灸,军医已经说了是下毒,算不上是什么厉害的毒药,但是可能秦王就要好好晕个几天,全身无力很久,若是忽冷忽热还出汗也请无容一定要赶紧的该控制温度控制温度该擦汗擦汗,药如果是喝不下去也一定要灌。
既然不是什么非死不可的症候,无容自然转移了注意力,她更关心的是,如今应该如何面对兵临城下的军队——关心是谁下的药已经不重要了,如今用脚趾头也知道,大唐如今还不到自己内讧的时候,自己人对自己人下手虽不是没可能但绝对不会在这个出兵在外的节骨眼上,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城下,那个时时刻刻盯着城内的薛举。
主将是李世民,薛举来势汹汹,自然不能正面迎接薛举的锋芒,还好在这来势汹汹之中,隐有匆忙之意,或者是粮草不足,或者是别的什么会让人慌乱的原因,但是都还好。
只要是有弱点,那就没问题。
无容在帐帘之内听诸将计议半日,在出城还是固守之中争议了大半天,最后吵吵嚷嚷要王妃拿个主意。
她最后也只能苦笑——自己只来过纸上谈兵,按照她的判断即便是开城直接开打,按着正常的指挥水平的话,打的可能会辛苦一点也不是赢不了,但是李世民既然决定了不可轻缨其锋,也是存了把损失降到最低的想法,最终还是决定了一切要等着李世民醒过来再作打算,而在李世民醒过来之前,一切按照李世民的判断,固守不出。
诸将得了王妃的准话,自然告退。
军医针灸已毕,出来回话,无容叮嘱了好生查查到底是什么出了错,便让军医退下。
她还在想着到底是什么变化了,导致二郎病的如此严重。
半晌——
实在是想不到,想不出。
无容苦笑——
她这么个思考,其实是个白思考。
剧毒极易被人查出,轻微的毒物又起不到什么作用,慢性的毒药来的长远薛举绝对没有那么长的手有那个功夫下慢性的毒,而急性的还不被查出来的东西绝对屈指可数。
薛举能成功这么一回,却绝对没有下次。
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薛举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如今主帅是李世民,主帅已经病倒,唐军,其实算得上一个群龙无首。
但是无容还没想明白——
李世民既然有这么一个按兵不动,坚守不出的打算,主将病还是不病,又能影响到什么?
她轻轻的摇摇头,意图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真正的行军打仗绝对不是他们夫妻没事就在沙盘上斗兵,她在真正的战争上的经验,极为有限,胡乱发号施令只会弄巧成拙。
为今之计,只有好好照顾李世民,他早点醒过来,这事也就过去了。
——
李世民醒来,是在三日之后。
而无容这才明白了军医说让她想办法让李世民吃的下东西喝的下汤药的时候,看着她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意蕴丰富欲语还休——
无容也见识到了什么叫吃一口吐一口,吃进去的不到十分之一。
李世民刚把好容易咽进去的食物吐了出来,漱了个口,对无容苦笑:“如此腌臜,说来本就不该让你同行,倒让你看到了我么个狼狈模样。”
无容接过李世民手里的漱盂:“如果我没跟着你,只怕如今我在府中也不安心,多半也会寻你来,何必为难护卫,又巴巴跑这么一趟?”
李世民心下有些无奈:“我也不知,什么时候便着了道。”——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既然不可能是本身内外交感而病,那只有可能是被下毒。而下毒——如今最大获利者为薛举,不需另作他想。
“真是个什么鸩酒也到不了你口里,我们出征才半个月不到,慢性的毒药也来不了那么快,薛举最多能下的,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让郎君如今浑身乏力,不可指挥军阵,也起不了什么旁的作用。”
“话虽不错……”李世民愁眉苦脸道,“如今我却实在是不明白,我既然已经下了坚守不出的军令,对我下毒,还能有个什么作用。”
无容声音半带了嘲笑:“还以为不过是我个妇人没见过真的战争,想不明白薛举到底是想干什么,原来久经战阵如二郎,也不那么明白啊。”
李世民苦笑:“非是我想不到,只是觉得我那些个猜想,或者不大可能,或者其实影响不了什么?”
“哦?”无容挑眉,“还真可以从中牟利?”
“我若是不出面约束部将,城内早晚生乱,如此,薛举自然有机可乘。不过想来也不可能,我们猜想其本身缺少粮草不会久战,否则也不会日日在城外叫阵。若是真的是这个想法,便是把战胜的希望放在我不在的时候部将们是否会听话上,不是薛举平日的作风。”
无容皱眉。
“我又觉得,即便是迫于压力,我还没有好全的时候还是不免一战,我无力指挥军阵,却还是可以抬我上了城楼,你以我的名义指挥,你的能力与我差别不大,薛举也讨不了什么便宜。”李世民说的有几分不确定,“这也是我想到的唯一我病倒之后可能的情况,若是薛举打的是这个主意,只怕是他要失望了。”
无容啐道:“夫君胡说。”
虽然如此,两人好歹也放了心,觉得如果真是这么个打算,其实也不难应付。
作者有话要说: 理论上应该和诸多隋唐小说一样写一写杨广之死。
但是奈何我不愿意脑补一代帝王死前惨状,宇文化及什么的一辈子也不会出现在这本小说里面做重要人物(这毕竟不是大唐双龙传这种男生小说,打打杀杀什么的我会尽量避免),写了也只能是个无关紧要,算了。
哦还有,“李渊许诺李世民为太子”这个梗……现在出现的话……好大违和感。以后再说。
——
恩,薛举手下,李世民会迎来人生的一大败,逃回长安城。
为了让这败不那么傻*逼(其实我觉得我写的就挺傻的,都把他们最后的失败的原因写的那么明显了),无容随军了,且有了这么一段夫妻论为何薛举下毒。
要考据的话……
虽然二嫂有没有随军是没有记载,薛举有没有下毒也是杜撰,但是李世民久病不出是史实。
“《新唐书·卷八十六·列传第十一》:会王疾,卧屯不出,而举数挑战。”
至于是什么病……
刘文静的百度百科说是疟疾……
但是没有任何证明。
我以我半吊子的医学水平,觉得真是疟疾可能也就没有贞观之治啥事了。
所以……我没有说是什么病,发热发冷出汗是疟疾的症状,吃不进去是一般病人(感冒发烧等)的反应(亲测有效)。
☆、兵败如山倒
忽而发热忽而发冷忽而汗流浃背的模样,看的无容好生不忍,李二不愿她看到自己狼狈模样,却也猜得到如果无容看不到就更是担心。在这种纠结之下,二人在病中就喝药,休息等日常问题拉拉扯扯个好半天。
最后还是李二妥协,无容就近在他身边照顾,李二发冷则无容赶紧加被子,甚至自己贴上去取暖,发热就赶紧的减少,出汗则迅速的擦掉换被褥,忙东忙西,李二只能看着她忙碌而自己却丝毫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最痛苦的当是喝药。
“不喝?”无容端着手中的药,挑眉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微微转头避过无容的眼睛,声音坚定:“我真不是嫌苦……可奈何到了喉咙里还会被顶出来。”
无容长长叹息:“薛举也是狠,这杀不死人却能恶心死人。”
李世民本想附和两声——本来想因为“被这冷热交替和食物的进出折磨死了”因此需要问候一下薛举的女性亲友及祖宗十八代,还未开口,便看到无容抬手,自己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