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见了云舞挺着个大肚子快步过来了,担心的道:“你怎么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如今有了身子也不注意些。”
云舞叹气:“奶奶如今不知该怎样伤心了,我来瞧瞧罢了。”
两人相携进来见黛玉靠在窗边垂泪,林嬷嬷在一旁看着哥儿只轻轻唤声:“奶奶。”雪雁便自去一旁帮抱香收拾东西。
云舞替黛玉绞了帕子,替她擦了脸,见桌子上的食物都未动过,柔声道:“奶奶先将脸洗了,好歹儿将这饭菜吃两口,朗哥儿才有的吃,一会儿才好有精神坐车呀!”
正好朗哥儿醒了,开始哇哇大哭。
林嬷嬷忙将朗哥儿抱起来哄,黛玉抱了儿子喂了奶水才又将儿子交给林嬷嬷。
林嬷嬷极力劝黛玉,雪雁将黛玉素日爱吃的清淡些的菜端到她跟前,黛玉才胡乱的吃了几口。林嬷嬷这才抱着朗哥儿去一起收拾东西,嘱咐抱香不可将哥儿的东西遗漏了。
☆、病危
黛玉自接了林如海病重的消息,心急如焚的带着两个儿子连夜往苏州而去,幸亏天气暖和,朗哥儿在路上并未出什么岔子。
徐夫人接到消息早早的命了人在城外侯着,等到下人们迎着黛玉和两个孙儿进了二门之时,早已经坐不住,快步走上去。
便瞧见福哥儿站在林嬷嬷身边,如今长得已经是虎头虎脑,穿着对襟的丝绸长衫,胸前挂着的正是自己在庙里开过光的长命锁,又见黛玉手上抱着一团,一时都不知道要先去抱哪个了。
黛玉见了徐夫人先盈盈一拜,顾妈妈在一旁忙搀了。
福哥儿早得了黛玉吩咐,一会要礼貌,要给祖母请安。见母亲拜完,忙也规规矩矩的站好,朗声叫道:“给祖母请安!”
徐夫人瞧着他那伶俐劲儿,喜得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伸手摸摸他的脸蛋连声称赞:“乖...乖...福哥儿可真懂事。”
黛玉便将手里的朗哥儿递过去,一边扶着她往大厅而去:“母亲还未见过朗哥儿呢,您瞧瞧!”
徐夫人瞧着小孙子如今睡得正香喷喷呢,小脸红润润的,嘴巴微微张着,还流了些口水出来,徐夫人的心都不由的软化了。
黛玉知林嬷嬷和抱香等人都是餐风露宿辛苦了,便道:“你们都先下去吧,一路辛苦了。”
徐夫人开口道:“平日里在华容也多亏了你们将爷们奶奶伺候好,全部有赏。”
林嬷嬷忙领头谢了赏才让抱香寄琴先下去了。
黛玉见林嬷嬷还在:“妈妈年纪大了,且先下去休息会罢,不妨事的。”
徐夫人左右不见奶娘,林嬷嬷笑着解释:“如今奶奶亲自喂养朗哥儿,因此身边不好离人。”
顾妈妈便笑着到她边上:“老妹妹只管放心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呢!”
林嬷嬷这才出去了。福哥儿自己爬到榻上,徐夫人拉他到自己身边坐下,他倒是一点不怕生,在徐夫人身边玩起来。
徐夫人瞧着黛玉面容难掩倦色,知道她为了林如海的病症担忧:“你一路回来也是辛苦,一会儿用了饭先歇歇,晚些我再派人送你回林府。信儿我已经着人送到林家去了。”
黛玉强笑道:“多谢母亲体谅,媳妇实在是放心不下。”
徐夫人叹口气:“也罢,我原怕你身体吃不消,既然如此我现在就派人送你过去吧!”
黛玉这才谢过,红着眼睛道:“我想带着孩子们去让父亲瞧瞧,晚些便一同回来可好?”
徐夫人点头,拉起黛玉的手:“这是应该的,你也先将这愁容收一收,免得亲家看了反而担忧。年纪大了,一时有些病痛也是有的,莫要伤心了。”
黛玉听徐夫人所言,忙拿着帕子拭干了泪:“多谢母亲。”
而林家老宅,林慎之接到徐家仆人送来的口信,得知姐姐已经回来了,忙去了林如海卧房中。
林如海躺在紫檀荷花纹床上,床面上装三屏风式床围,床围上透雕着典雅精致的荷花莲蓬纹,天青色的烟罗帐幔重重叠叠的掩映在一旁。他的气色非常不好,他身体本就不好,如今上了年纪这病一来更加难好,人现在已经瘦骨如柴。
林慎之轻轻的走进来,将床帐挽到一边,见林如海醒着,柔声道:“父亲,姐姐回了苏州了。”他见林如海眼中闪过一抹亮色,便接着说:“徐家的人来送信,说晚些姐姐便会过来看您。”
林如海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林慎之忙扶住他靠坐到一旁。
林慎之强忍着悲痛:“父亲可还要用些饭,一会儿姐姐和小外甥过来看您,您才有精神呀。”
林如海连连点头:“极是,你去吧!”
林如海费力的用了几口饭,又喝了小半碗参汤,自觉精神好了些,休息一会儿后又道:“你去看看我的药熬好没有,若是好了便端来我先吃了,省的待会面色不好怕惊到了你姐姐。”
林慎之端了药来,亲手喂给林如海喝。林如海看林慎之眼睛红红的,便知他定是偷偷的哭过了。心中不由的也有些悲伤,倒不是因为怕死,而是担心林慎之以后便是孤身一人。原本自己倒可强撑着在自己倒下前替林慎之完了婚,结果偏偏又碰上国丧期间。
自己当时替他向沈家提亲,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沈夫人只得一个嫡亲的女儿,而沈书娴又深得沈大人的疼爱,将来看着女儿的面上对慎之也要多看顾的。
原本以林家的身份定沈书娴她算得是高嫁,只是自己却知道,林家人丁太单薄,自己一倒便再无人可做慎之后盾。
便想着心事,将药喝完了,便有下人飞快的跑进来报:“禀老爷、大爷,姑奶奶领着小少爷们回来了。”
林如海欢喜不已,“父亲,儿子先去外边迎接姐姐。”
林如海挥挥手:“快去。”
黛玉将将到了内院,便见林慎之快步迎了出来。
他走到跟前,定定的站在阳光下咧嘴笑道:“姐姐。”
黛玉瞧着林慎之,十六七岁的少年,已经仪态翩翩,长身玉立,不由便流下泪来:“好,你在家照顾父亲辛苦了。福哥儿,快叫舅舅。”
“舅舅好!”福哥儿笑眯眯的叫了声,林慎之应了,一把将他抱起来抗在肩膀上,福哥儿高兴得不得了,嘴里“驾驾”的吆喝着。
黛玉这才笑道:“皮猴子,慎之你莫纵了他。”
“无妨,小孩子就是要让他无忧无虑的玩呢。”又瞧林妈妈手上的朗哥儿正睁着眼睛看他呢。
说话间到了林如海房外,林如海早听得了说话之声,林管家在一旁忙扶好他,替他将被子掖好。
黛玉进房瞧见林如海跟自己在京中见到时大不相同,似乎一下苍老了许多,凄声唤了声:“父亲!”便伏跪在林如海床边哭得不能自已,哪里还管得了克制。
林如海颤巍巍的伸出枯瘦的手抚抚黛玉的头顶:“玉儿莫哭,为父没事。”
他见女儿风尘仆仆,一脸倦色,知道她挂心自己的病情。心中暗想:自己去了倒无关系,反正也早该去和妻子团聚了,只是自己若是去了,一双娇儿不知该如何伤心。
福哥儿从林慎之肩膀上下来,乖乖的站在一旁,见母亲哭了有些不知所措,忙凑到黛玉旁边,伸出肉嘟嘟的小手给黛玉抹眼泪。
黛玉一手拉着儿子才想起来:“福哥儿乖,快叫外祖父。”
福哥儿也恭恭敬敬的叫了,林如海欢喜不已,也伸手摸摸他:“好孩子,长这么大了。”
黛玉又从林嬷嬷手上将朗哥儿抱过来:“您瞧,这是小的,绍清还说长得像您呢!还说等福哥儿大些了,让您来教他读书写字儿呢!”
林如海左瞧瞧右瞧瞧,两个外孙都招人疼,心里一高兴,气息都顺畅了很多,听得黛玉的话笑说:“我老了,教不动了。”
黛玉见父亲面色好了些,“我还想着让您替我教个状元出来呢。”
林如海只是笑:“你们在华容可还好?绍清近来如何?”
“都很好,父亲不必挂心,绍清这一两日也该回来了,他在那里将事务稍做安排。”
林如海摇头:“何必这样麻烦,很不必这样奔波,都是慎之大惊小怪的。反而吓到了你们。”
林慎之站在床边,偷偷的拭了泪:“是儿子莽撞了。”
黛玉笑道:“父亲不必怪他,便是父亲身体好,难道我不能回来看看您么,朗哥儿生到二三个月还没有见过祖父祖母和外祖父呢,我也要带了他们回来瞧瞧的,如今父亲身体有些不适,咱们便不过稍微提早了些回来罢了。”
林如海强撑着和黛玉说了一会话,黛玉瞧出他很是虚弱,忙扶他躺下:“父亲还需好好静养,我今儿个先回去,待明日再来看您。”
林如海摆摆手:“你一路远来也劳累,孩子也还小,好好歇息两日吧,明儿个不必过来了。”
黛玉应了,林慎之送了黛玉出来。
姐弟两个坐在亭里,“父亲这病大夫怎么说?怎么就这样严重了?”
“大夫说父亲这是常年忧思过度,如今受了风寒诱发出来,又兼上了年纪,便一病不起,恐怕是...”说着不由有些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