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谨之仰天大笑道:“可笑你这恶霸,事到如今还惜着你的脸面,你有多害怕别人说你带了绿帽子啊?还在此强撑人面!”
霍震霆指着何谨之说:“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说完就直接掀了桌子,扭打起何谨之来。
那何谨之也是带了随从出来的,两派人马一齐动手,差一点儿把怡红院给拆了。霍大奶奶髻乱钗斜,哭得嗓子都哑了,硬是没有把两边劝开。这事儿终是闹大了,整个姑苏都给惊动了。霍氏族长气急败坏的让霍震霆带着霍大奶奶上祖祠请罪,何谨之的官声也受到影响。
第35章 请罪
丰县何家,何老夫人请了家法亲自责打何谨之,何谨之身着黑色竹纹圆领罗纱长袍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何大奶奶咬着浅绿丝帕子心疼地只哭,何遇之身着石青色银花纹雌黄滚边长袍在一边规劝道:“母亲罢手!大哥不就是喜欢那霍大奶奶么?就成全他俩好了!”
何老夫人吼道:“你给我住口!”她拿着家法指着何谨之说:“我知你与那霍家妇并无苟且之事,你当众承认与她有私情,无非就是为了逼霍家迫于颜面,将她休弃,你好乘人之危!你妄读圣贤书,现在为了个女人,将伦常道德置之不顾,生生将自己的官声都给毁了!我何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不孝子!”说完又猛打何谨之几下。
何遇之见了直接跪倒在地,抢过何老夫人手中的家法说:“母亲,我何家的不孝子就我一人,大哥为了这个家是殚精竭力,他难得这么喜欢一个人,您就成全他吧!”
何大奶奶也跪倒在地说:“婆婆您就饶了夫君吧!若夫君真的喜欢那霍大奶奶,便让她进门就是,我愿意做小!”说完哭了起来。
何老夫人跌坐在紫檀束腰带托泥镶织锦宝座上也恨铁不成钢地落了泪。何谨之见老母落泪,急忙膝行到老母面前说:“是儿子不是,惹母亲生气了,可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情深!儿子知道这次糊涂了,可我若不能与那余夕瑶在一起,必定终身抱憾!”
何老夫人拭着泪说:“你以为你那些伎俩别人看不出来么?我只怕你这次机关算尽也不能得偿所愿啊!”何谨之吸着鼻子,只是忙着宽慰老母,并没多言!
何家那边执行家法,霍家这边也闹翻了天,霍大奶奶被押到霍氏祖祠请罪。霍氏祖祠为三进式院落,左侧另有三进配房以小巷侧门联接,一进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大门两侧次间与明间前面各安放一条弓形石枋,枋下两边使用石质角替,枋上承放石狮,狮上置一斗三升斗拱。花岗石大门高峻雄伟。大门匾额“霍氏祠堂”四字,楷书、阴刻;楹联“绩著循良第一”、“家传孝友无双”,行书、阴刻,字体俊逸流畅。入门两侧有须座门墩石一对。联接一、二两进的回廊共有三部分组成,中间硬山式屋顶、前后两间为卷棚式屋顶卷棚廊梁上安放八边瓜棱与梅花斗组成的联合构件承托檩条。廊房横披装修纹饰丰富多样,整座建筑使用布灰瓦,而用绿色琉璃瓦剪边。建筑内所刻石狮传神活现、栩栩如生,木构件驼礅,斗子精巧典雅。墙壁上保存了很多绘有古代贤圣的壁画。祠堂中堂原供奉霍氏列祖列宗,每年举行春秋二祭,春祭在清明节前,秋祭在重阳节前。
族中长老此时坐在上首紫檀卷草纹太师椅上,背后就是历代祖宗牌位,其他族人站在一旁聆听教诲。霍大奶奶身着白色缂丝梅花寒鹊大衫及裙跪在地上,双手被绑在身后,神情惨淡,竟不复往日的骄矜。
鹤发矍铄的霍氏族长身着玄色素面冷蓝镶滚长袍声调铿锵地宣读完族训,指着霍大奶奶说:“震霆家的,你一直以来行为举止不合女德女训,惹来流言蜚语无数。这一次更是招惹了那何谨之与自家夫君动粗,真是红颜祸水,败坏门风!我今天就按族规处置你,你服也不服?”
霍大奶奶仰头哭着说:“求族长明鉴,我与那何谨之确是清白的!”
“若是清白的,那何谨之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你写的情诗么?”身着浅金桃红二色撒花大衫及裙的霍二太太王怜怜终于逮到机会落井下石。
霍震霆心疼自己娘子,赶紧说:“族长,我与何谨之那一天喝高了,才动的手,与娘子不相关!”
族长大声说:“你给我住口,就是你惯着自家女人,才惹来这些是非!你再多言,我连你一起罚!”
霍大奶奶说:“侄媳妇自知行为有失,惹来流言蜚语,甘愿受族规处置。但与何谨之的奸情我是断不会认的,我自嫁进霍家,从未做任何违背妇德之事,若说了谎,就让雷劈死我!”
霍二太太继续说:“你没违背妇德,那乔家表哥、葛二爷、何谨之怎么都缠着你不缠别人啊,你终还是行为有失!那何谨之当众说与你有私,连官声都不顾了,你还在这狡辩!”
霍震航一把推了霍二太太一下说:“你今儿怎么这么多事!”
霍二太太说:“老爷,我这也是怕我霍家门风有失,您为何这般发怒!”
“你……”霍震航看这蠢货,恨不得一掌劈死。
霍氏族长请出了家法,要责打霍大奶奶十棍,霍大奶奶细皮嫩肉,挨了第二棍就死去活来了。霍震霆急忙上前指着霍大奶奶说:“你这贱人,不安于室,尽给爷们添乱,我今儿就送你去申城别院好好反省,不痛改前非就别想回来!”又与族长赔笑说一定好好惩治这不守规矩的妇人。
霍大奶奶遍体鳞伤地哭着说:“夫君,你信妾身真的没有做出那等龌龊事!”
霍震霆义正言辞地说:“事到如今你还不悔改,霍大快把她押上马车,现在就送到申城去。”
霍大奶奶只当霍震霆真恼了自己,哭哭啼啼地被霍大带上马车直接去了申城。
霍二太太见霍大奶奶受了罚真是三伏天喝冰水,浑身舒畅,回到家里还在得意,却冷不丁被霍震航揪住,一下两下连扇了数个耳光,打得脸都肿了。
霍二奶奶身着绯红织锦百花穿蝶大衫及裙站在一边,见霍二太太挨打,得意地摸了摸发髻上的嵌宝珠翠发簪,煽风点火道:“知道你蠢,没想到你这般蠢。明眼人都知道大哥想保大嫂,你却逼着他将大嫂送走,现在他指不定连整个二房都恨上了!”
霍震航说:“原来还指望光第长大后能受大哥照拂提携,现在看来是无望了,光第的前程就败在你这个做娘的手中了。当初就不应该一时心软,把光第养在你膝下!”
霍二太太闻言赶紧跪倒在地哭嚎起来,霍震航也不搭理她,径直把霍二奶奶叫到了内室。
“我有一事与你商量,我有一外室怀了身子,大夫说是男胎,我想养在你膝下。那外室一旦产子,我就把她远天远地送走,绝不会来你跟前惹是非,你也应该给自己的两个姐儿,添个得力的娘家弟弟不是?”
霍二奶奶甩着猩红撒花帕子说:“等你真得了儿子再说吧!”
却说那霍大奶奶被送到申城别院,霍震霆怕她受苦,把喜婆子和紫鹃都打发去侍候她,还把她的一应用具衣物并一白芙蓉浅浮雕鱼匣子的银票都打包送过去。霍大奶奶见到这些东西,只当是霍震霆要休了她,所以把她东西都送过来了,直哭得昏死过去。她直道霍震霆这么久都不搭理她是铁定要休她了,却不知霍震霆是怕惹恼了霍氏长老又来罚她,所以特意让她在申城避一段时间,等这一阵子风头过了再做他想。
霍大奶奶整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把喜婆子和紫鹃都愁坏了。紫鹃灵机一动,去寻来了正在申城的沈慧珍来劝她。沈慧珍穿着一身遍地桃红撒金花的西式大摆裙来见霍大奶奶。只见霍大奶奶穿着青白色绣菊中衣,神态恹恹地躺在紫檀月洞式门罩架子床上,竟是一点儿生机也没有。
沈慧珍摇了摇镂空雕花香折扇坐在了床边的紫檀木鼓式坐墩上说道:“咱们姐妹算是同病相怜了,我最近也和丈夫闹离婚了!”
霍大奶奶听了这话,终于有了动作,翻过身来问:“你和你丈夫不是在英格丽相识,很传奇地在一起,怎么现在要和离?”
沈慧珍冷笑了一声:“他天生就是个情种子,在女子中学任教的时候和自己的女学生勾搭上了,那女孩子父母哭着来求我成全,我就说我成全你们就是了,反正这样处处留情的男人我也不稀罕了!”
霍大奶奶听了这话,幽幽地说:“你是错在男的,我这边却是我行为有失,丢了夫君的颜面!”
沈慧珍合上折扇敲着床沿道:“我现在真烦总说女子的不是。同样是人,凭什么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稍微和男人多说一句话就是有损妇德,这传统的三从四德太压迫我们女子了。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去英格丽,在那里女子活得更加自由自在!”
霍大奶奶听了她的雄心壮志,扣着冰蓝鲸绡丝枕说:“你倒是一个大无畏的!”
沈慧珍说:“你也可以做到,只要你敢迈出第一步就好。不如你随我一起去英格丽吧,我们可以去伦敦,那里有很多独立的新女性,她们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不用依附于男人。我们去看泰晤士河,看大本钟,还可以去博物馆!相信我,你一定会不虚此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