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虽虚了些,却可以自己行走,紫环一旁搀扶着,行走也不至吃力。
下了马车,紫环才扶着她行了两步,她便被一只大手给接过去了,阿临微讶,抬头看着公孙笑,他去双目直视前方,不曾看她。
她原是想一进城就上傅家看看的,可,现在傅家的事还在风口浪尖,不宜顶风。
府中人知公孙笑回府,都迎了出来,太夫人不在,可婆婆在,看到儿子回府自是心喜万分,可,在看到阿临时,神色微微有些变化。
“娘——,”阿临唤了一声,公孙夫人只是额了额首,“回来就好。”
公孙夫人的目光落在儿子的手上,他正拖着阿临,与他们前往淮南之前的情形相差甚远,那时,他们之间尚无这般亲昵。
多瞧了两眼,公孙夫人才启口道,“你祖母知你今日回府,已经吩咐厨房备了了好些你爱吃的,一会洗梳过去,就到祖母屋里请个安。”
“嗯,”公孙笑点了点头,“阿临身子有些不适,我先带她回房。”
公孙夫人似有不愿,睨了阿临半晌,“怎么?阿临身子不适吗?可有请大夫瞧过。”
“已经请大夫瞧过,如今已无大碍,”阿临回道。
“那就好,”公孙夫人应了声,“去吧,回房歇息片刻,别太久了,你祖母还等着。”
“是。”
……
换了身衣衫,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洗去一身风尘,夫妻俩一同前去向公孙太夫人请安。
公孙太夫人是个心软的人,傅家发生的事她早就知晓了,心疼极了阿临,握着阿临的手直摇头,“可怜你奶奶一把年纪却要经受风波之苦,更难承受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人何辜,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孙儿年轻的生命陨落。
阿临目中含光,心头微酸,“祖母,奶奶她是个坚强的人,我相信她一定能撑得住的,”与公孙太夫人一样,傅老夫人也是傅家的主心骨,她不能倒,也不会倒,“可怜言梳表哥,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唉,”老人家直叹息,“终究是年轻,性子冲动,一时管不住便犯下如此大错,还连累了整个家族。”傅家怎么养出这样的孩子,照理说,那是败家子才有的行为,以傅家的门风,实在是不该啊。
公孙太夫人也觉得事有蹊跷,可,大事已定,再蹊跷,傅言梳也已伏了法,听说,太子侧妃被关进冷宫之后,已经疯了。
这场风波,最惨的是傅家,全家没落,死的死,伤的伤。太子亦是可怜人,戴了顶绿帽,太子声誊受损,威仪受辱,对未来登上帝位,亦有不小的影响。
试问一个连家宅都管不好的太子,未来如何能掌管整个天下。
这桩事中,谁才是真正的得利者?
“言梳堂哥不是这样的人,他向来行得正,做得端,虽然行为豪爽,可不是会偷鸡摸狗的人,更不可能做出偷人之妻的行为来。”若是对方已嫁为人妻,他纵使再钟情,也会彻底放手的。
情与爱,并非一定要占有,留在心里就好。
“言梳堂哥曾跟我说过,傅家上一辈的感情正是他所期盼的,”爹娘,几位叔伯婶婶的感情都很好,傅家崇尚家和万事兴,多年来,傅家上下当真是少有纠纷,大事能化小,小事能化了,“言梳堂哥只想遇到一个知心之人,相伴一生,”他的要求很简单,她也认为言梳堂哥一定会找到那位女子的。
她不认为言梳堂哥命定的女子会是太子侧妃,再深爱,言梳堂哥也会把持分寸,不会过份至此。
“情到深处,做出些失了分寸的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或许吧,”阿临不想与太夫人争论,完全没有意义,太夫人一番好意,她承着便是,“祖母,如今傅家是彻底没落了,我身为傅家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人受苦,必会想尽方法,救家人于水火,还请祖母成全。”她跪于太夫人面前,诚心恳求。
“起来,起来,”太夫人不曾料到她有些一着,“笑儿,把你媳妇搀起来,她身子骨还落着,地上寒。”太夫人交代。
公孙笑一把将阿临提了起来,“有许说,别动不动就跪,公孙家不兴这一套。”
兴不兴的,她不管,跪太夫人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第六十三章 有意为难
“我只想请祖母成全,万一以后有拖累公孙家的地方,还请祖母能够体谅海函。”与傅家扯上关系,势必会对公孙家造成或多或少的不良影响,太夫人若是顾全公孙家,执意要与她撇清,她也不强求,自实其力,困难了些,却仍是要试上一试的。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你已嫁进公孙家,就是公孙家的人,别这么见外,有事让笑儿去办,”公孙太夫人说了些体己的话,便让阿临回房歇着,留公孙笑继续闲话。
阿临道了别,跟着紫环回房去。
直到她们主仆走远了,公孙太夫人才探手,公孙笑伸手接着,扶着祖母起身。
“走吧,陪祖母到院里走走。”
“好,”公孙太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但身子骨还很硬朗,头脑清晰,早在听闻傅家出事之时,脑中便已分晰出大致局面,阿临已嫁入公孙家,傅家之事与公孙家必是有所牵连,皇上虽看在公孙家的面上不曾追究阿临的责任,但,是否圣心已对公孙家产生其他影响,圣心难测,是谁也不知。
公孙太夫人是个实际的人,偌大的公孙家,她支撑过来,一路风风雨雨才有今日的风光,断不能因为一时的疏忽而出了叉子,导致公孙家的没落,她不能对不起公孙家的列祖列宗。
庭院深深,花意暖,公孙笑扶着公孙太夫人坐在庭院中间的石桌上,身边的婢仆没有主子的召唤,在不远处侯着。
公孙太夫人叹息一声,拍拍孙儿的事,“笑儿啊,傅家的情形,你多留个心眼,阿临现在处境困难,心境也与往常大不相同,你们是夫妻,你要多关心她。”可怜的娃儿,一大家子落了难,她却束手无策,该有多难受。
“祖母放心,孙儿省得。”
公孙太夫人满意的额了额首,“你办事有分寸,祖母是放心的,傅家的人是该救援,若是遇上恰当时机,你不妨在皇上与太子面前多言语几句,傅家丢了官失了名不要紧,重要的是不要再受流放之苦。”
公孙笑继续点头。
“但,你也该顾着公孙家,别为傅家之事过于冒进,让皇上与太子对公孙家有意见,”就算她自私,也该要自保之后,才能有能耐去保护他人。
公孙笑岂会不知,公孙家他必护,至于傅家,的确要看时机,傅家朝中亦有知交好友,如今傅家虽被流放,塞外之地苦是苦了些,至少性命无碍。
皇上刚下的旨,盛怒之中,难已听进其他言语。至于太子,就更不能拿此事在他面前提,事主是他的侧妃,污的是他的名,传扬出去是他受的辱,若饶了傅家,要他情何以堪!
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
阿临的身子骨好多了,不需要路上颠簸,人也精神不少,她去找了几位平时与傅家关系甚好的友家。
一个养在深闺,十六年来甚少与外界接触,对傅家官场上的事也所知不多,她现在接触的几个,也是从公孙笑口中得知。
接待她的人很客气,自然是看在她抚远侯夫人的面上,几日下来,阿临也渐渐明白,这样的事,哪怕她再做上十桩百桩,走上一年两年也未必对家人有所助益。
她不知官场的套路,就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满身是伤是唯一的结果。
“小姐,喝杯参茶吧。”紫环什么忙也帮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理小姐的身体,可不能再病倒了。
阿临没有拒绝,接过,饮了一口。
今天一大早她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公孙笑的人,她有事想要问他。
整个公孙家,她唯一可以问的也就只有他一人。
阿临还未喝完一杯参茶,公孙夫人屋里的丫环便来请人。
“少夫人,夫人请您去一趟。”丫环秋菊道。
“夫人可曾提过有何事?”阿临问。
“奴婢不知,夫人只交代奴婢过来请少夫人去一趟。”秋菊如实回答。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阿临应下。
秋菊离开,阿临吃了块小茶点垫肚子,起身前往婆婆院里。公孙家的形势,她算是看得清了,公孙太夫人所站立场是她所欣赏的,但是,婆婆明显是针对她,傅家未倒台之前,婆婆就对她有诸多的不满,有形无形之中已经表现出来。
自淮南回来,请过一次安之后,阿临就没有再见过婆婆,这几日在为傅家的事奔波,她相信婆婆会体谅的。
可,事实并不是她所以为的这般。
公孙夫人很不满,对于阿临没有日日前来请安,斥她不守规矩。
“怎么说,公孙家也是大门大户,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否则,何以服人?”公孙夫人言语冷静,目光冷然,阿临从未在她身上感受到半点温情,她一开口,阿临便知这事不能善了。“你连着几日,一大早就出门为的是何事?连向祖母请个安的时间都没有?就算我这儿不需要你来请安,你也不能免了祖母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