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着,我来!”张志仁看着闺女吃力的模样,立即过去帮忙,只一只手,就将一大框的蘑菇提上车去,又接着去提剩下的一框。
张沁儿将所有成熟的蘑菇都采摘下来了,足足有两大竹筐,估摸着也有五六十斤,算是不错的收获,这要是上山去采的,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呢。
看着永安一直像个跟屁虫似得围在她身后,但是她却不心软,吩咐着:“你和福儿在家里把那些木耳都摘下来,趁着天气好,晒干了,木耳新鲜的不好卖呢。”
“哦。”永安没精打采的应着,他心里也是想去县城里走一走的。
张志礼也将自己的药材都搬上车了,就对张沁儿说:“上车吧,趁早去卖了。”
“哎!”张沁儿应着,又吩咐永安几句,就上了车,由张志仁坐在车辕上驾车,张志礼和张沁儿坐在车子里面。
一路无聊,张志礼就问着:“沁儿,你怎么就想到能够自己养蘑菇呢?我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过。”
“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三叔你想,肯定是有人也会种的,不然那些富人们冬天岂不是和我们一样只有白菜萝卜吃?我想他们肯定是有好吃的,只是我们这些人家都不知道罢了。”
张志礼想了想,倒觉得是这个理,就说:“应当是这样,当年我跟着掌柜的去京城里进货,那些好些的酒楼即使是冬天,菜色也很多呢。”
回想起当初的时日,张志礼不由得有些唏嘘,谁知道过了这么半年的功夫,他整个人生都发生了天大的变化呢?
或许是想起以前的日子,张志礼就对张志仁说:“哥,当初你就不该不继续读下去的!不是我看不起大哥,他真不是读书的料!我想,当初你要是一直读书,没准现在也能够考个举人什么的。”
张志仁倒是心境平和的很,说:“你莫以为考举人是容易的!当初教我写文章的胡夫子,那是考了一辈子,直到五十岁才考中举人呢!当初我们家又是那样的情况,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再者大哥是铁了心要读书考科举,家里供一个读书人就不容易了,我也怕自己蹉跎了一辈子,就毁在科举上了,所以想了想,还不如一边务农,一边做个夫子。”
听了这话,张沁儿不由得瞪大眼睛,一直以为张志仁很是迂腐,没想到他在大事上倒也看的明白,丝毫不糊涂,尽管考科举当官的回报高,但是还真不是你想考上,就能够考上的,这个时候考科举比前世高考可要恐怖一万倍呢!
想到这里,张沁儿又有些迟疑,她是想让晗生去读书考科举的,但是如今这样的形式,也不知道晗生有这个福气没有。
思索了一会,她才决定尽人事,听天命吧!先送晗生去读书,要是实在没有考试的天赋,等到二十岁再找件事情去做,那也是来得及的。
一路闲聊着,很快就到了县城,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西市人声鼎沸,很是热闹,寻了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将蘑菇摆了出来,毕竟富足村离县城太远了,即使赶早,也占不了好位置,不过张沁儿深信自己的蘑菇就算不好卖,也绝对可以吸引大家的目光!
“卖蘑菇啦!新鲜的蘑菇!山里采的蘑菇,又鲜又香的蘑菇!”学着别人吆喝着几声,女孩子清脆的嗓音立马吸引不少人的注目。
张志仁没想到张沁儿会这般吆喝,顿时傻眼了,教训着:“沁儿,过了今年,你也是大姑娘了,怎么能够如此呢?”
张沁儿笑嘻嘻的,并不理会他的教训,只说:“那爹你来!”
张志仁顿时咽住了,迟疑了半天,才说:“我……我怎么叫的出来……”
见状,张沁儿就知道,张志仁还没有把读书人的清高给彻底忘却,还待说几句玩闹话,就见有人围了过来。
“你这蘑菇怎么卖?怎么别家都没有,你家还有?”说话是一个大婶,挎着一个竹篮子,里面已经摆着一些菜了。
“大婶,这蘑菇是山里采的呢!我们那边就山多,所以现在还有蘑菇,我们山里人采的也不容易呢,又赶了大老远的路,这蘑菇要十文钱一斤!”张沁儿嘴皮子顺溜的说着,并不直接说这些蘑菇是她自己培育出来的。
“呀哟,这也太贵了吧!只是一蘑菇而已,哪里就要十文钱呢!”那问价的大婶顿时惊住了,似乎没想到价钱会这么贵。
“就是!现在肥一些的肉也不过十二文一斤,十文钱都能够卖一斤瘦肉了!”其他的人也附和着。
就连张志仁这个老实人也被这个价钱吓住了,小声的说:“沁儿,这十文钱一斤也太贵了吧!往日里只卖五文钱一斤,多的时候四文钱也是有的。”
张沁儿也小声的说:“可是现在只有我们家有,别人家可是没有的。”
她是打定主意要卖贵的,否则就算辛辛苦苦培养出菌丝来,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于是她就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说她们是去年徐州逃难过来的,现在住在桃花岭,爬山涉水才找到这么些蘑菇来,大约就是诉苦的话,希望大家能够明白和理解为什么价钱这么贵。
听了张沁儿这卖唱俱佳的话,那些砍价的大婶一下子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只是最终还是呐呐的说:“那十文钱也太贵了,八文钱还差不多!”
张沁儿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在前世的时候,这种培养出来的蘑菇已经满大街都是,但是山里采来的野菌子还是价钱很高,卖个四五十块都是有的,折算现在一文钱算一块钱的话,也才卖十块钱一斤呢!
不过想到之前山里的蘑菇多,大家都过来卖,现在离的不太久,估摸价钱是卖不上的,于是只好算了,说:“八文钱就八文钱吧,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虽然托知县大人的福气,有了地方住,有了田地种,但是那地去年才开荒,种不出什么东西呢,家里就靠这些蘑菇卖些钱了!”
又诉苦了一会,大家就默认价钱定在八文钱一斤了,也不再多说,这个说:“给我来两斤吧!”
那个说:“没想到现在还有蘑菇卖,就来十斤!我家里人多,剩下的晒干也不错。”
听闻这么说,其他的人似乎也觉得这估计是最后一次有蘑菇卖了,于是也不再压价钱,都是几斤几斤的买,张志仁就在一旁收钱,张志礼帮着称秤,张沁儿就在一边说着好话,感谢大家好心之类的。
顺着这股东风,足足两大框蘑菇,居然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卖光了,就在大家准备收拾东西时,匆匆忙忙的来了一个人,张嘴就问着:“还有蘑菇没有?我们掌柜的说,你们有多少,要多少!”
听了这话,张沁儿就猜测这估计是哪家酒楼跑堂的,于是说:“可不巧,才全部卖完了。”
那跑堂的看了眼干干净净的框子,顿时傻眼了,叹气着:“早知道之前就多买些!这回可要被掌柜的骂了!”
“你是哪家酒楼的呢?今天是没有了,但是再过一段时间,天气好的话,还可以去山里找一些来。”张沁儿笑眯眯的说着,她原本就没有打算散卖的,直接拉到酒楼去更省心。
“就在前面的‘一品鸡’,我们店里的鸡那是最出名的。”那跑堂有些与有荣焉的说着。
张沁儿一听这店名,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家小店!那些大点怎么的也会来个‘飘香楼’‘临江香’或者‘天一楼’之类比较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店名。
‘一品鸡’倒类似前世那种‘鱼嘴巴’‘猪肚包鸡’之类的店名了。
思索了一下,张沁儿就说:“今天我们只卖八文钱一斤,如果半月后摘了来的话,那可是要十文钱,一分都没的少!你家掌柜要是要的话,我摘了就直接给你们送去。”
那跑堂的迟疑了一下,然后说:“这个我不能够保证,不过我们家掌柜的很喜欢这蘑菇,说个头很大,又干净,味道也鲜美,尤其这个时节快没有蘑菇了……”
“我们那里虽然穷些,但是山多,一些湿润的山谷也多,你们要是需要的话,大约每半个月,我都可以送个五六十斤来的!”张沁儿自信的说着。
这会子那跑堂的也不敢在迟疑,马上说:“如果真的有,我家掌柜的应该是要的。”
于是就这么商议好了,张沁儿保证下次过来直接先去‘一品鸡’送货。
送走那跑堂的,张沁儿就问张志仁:“爹,这次卖了多少钱?”
张志仁已经算好数了,直接说:“一共六十二斤,卖了四百九十六文呢!能够卖这么多,真是没有想到啊!”
张志仁有些唏嘘的说着,张志礼就笑着说:“这一来蘑菇确实快没有了,大家都图新鲜,二来也是看沁儿可怜……”
说着‘可怜‘二字是,张志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志仁反应过来,教训着张沁儿:“沁儿,下回你莫要胡闹了!我们家虽然不算富裕,但是也不算贫穷,即使贫穷,骨气也是有的!”
张沁儿应着,却在心里想,等打开酒楼的市场,她自然不用像现在这般试图用可怜来博取大婶们的不忍。
毕竟八文钱一斤已经是她的底线了!
想着下回过来,咬定十文钱不放松才行,等到了冬天菜蔬少的时候,卖个十五文一斤都是便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