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旭干咳了一声,见侍卫不发问,自己也不再提,更想暂且离开,想着之后总还有机会。往门外走时,侍卫随行护送,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问:“你真的是侍卫?”
那侍卫躬身道:“殿下方才说的话,可见您明白,奴才是受谁的命令。”
太子轻轻呵了一声,不知什么意味,但转身就走了。他心里还是怀疑的,他唯有记住这个声音,倘若将来再相遇,一定要分辨这个人到底是谁。
冷宫里,颀长的身影从黑暗中渐渐显出,刚才发生的事,齐晦都看见听见,多年夜行,习惯于在黑暗中窥视一切,双眼比寻常人都来的敏锐。此刻送太子离去的侍卫已经回来,见齐晦出来,立刻跑到面前说:“二殿下,是太子。”
齐晦颔首:“果然是他。”
侍卫道:“太子似乎知道与庞大人形影不离的人就是您,还请您往后多多小心。这几个月,日夜派人盯着冷宫的人,想必也是太子。”
“辛苦你,今晚请早些回去休息,他不会再来了。”齐晦虽是吩咐,却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他被这些人称呼为“殿下”,可他从没把自己当什么二皇子,此刻道,“明日不用来守护,他来过一次,这段日子不会再来。”
“可万一……”
“我与他总会相见,早一些或晚一些,且看之后如何。”齐晦淡然,面对太子多年的执念,竟毫不在意。他更不在乎,侍卫会不会把这些话转述给世峰,甚至是庞峻。
屋子里,湘湘正守在高烧不退的贤妃身边,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动静。刚才有一阵乱,但来得快去得也快,只隐约能听见有人在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听不清也猜不出来,更不可能想到,是太子跑来了。而她有齐晦在身边,什么都不怕,眼下心思都在贤妃的身上,娘娘的病,很不乐观。
齐晦推门进来,悄然走到床边,轻声问:“要不要点灯?”
湘湘拉着他的手,摇头:“不用了,我能看得见。”
齐晦俯身去摸母亲的额头,依旧烫手,他经历太多的事,到如今几乎一切都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唯有这生老病死,他不能左右。
“能不能请好一些的大夫来?”湘湘问。
“世峰会安排。”齐晦应道,但与湘湘十指相扣的手,却稍稍用了力气,湘湘意识到他的异样。
湘湘腿上有伤不宜走动,贤妃高烧不能再与她同床而眠,齐晦抱着湘湘离开母亲的屋子,要送她去自己的屋子睡觉,到门外时,湘湘才轻声说:“我知道,你很担心娘娘。”
齐晦默然将她送回屋子,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湘湘拉着他的手说:“娘娘一定会好起来,我的腿不要紧了,我会好好照顾她。”
“你自己保重,我娘就高兴了。”齐晦轻轻推倒湘湘,为她盖上薄被,温和而带着一丝悲伤,道:“你有顽强的求生意识,又年轻,那样大病一场也能死里逃生,可我娘,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我的累赘和包袱,她不敢求死,可她一直不愿求生。离宫也好,夺皇权也好,她觉得我对待一切的犹豫和举棋不定,都源自于她。”
湘湘说不出话,齐晦又道:“她若不愿求生,华佗在世也难救她。”他沉重地说罢这句话,见湘湘又爬了起来,齐晦刚想问怎么了,湘湘竟捧起自己的脸,柔然的双手轻轻抚摸着面颊。
“你做什么?”
“我怕你哭了。”湘湘说。
“若是哭了呢?”
“我就帮你擦掉眼泪。”可湘湘自己,先哽咽了,“娘娘不会有事,你不要害怕。”
齐晦心中温暖而充实,而他更明白,就是因为湘湘的出现,母亲更不愿继续拖累他,从前她怕自己孤零零可怜,现在她恐怕再无所顾忌,他无法挽留母亲的生命,可他希望母亲能再等一等,离宫后自由自在的生活,她还没来得及享受。
此时,太子已经回到东宫,进门就见静姝跪坐在地上收拾稀碎的画像,齐旭才突然想起自己是暴怒之下冲出门的,被外祖父家的人逼了大半天,他最终无法承受,等他跑出去要冷静后,就想到了去冷宫找齐晦,可惜没能如愿。
“这些事,会有奴才来做。”太子微微皱眉,一脚踩上了画片,不知哪家小姐的脸,被他踩在了脚底下。
“是。”静姝慢慢起身,但她在地上呆的太久,双腿麻木,一个踉跄又跌坐下去,裙摆扬起的风,掀开细小的碎片,如花瓣雨围绕在身边,虽然只是一瞬功夫,可齐旭看在眼里,不禁内心一动。
静姝很美,那日在御花园翩翩起舞的仙子是真实存在的,而看到曼妙的身体一步步走上明德殿的台阶,太子当时心里一阵悸动,他毕竟是个男人。而试婚的宫女们再好,唯唯诺诺的可怜模样,谁提得起兴致。
齐旭今晚很不高兴,事事处处皆不如意,可浮躁的情绪却莫名勾起冲动的欲火,他走向静姝,搀着她的胳膊从地上拽起来,见静姝摇摇晃晃站不稳,便一手再扶上她的腰。
静姝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娇媚轻吟:“殿下,我腿软站不了。”一面说着,身子往下倾,太子勾起臂弯把她揽在怀里,更顺势抽开了她的腰带,层层叠叠的衣衫松开,齐旭的手立刻就滑入温暖的春色里。
静姝浑身一抽搐,紧张地几乎喘不过气,可下意识地就把身体凑向他,双手勾住了齐旭的脖子,试图献上香吻。
可太子突然手一松,静姝整个儿跌在地上,疼痛自不必说,衣衫松散玉体半露的羞耻,更叫人难堪。而齐旭从她身上跨过去,冷冰冰地说:“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静姝失望至极地望着他的背影,他还是在嫌她脏吗?
明德殿里,老皇帝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翻身躺下后就疲倦犯困,过不了多久,如雷鼾声便在寝殿响起。而他们行*到一半时,丽妃就来了明德殿,站在门外听里头的荒淫,此刻确定皇帝熟睡,就霸道地硬闯了进来。
榻上的女人,原是丽妃宫里的宫女,生得妖精一般模样,虽然是心甘情愿在老皇帝的身下求存,可总要看丽妃的脸色,心里渐渐也不服气,此刻明见到丽妃走进来,她却装睡故意和皇帝缠在一起,不愿搭理丽妃。
丽妃却看得明白,走到床边,狠毒地说:“明天还想活命,穿上衣服立刻给本宫滚出来。”
果然丽妃的威严不可侵犯,她出来等不过眨眼功夫,那小女子就胡乱裹着衣裳跟了出来,她双腿有些不灵活,也不知道刚才做了什么。
丽妃嫌恶地打量了几眼,别过脸道:“我不来找你,你就不去我那儿回话了?是不是哄得皇上高兴,明天要封你做皇后娘娘?”
那宫女伏在地上,慌乱地说着不敢,丽妃俯身用尖锐的指甲掐着她的下巴,恶狠狠道:“我要你说太子的坏话,你到底说了没有?这一天天的逍遥,你可真自在。”
☆、074不想嫁给太子
“娘娘,奴婢没有机会说。”那宫女吓得面如菜色。
“那就不必说了。”丽妃死死捏着她的下巴,指甲几乎戳破她柔嫩的肌肤,“这几天,你只管好好伺候皇上,其他的事本宫会安排。你自己明白,把皇上哄得高兴,让皇上喜欢你,你才会有好日子。”
她甩开了宫女,扬起披帛转身而去,曳地裙摆长长地拖过台阶,小宫女伏在冰冷的地上,恨不得冲过去拖住裙摆把这老女人绊倒摔死,可这只是她一个念头,就连老皇帝都对她说:“哪个欺负你,你告诉朕,可你别惹丽妃生气,有她在朕可以高枕无忧。”
而丽妃张扬地走出明德殿,亲信侍女立刻凑上前,轻声问:“娘娘,那小贱人目光凶得很,心里必然不服您,留在皇上身边,是个祸害。”
可丽妃根本不放在眼里,反问:“静美人那里,什么动静。”
侍女道:“静美人行迹是有些古怪,可捉不到把柄,只能猜测多半是去了东宫,但这事儿……”
丽妃冷笑:“猜测不管用,抓不着就扑空了,浪费精力,捉奸要捉双。”她转身往明德殿里看了看,阴毒地说,“想同时把太子和孙贱人都拉下马,看来是不容易,就先对付太子吧,庞峻那老东西不可靠,谁知道他会不会抛弃我们母子,我要靠自己才行。这个小贱人,就送去给姓莫的陪葬。”
侍女竟已明白主子的意思,阴沉沉笑着:“娘娘放心,奴婢会办得干净。”
漫漫长夜熬过,天亮后的皇宫,依旧是昨日的气息,这里的朝阳没有希望照不到将来,每一个人都在晨曦中苦着一张脸,重复着和昨日一样的事。亭台楼阁金瓦红墙的世界,毫无声息。
可是皇城最阴暗的冷宫里,却是在粥饭的香气里催人醒来,贤妃醒来时闻见米汤的香气,儿子正伏在床边小憩,她才伸出手,儿子就抬起身,问她:“娘醒了,您要做什么?”
贤妃摇头,笑:“我闻见香气,饿了。是在熬粥吗,你们在院子里生火了?”
齐晦应道:“今日风向好,不会吹进皇宫里,就熬一锅粥,湘湘说您一定吃不下米饭。”
“湘湘的伤?”贤妃心疼不已,“你快去把湘湘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