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醒酒汤是在这里候着,还是此刻送去膳厅?”有丫鬟上前来询问,湘湘便让她们端上醒酒汤,随自己往丈夫这边来。
进门时,正见简风一脚踩在椅子上,搬了一坛子酒要打开,那酒坛子是用木塞箍的,一时拔不开,他本就醉酒红的脸,涨得更红且满头的汗。边上世峰看得不耐烦,上一把推开,竟轻而易举就拔出了木塞,先是自己仰头喝了几口,才撂在桌上。这会儿简风已经看到湘湘,挥手嚷嚷:“师傅,你来啦。”
他跌跌撞撞要走来,却自己绊倒自己,一下子扑在世峰身上,两人摔倒底下滚作一团,湘湘看得目瞪口呆,匆匆跑来拉齐晦:“怎么喝成这样了,叫人看见可不好。”
齐晦道:“他们心里都有事,难得放纵一回,如今我这个朔亲王的名头,足以让他们向家人交代,从前连痛快喝酒的地方也没有。你别怪,下不为例,今晚就让他们醉一场。”
湘湘感慨:“世人眼里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哪知他们也会有忧愁心事。”一面就去张罗,问下人有没有醒酒石好给他们含在嘴里,两人已是烂醉如泥真的不能再喝了,便让人各自抬去准备好的客房,湘湘闻见齐晦也是满身酒气,颇有架势地说,“将来你若敢喝醉,就住书房,不许回卧房。”
这自然是玩笑话,夫妻俩派人好生照顾了酩酊大醉的两个人,一夜相安无事,隔天一早又派人去他们各自家中取来朝服。可湘湘在前厅看下人准备早膳时,伺候在简大人屋子里的小厮慌慌张张跑来,话传到湘湘面前时,她才知道简风不见了。
齐晦穿戴齐整出来,正听湘湘吩咐下人到府中各处找一找,他们俩一同往客房来,庞世峰还宿醉未醒,简风房里却不见踪影,屋子里有浓烈的酒气,简风昨晚肯定在这里。齐晦再折回去叫醒世峰,湘湘站在原地看,回想昨晚带着丫鬟来布置时的情景,不经意地数了数床上的被子,发现似乎少了一条。
她爬上床翻了翻被褥,隐约见床缝中露出一角,湘湘伸手去拽了拽,不想床板突然震动,不等她回过神,床边的墙猛地翻转了一下,把湘湘卷了进去,她手里还拽着被子一角,身体卷入被子里往下坠,重重一下掉落在地上时,感觉到自己身体下还有个人,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她立刻意识到,是简风也掉进了这里。
上头的光亮一瞬间消失,该是床边的墙体又恢复了原状,原来湘湘吓唬鹃儿的话不是假的,可是鹃儿好好的,她却掉进地洞里了。
“简大人,简大人。”湘湘处理地爬起来,简风在这里酣醉一夜,身子已经冰冷了,她赶紧用那床棉被把他包裹住,一面拍着脸蛋要唤醒他,最后连名带姓地叫了半天,简风梦呓几声,终于睁开了眼。
“好冷!”有了意识后,简风立刻感觉到浑身冰冷且僵硬,相对而言湘湘身上是温暖的,他不由自主地要靠上来取暖,湘湘猛地大喊,“简风,我是湘湘。”
简风一个激灵,这下似乎真的清醒了,可眼前一片漆黑,虽然知道身边就有人,可就跟瞎了似的什么都看不见,他紧张地问:“我们在哪里?”
湘湘告诉他可能发生了什么,倒也不必紧张,毕竟是在王府里,而齐晦一定会察觉到什么,早晚会发现这里,可是湘湘觉得他们所在的地方很空旷,说话有回声,还有风扑面,可惜什么也看不见,她不敢乱动。
简风拥着被子企图让身体回暖,他是怎么掉下来的,自己完全不记得了,依稀记得昨晚齐晦说,这座宅子里有很多机关,没想到他只是住一夜就碰上了,这会子还半开玩笑地抱怨湘湘:“你要是把我和庞世峰的房间换一换就好了。”
湘湘无奈地说:“庞大人现在还不知醒没醒呢,你们喝了好多酒。”
简风声音一沉,道:“他心里不高兴,想喝闷酒,王爷那么警惕的人,是绝不会买醉的,没人陪他我当然要陪他了。兄弟一场,他比我难多了,夹在庞峻和王爷中间,我顶多和自家老爷子周旋周旋,算得上什么难处。”
“可你平时老挤兑庞公子。”湘湘笑道,“沈先生都看不下去了。”
简风试着站起来活动身体,宿醉的苦头他算是尝到了,而且湘湘刚才掉下来压在他身上,这会子胸口还有隐隐作痛,他胡乱地蹦跳着,一面笑道:“日子这么辛苦,大家若还整天绷着脸,岂不是要疯了。”
湘湘笑道:“下回我要告诉庞公子,你是故意逗他高兴的。”
简风忙拦着:“千万别说,说了就不好玩了,往后咱们俩在边上看他发脾气,不是挺有意思的?”
说话时,简风摸到怀里有东西,高兴地掏出来:“湘湘,我有火折子,我们把被子烧了点火,看看这里是哪里。”
他说着就要打开火折子吹,湘湘一把按住道:“万一这里是密室,点火我们就会被闷死的,我们先等一等,实在上面没人来救我们,再试试看点火。”
简风嘀咕着:“有风啊,你感觉到吗,有风扑在脸上,这里肯定不是密室。”他到底是男人,胆子大些,朝边上慢慢挪动,脚下突然提到木箱子一般的东西,他蹲下来摸了摸,对湘湘道:“这里像是有一口箱子。”可是他顺着往前再摸了摸,紧挨着又是一口箱子,再往前还是,他不敢走远,顺路回来根据声音找到湘湘身边,说道:“这里有很多箱子。”
☆、154富可敌国
“我们没摔在箱子上,实在是万幸。”湘湘想到自己是跌落在简风身上,忙问,“简大人,您没事吧,有没有被我砸伤?”
简风笑道:“方才你喊我名字了吧,那以后也喊名字,从前若是碍着身份悬殊,如今你是亲王妃了,叫名字亲切些。你总是喊我简大人,庞世峰笑过我好几次。”
湘湘想了想,一时改不了,只道:“等以后慢慢来,毕竟你还是先生的表弟。”
简风听她已经你我相称,就是进了一步,也不再强求湘湘立刻改口,忽然一阵风扑面,他觉得有些冷,忙摸索着把身上的被子递给湘湘,湘湘说她穿着御寒的衣服,倒是简风一身寝衣,但简风摸了摸自己说他好像还穿着自己的衣裳,昨晚是丈夫进房间照顾俩兄弟躺下的,湘湘心想难道简风没有脱衣裳睡?还是半夜有人给他穿上了?
被子上有浓烈的酒气,湘湘略嫌弃,但现在保命要紧,本想让简大人一起搭一角被子取暖,他那里咚咚锵锵地发出声响,半天又摸回来说:“箱子都上了锁,打不开。”
简风不大安分,一会儿研究箱子一会儿又想朝着风来的方向试着往前走,这会儿笑嘻嘻问湘湘:“你猜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湘湘道:“多半是金银财宝,不然藏在这里做什么?”
简风阴森森道:“也可能是骸骨呢,慕家的人说不定就被葬在这里了。”
他是故意吓唬湘湘的,可湘湘明知道慕家的人尚在,而且简风也知道啊,她无动于衷地哦了一声:“简大人,你知道慕家的人都在吧。”
简风顿时蔫了,又想试着往前走,湘湘却道:“你要走,我不拦着的,但是我答应过齐晦,若是遇到危险或身陷险境,我要等他来找我,我现在若跟着你乱跑,一会儿他要是把顶上打开,就找不到我了。”
“我知道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但坐着不动会冻死的,这里很冷。”简风蹦蹦跳跳着,但很快就老实下来,他昨夜喝了多少酒,一夜酣醉,可想而知。
此时,宿醉得脑袋发胀的庞世峰,正紧张地瞪着齐晦,他在屋子里四处翻腾,好像在寻找什么机关。他说湘湘就在这里等他,既然没有跑别处去,那就是在这里消失的,若是她一个人,或许还能怀疑是被人掳走了,可先是简风不见了,若是皇帝来掳人,带走简风做什么?
世峰渐渐清醒,只是头疼得发紧,揉着额头说:“不如把这间屋子拆了?”
齐晦道:“一则动静太大,二则若是中了机关术,拆了屋子也未必找得到入口。”
世峰指着床说:“他会不会掉到床底下去了,烂醉如泥的人,还爬的起来在屋子里到处翻腾?”
齐晦转身看着床铺,昨晚要给简风脱衣裳时,他手脚乱蹬不让人碰,就让他穿着衣服睡了,莫不是半夜里做梦又拳打脚踢,碰到了床上的机关?齐晦小心翼翼地上床来摸索,发现里侧用以勾纱帐的铜钩有些可疑,他轻轻转了转,再用力一拽,只听得咔嚓声响,窗内墙壁一反转,露出了深不见底的洞,齐晦再一拉,墙壁恢复原状,只是在闭合的一瞬,听见底下有人叫喊。
黑暗中的人,对光亮十分敏锐,墙壁打开的一瞬就有光亮照进来,简风大喊大叫,但光亮一瞬间又消失了,他恼怒地大喊:“齐晦是你吗?这是你家啊,你会不会弄啊?”
湘湘却充满期待地望着“天上”,她就知道相公会找到自己。果然简风还嚷嚷时,上头再次被打开,丈夫的声音在喊:“湘湘,你在底下吗?”
且说发现这个秘密后,庞世峰就出门让其他下人到别处去找,等人都散了,齐晦才再次打开地洞朝里喊,听见湘湘的回应后,顿时安心,而他的双眼比常人能更敏锐地看到黑暗中的事务,很快就发现简风和湘湘在底下,但这地洞还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