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外官道边,一行三人正牵着马等候。
清儿和韩宁牵着马守在斥尘衣身后,他们俩静静看着三爷的背影,从他放新月去道别到现在就一直牵着马面向南方,一动不动的在等待。
城外苍凉,风很大,野风吹着他额前的碎发不住飞扬,衣袂猎猎飞舞,背影此刻竟显得如此孤寂。
清儿想给他加件披风,但不知为何却不敢上前打扰了他,本在半月前就可以离开永安返程,可三爷却没有理由的在这逗留到现在,整日拿着那四粒药丸研究,若不是收到北渊的消息得知元琪公主会在年后出嫁南晏,不知还会在这留到何时。
三爷从不这样,他总是将北渊的所以事情放在第一位,他做每件事情都有原因,这样没有原因的留在永安将近半个月,清儿不知道是该高兴三爷也能有为了自己“任性”的时候,还是该担心他“任性”有可能是为了那个萍水相逢的小元儿。
清儿很明白自己的心,她爱三爷,她愿意陪着他做任何事情,包括和他结伴沙场,和他在冰天雪地的苦寒前线啃着干干的馒头,乔装男子陪他到南晏寻找他要找的东西,她的爱早已经超过了爱的极限,她不会嫉妒将来有可能成为他的女人的人,但她不希望三爷爱上一个女人。
他会为了驻北大营一个被罗斯人挑衅的消息不眠不休几日安排部署,会为皇上一个小小伤风守在寝宫亲自照顾熬药累倒自己,会为各州县雨雪灾害连夜奔波安排灾民,可他不会为了省却麻烦趁势一举歼灭罗斯边境驻扎大营,也不会为了自己长久的宿疾多费一点点时间修养,更不会在受灾地区为了住的舒服舍近求远去知府安排的住处。
他就是这样,清儿希望他能有个普通幸福的家却不希望他爱上哪位姑娘,他可以有个贤惠的王妃生几个漂亮的儿女付出他感情亲情,但是付出了爱情他会活的更累。
前年她曾随着三爷去过极乐寺拜访空明大师,寺里和尚念经吵的她头疼,但是却不经意记下了一句。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她时常挂在嘴边小声念,三爷有次听到还笑过她,说想不到清儿也会对刀枪之外的东西感兴趣,从他那才知道这句佛经的意思。
她现在最想让三爷明白,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她将爱埋在心底十二年,她的苦不说不出道不明,怎能忍心让三爷再尝试这样敲着心扯着肺的痛。
他们本就不属于一个地方,付出感情就会伤人伤己,他三岁就被自己母妃下毒带着永远拔出不了的毒活到二十五岁,其中的苦除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她还有谁能明白,毒发时的痛苦就从他这样忍耐的人都忍不住的颤抖就能明白。
他背负的太多,他要将年少的皇上培养成真正独当一面的贤君,他要将有可能染指北渊疆土的触手通通扫平,他要发展工商开渠水道优化官制只为北渊在大陆四国中站稳脚跟,这些全是他一人在承担,只为先皇的一句托付。
看着他努力挺直的背脊,清儿的心就像刀在上面狠狠的划过一般的疼,三爷的落寞,凄苦,孤独,希望能在离开这片大陆后烟消云散。
空中一声尖锐长鸣,新月早已经落到斥尘衣身旁。
他放开马绳,眼尖的一下看到了新月嘴里叼的一支光秃秃的柳枝,会心的笑溢出嘴角。
取过柳枝细细看了半晌,又抬头望向那南方的天空,不再犹豫转身翻身上马。
“出发!”
他策马当先向北飞奔,也许有些就是用来回忆的,她把他当朋友,折柳相送,这便是留在身边的对于她念想了。
留在永安半月,不为别的,只为帮他们查出幕后指使到底是谁,那几粒幽冥门独有的杀手用来自尽毒药,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希望他的小师弟真能在这不安宁的乱世保她一生安宁。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使命,没有谁会为了谁而活,也许自己有生之年能有在南晏这里留下个回忆就足够。
但望她好,也但望他们都好……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可爱的大年夜
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
一晃时至正月,在侯府的日子不咸不淡,沐沂邯也更忙碌,几乎每日更鼓过后才回府,回来了也是先往他的雅园钻,有一次他回雅园萧静好正巧给他送去被他不小心刺破后补好的朝服,一回头见他立在门口不自然的笑着。
那浓浓的脂粉香不用鼻子都能闻到,看来是碰巧被她撞见,他也没解释,而她也没问。
有些事情并不是需要解释或打破沙锅问道底的,正如他不解释也许是决得没必要解释,也许是觉得没必要跟她解释,也正如她觉得他不解释只是他没有立场解释,她也没有立场去问。
他们是什么关系?有一个丫头去打听主子的私事的吗?
其实她自己也明白,他想把自己的脚在朝堂上扎得更稳,有些手段和交际是必需的,没有谁会喜欢在枯燥乏味的议事厅来联络感情笼络关系,在官场上不随波逐流就会被孤立被一个浪毫不留情的拍到沙地上。
只是这些她不喜欢听,他也知道她反感这些,所以在有的时候避开不提比硬扯出来说穿要好太多。
在过年时他忙应酬到很晚才回来,她已经和府里的管家沐万,小蜜儿几个吃了年夜饭,那次竹秋也来了,大家围成一桌门口点着大红的灯笼,桌上几个应景的吉祥菜,中间一口铜制的大锅子用矮炭炉架着,大家一起将切好的生牛肉,驴肉,鹿肉和羊肉还有各色青菜放锅里烫着吃,大家伙都没吃过这个玩意,竟觉得寒冬腊月吃着这个热锅子又热闹又暖和。
后来沐万告诉她这个是侯爷前几日和几个朋友在城里满人开的酒馆里吃了一次,觉着不错才定制了一口铜锅回府,让他在年夜饭上拿出来用,以免每年都吃着那几样菜谁还有胃口。
萧静好听了还是很感动的,他是怕他年夜饭不在府里,也好让她在这里的第一个年过的热闹一点。
沐沂邯回来时,沐万年纪大了先回房休息了,她正在和小蜜儿竹秋在小筑里围着炭炉聊着闲话,见他来了小蜜儿和竹秋也就下去了,临走时竹秋还捂着嘴瞧着他俩笑了半天才被小蜜儿拉走。
他醉眼朦胧的瞅了她半晌,才弯腰就着炭炉上的火烤着冻红的双手。
有一搭没一搭和她扯着闲话,扯累了往她的榻上一歪,顺势把一旁的萧静好也扯上了榻。
和以前一样,将她抱得紧紧的死不松手,她也不挣扎随着他抱,闹够了他自然会松手。
他笑着瞧着她为过年绾的吉祥丸子髻,两只圆圆的发髻上各挂了只大红色丝绳编的同心结,他伸手取下一只,从袖筒里摸出支银簪子插*入发髻。
萧静好没看清簪子的样子,忙取下瞧,是支小巧秀气的合欢花形的银簪子,细细的花瓣尖上还都镶着红色的石榴石,看这打造手艺竟是巧夺天工,能在这么细如丝的顶端镶上石头真没几个工匠能造的出。
他一直浅笑的看她捧着银簪细细观赏,低声问:“喜欢吗?”
萧静好用力点头:“嗯,喜欢!”
把玩着手里的簪子,余光却见他将换下的那一只同心结放入了自己袖筒。
他见她瞧见了,略显腼腆的笑笑后马上又回复到平常神色,戏谑道:“有来有往,各不吃亏!”
萧静好无语,推他下榻:“天不早了,本姑娘要歇了,你回去!”
谁知他拉起里边一床被褥将自己一裹也不管她,自顾自的两眼一闭,看架势是死皮赖脸的赖在这边了。
这还得了,小蜜儿是识趣出去避一避让他和她单独说说话,这人还真上纲上线抢了小蜜儿的位子,让她等下睡哪去?
她死劲推他,掐他耳朵掐他脸,最后把终于把他惹火了,一下睁开眼,隔着被褥翻身将她压下。
“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在本候脸上撒野,你是第一个!”
他咬牙切齿的用喉管说着话,邪魅带着醉意的黑眸喷着无明业火,烧的身下人胆寒。
“本候忍了很久了,今日必须惩罚你!”
萧静好被他乱七八糟的一通胡搅搞的头昏脑涨,还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的见他俯下身,压住了她的唇。
大脑一片空白,傻愣的人儿睁大着双眼,他醇厚的酒香透过唇齿袭入她的口腔鼻腔,带着淡淡的杜若香包围着她的整个感官,是不是酒太烈,竟熏得她也醉得不轻,晕晕乎乎如飘入云端,忘了将身上人推开。
沐沂邯吻的灼热急躁,他真的忍了她很久,忍到他在那群莺莺燕燕中恨不得将错就错把那些女子当成是她,忍到回府躲着她不想单独相处,忍到现在不得不趁机咬住她,吸取她特有的香和特有的纯,直到现在他突然想骂自己,怎么会有把别的女人当成是她的想法,她的美和好谁也比不上,因为只有她才是他爱的小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