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们没有妾室的人家反倒是少数了,走的月子礼多是都是给妾室生的孩子,但日子不还都得这么过下去嘛。男人们也不是傻子,出征在外家里都是交给妻子的,自然也不会多偏宠妾室,何况这些在战场上拼杀这么多年、满手血气的武将,真没有那么多怜香惜玉的心思,女人与他们更多是发泄和生孩子的用途。
“娘,你今日怎么和我说这些……”,孟婉有些不安了,不过是个小姑娘。
“一是因着你不小了,二是,关上这个门,娘与你明说,那位的心也是路人皆知了”,孟玉氏手指指上面,极是小声的说了一句,“将来能越过你爹的怕也就有数那几位,爹娘当然希望能给自己儿女都选好人家,只是城里富贵人家公子哥是什么样你多少也该有耳闻,且,爹娘也不是尽能就做的了主的,这几年看着又是变化忒快,爹娘也是生怕有甚变故或是以后看顾不了你一生”
“娘……”,孟婉看着母亲翻炒着锅里的菜,想到左家的两姐妹一个激灵!
“这些或都是娘瞎担忧了,”孟玉氏摇摇头,“娘也是看的多了爱瞎想,你呢也不必多紧张,草木皆兵的,不像你爹的闺女”,看年纪和她丈夫的位置、受重程度,真的不是没那个可能,那是多少人眼睛盯着的,也是他们难以同意或是反对的……
“娘说得对,我是爹的闺女,能让什么路堵死不成?”孟婉帮母亲把菜盛出来,也去添火,照着母亲的样子开始炒菜,本来就是不由她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喽,活人能让尿憋死!以后他若是个识敬的,那她愿意倾心相随,若不是,那便做个“贤妻”呗,若再不济命苦些碰着个狼心狗肺、纨绔没救的,别怪她心狠!
“盐略多了些,少放点,减些火”,孟玉氏指挥着,“我与你说也是知道自己闺女不是顶不住事的,咱们都是随着你爹死里活里拼出来的,有甚事可怕的”,从良民到土匪再到反贼,她们也是踏着多少人尸骨走到今日,说真的,还真没啥让她们觉得不能活下去的,再者她闺女哪里就比别人差了。
能奋起抗争一路杀来的人家,怎样也都有些不同常人的血性,这血性也实实在在就是双刃剑,对他们本人是,对最顶端的那个人也是。
“才开始做,味道如此还是不错了,等做的好了,让五婶教你熬汤”,孟玉氏尝尝女儿炒出来的菜,又听听外面动静,凑到耳边声若细蚊,“以后在自家说话也要当心些”,丈夫曾极慎重的告诉她那位真是越来越疑心重了,家里家外说话一定要小心些,看着女儿先是惊讶随后明了的眼神,孟玉氏笑了。
“娘,我先学绿豆汤吧,外祖母喜欢喝”,孟婉如常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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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老爷”,一柔美妇人福利,笑容也和长相一样柔美沁人,声音柔和。
“娘子客气”,微然中年男子笑呵呵的坐下,他刚生了正八品的照磨,进入中书省,与他一个蛮子朝投降过来的小小文官可是太值得庆贺的事了,他总算熬尽进了核心部门,又笑着问妻子,“淑仪呢?”是自己现在唯一的孩子。
“正在临帖呢,我已让丫头去叫她,老爷,妾今日亲手做了些小菜,给老爷道喜”
“有劳娘子,这些年随着我受苦了”,傅础感叹着谢妻子,章氏温柔笑笑。
“爹爹安好,娘亲安好”一个六七岁长相可人的小姑娘进门给父母行礼,“女儿给爹爹贺喜”
“淑仪起来,下个月爹得了俸禄,便给我闺女买好衣裳,有甚想要的?”傅础慈爱的问着闺女。
“女儿的衣衫已经很好了,爹爹那般辛苦,连靴子都舍不得换一双好的,女儿不要那些,只想爹爹换双好靴子”,小女孩显然是很懂事很知礼的。
“我闺女可真贴心”,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宴
“端午,玄武,东华、西华……”,郑英娘正在看营缮清吏司呈上来的新宫复定图,昨晚上候破军兴致冲冲拿过来的,两人还讨论了半晚。
“王爷”,听着门外婢子们行礼问安的声音,郑英娘亦起身,候破军已经大步进来了,只是脸色不大好,郑英娘纳闷早上走时还好好的呢,这又怎么了,已经微笑着行礼,又奉上温茶,“王爷先解解渴”
侯破军大口喝了,外面太热,内赏都湿了。郑英娘看谷雨已经备好了衣服,便问“可要冲冲凉?”侯破军没说话起身往屏风后走,这是同意先冲凉了,郑英娘跟过去,这脾气是越来越差了,他又不习惯让侍女们侍奉,她也不管让宦官侍奉,这个活一向她来的,仿佛从新婚时就是如此。
试试水温合适,郑英娘帮着他解衣扣冠带,不说话先让他自己消消气,他在气头上基本听不进去话的。坐到浴桶里,水泡着舒服些,侯破军自己便开始说道着,“正殿名都议了个把月了,也没议出个让我满意的”、“金州古地,钟山之前何以要出个湖”
不是因为兵事,该是为了新宫之事了,郑英娘又给填了半桶水,“王爷说的可是白荡湖?那不是古已有之嘛,莫不是选定了那处?”边问边给他抹了肥皂团洗头发。
“李籍舆术本事你也是知道的,又是前后卜了许久,方确定就是那处没错”,风水龙头之下偏生有个大湖,想在那里建宫便得先添湖,无故要多填许多石木人力,又在金州东北处,前高后低的,着实不是建造房舍的好去处,又离外城靠近,但龙头就在那里也变不了,金州之地……
风水舆术她不懂,也不大相信,他却是越来越信这个,“那处确非建房佳选,湖广且深,又有千年之久,湖下淤泥岁岁沉积,这要如何使房舍牢固不下沉?”这些都是最浅显的问题,他们必是已想出解决之道。
“添以土石、标桩倒也并非不可”,最难决定出原不在此,金州数朝国都皆是短命王朝,其间虽各有原因,但也不是没有此城自己的问题,一直以来又有传说此城龙气兴盛、始皇帝斩断龙气才有了城中那条流了千年的秦淮河,多事……
侯破军站起身来自己擦拭,又接过衣衫穿戴。他现在心大了,就是剑指天下,做一朝始祖,千秋万代他原就没指望,但怎样也要经个几百年吧,这都城之事事关子孙后世国运,这金州越发的非他心中必选之地,只是暂时而已。洗完清爽了,气莫名的也消了。
“那可是要不少土石树木,许是要征调万计人役”,寻常百姓家修房盖屋也是大事,何况他们要盖的宫城,郑英娘心理也在合计。
“十万役该是够了,这个你不用管”,由着妻子给擦头发,想想帝者还要有史官跟着记录言行,这一点也是真个烦人,“二妞妞可还拉肚子?”
“有好转还没尽好,在里间玩呢”,他不想再说,她便也不再问,“如今还不开口说话,比她兄弟姐妹尽是都晚了”
“孩子也不都一样,二郎小时就比大郎能哭,二妞妞不过是说话晚些”,侯破军难得关心关心女儿,前方战事全线开花,打入姑苏只是时间问题,心情又转晴了,还抱着女儿逗了逗,小孩子和他不熟让他抱着已经给面子,却是不肯笑,抱了一会也觉得没意思了,又去妻子书房看书,他没事也是不习惯早睡的。
“在看《周书》,正安之乱?”拿起桌上放着的书籍翻开正是讲正安之乱的。
“以前读的书尚有许多不解处,如今再读遇着便让沈师傅她们给讲讲”,郑英娘命人收起宫图,摆了笔墨准备临帖,那是蜀素帖,临了很多年。
侯破军对这几位女师傅的学问品行还是认可的,她们愿意留下以后也会重用,还可惜袁氏年纪实在大了不能留下,有周一朝,女人称帝、宦官废立皇帝,后宫宦官之祸可是达到顶峰的,他也常拿出来研究,吸取教训,他的后世子孙要是混到这个地步,一定能把他气得活过来!
“月荷的夫婿我已选定了,明日让你看一看,一切如清荷例,关荣的媳妇我定了三家人家,闺女还是你来相看,你定准了哪家便是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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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月荷从屏风后走出来,看婶母微笑着看自己,她已经猜到了那人是谁,侯月荷微微低头。
“你也听着了,他家里有母亲和成了亲的姐姐,人口简单,原也是耕读人家,随着族中兄长出来的,二十二岁已是正六品也是年少有为”,郑英娘拉着侯月荷坐下。
“婶母,叔父看好的人不会错的”,侯月荷已抬起头,嫁谁都无所谓的,她想试试娇羞却终是没有成功。
“月荷,你大哥的事尚需时日,不论如何,你还是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婶母,侄女都晓得,大哥那错若是换了别人,哪里只是远放了。是大哥的错,侄女唯盼着他早日迷途知返”,她当日没顾上去送他,去了也是要骂他的,错了依旧已是错了,这根本不愿别人,侯月荷很清醒,“婶母和叔父也为我们操劳太多了,我会好好过日子,不会让你们再为我操心的”,嫁谁她都能过好,所以嫁谁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