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府里有事,师傅便让咱们先回来了”,孟婉儿一笑还是眉眼弯弯的喜气模样,她知道府里纳妾呢,但是不让她们随便说的,她不会提,“娘,师傅说过几日会来一位新师傅,是楚州房家的德女,都说新师傅德才闻名江南,书法一绝呢”
楚州房家?孟玉氏仔细回想着,却想不出来,她还是不清楚那么多的……看着女儿眼中期盼的神采,当母亲的心中也欢喜。
“娘,我有些饿了……”,在府里学了一上午画和扎针绣艺很累的。
“先用些白蜂糕,等你哥哥回来咱们就用饭”。
作者有话要说:
☆、儿女
一夜安眠,南城的鸡鸣不久,城头钟声响起,开始了金州的一天。巡城的兵士换防,街上的早点摊子也已经摆了起来,河上的船舶主人也已经到了岸边,摊子上囫囵吃过一碗,“馄饨两文,放这了”,跳上船,拔锚,送货、运客,渐渐人多了起来。
孟府上下也是如常的开始了一天,洒扫、烧饭、洗涮,各人有各人的事做。府里如今已经重新做了隔断,孟婉住在三进东边挨着主院的小院子。
翠儿正在收拾姑娘的床帐,拔步床上翠绿花卉纱帐收起挂在金钩上,叠好牡丹花色宋锦被,放好如意枕,床角换上两个新的香囊,又转身用香匙从香盒里轻挖了两匙末香填进素花熏笼中,取了熏球搁在被褥下。屋里两个小丫头小麦、大麦各自收拾着妆台、桌案、座椅,听着钟声又一响,一个去打了洗脸水,摆好香胰子、布巾等物。
“一会儿记得带上昨儿新绣的荷包和香囊,师傅要查的”,浅绿色上袄下裤、没戴簪环的孟婉在院子里打完了两套拳回来,和身旁陪着的玲子交代着,进门又问“翠儿,前那条牡丹帕子呢,顾姐姐原说过喜欢,今儿拿上送与她”
“姑娘昨晚吩咐的,我刚找出来了,已与针线、书本子放一起,忘不了的”,翠儿上前伺候着梳洗。
玲子已把备好的衣服拿到屏风后,雪白的中衣、浅绿的袄子、浅黄的裙子,还有香囊等物一一检查,等姑娘进来侍候着穿上,“姑娘昨说的是什么书来着,奴婢白日里去夫人那里找找”
“《温飞卿集》,娘那里指定没有,我去和大哥要就成,成了,走吧”,孟婉带着玲子、翠儿两个丫头并正房,边走边问“玲子你爹的病好些没有?”
“好多了,昨儿已经下地了,劳姑娘惦记着”,玲子谢过,“娘还让我谢过姑娘赏的点心呢”
“你娘也是客气”
绕了两道弯,到了外婆院子,门外的丫头红豆、豇豆打了帘子,“姑娘好”,屋里玉梁氏已经穿戴整齐,“大妞啊,快进来”
“外婆好”,孟婉福礼请安,被外婆逼着喝下一盏蜜水才让出来。
又绕去正院给母亲请安,孟玉氏早起了,正让人摆早饭,不一会儿孟昌、孟兴也到了,玉梁氏由丫头扶着慢慢走来,一家人吃早饭。已经适应了食不言的规矩,安静的吃完早饭,孟玉氏准备理家了,一会儿还要带着孟兴去俞州家,他家小闺女满月,孟昌自去学堂与妹妹一道出门,孟玉氏交代了两句,无非是听师傅话、不许胡闹之类。
“大哥,帮我找找看《温飞卿集》”,孟婉跟在孟昌身后,两人聊上几句。
“成,只看得懂吗?”孟昌对妹妹倒是爽快,也少不了逗她。
“看不懂啊,拿来垫桌子的”,孟婉很正经的回着,一边翠儿憋着笑。
“你就贫吧你”,孟昌拿妹妹没办法,回头弹了她脑门一下。
“说不过就动手,本事”,又要被弹,忙笑着讨好,“谢谢大哥了,你要的剑穗已编好了,明儿让玲子给您送过去,大哥”
兄妹两个出门,一个骑马往南走,一个坐轿向东走,如今孟府也有了自己家的轿夫。
从府上后角门下轿,正好碰见顾娥也到了,牵了手一同进府。她们学习的地方在府上湖的后面单独的院子里,府上也做了休憩隔断扩建,过了三岁的少爷都搬到西边的院子住,专门与后院隔开了。姑娘在东北边的绣楼住,她们前面姨娘们的地方,如今也得每两人一个院子了,她们的西南侧是郑英娘的荣德堂,在前面就是前院范围了。
屋里已经有两个小姑娘在了,唐家的姑娘是新近来的,还有区家的一个姑娘,与她们一批的小姑娘不算多,统共十几个,反倒是之前大两岁或是小几岁的姑娘比较多。几人互相打招呼,其他陆陆续续的也到了。孟婉父亲级别够高,她自己本身也是长得喜气讨巧,为人也仗义不欺人,除了和顾娥格外交好外,其他小姑娘也都过得去,只与左家的一个姑娘不太对付,那左冬梅原是诚少夫人小堂妹,她父亲是左将军亲弟弟也是副将。
小姑娘不对付也就是互相翻个白眼,与各自的知己说到两句罢了,不会把对方怎样。孟婉更是无所谓,自己也不是银钱,要人人都喜欢,自己就是银钱还有人更喜欢金子呢,十岁后都要各回各家的。
互翻白眼完毕,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翠儿把用具物品都帮着摆上,退出去等候。
“师傅好”,里面开始半天的课业。
侯端已经得知父亲今早在母亲那里吃早饭,迈着方正的步子去荣德堂一道请安。
“大公子请”,大寒打了帘子,小寒做个手势表示他爹今儿早上心情不错。
侯端整整衣冠进屋,“给父亲请安,给母亲请安”
侯破军打了胜仗、纳了美妾正春风得意,发妻又贤德大度替他分忧,再看长子,聪慧懂礼,问的问题都答上来了,后面一水进来的三个儿子也是虎头虎脑的,老三都不孱弱了,老五也站住了,闺女秀丽,侄女平安长到快能嫁人了,不错不错,真是挺高兴啊。
郑英娘原是事忙,没有让姨娘每日里一早来请安的规矩,到现在还是如此,下人们说是宽厚,侯破军知道她忙碌也不想多事,姨娘们有自己的院落,每日里要做针线、织布,不累着也不闲着,这样挺好的,人一闲了,准能生事,他是赞同妻子的作法的。
很难得的和几个孩子一起吃了饭,都知道不能浪费粮食,他娘子教导的好啊!看着孩子也是怜爱,吃过饭,心里美美的走了,接着撸袖子攒劲,准备和凌部继续干仗,还吩咐了长子,几时几刻去他那里,听着他们讲军政。
孩子们也习惯了,父亲虽然严厉,但对他们自来没的说,出征回来还会给他们带些小物件、特色的吃食之类的。
“这蝶放四郎边上,给三郎再添半碗粥,你们慢慢吃”,郑英娘声音还是柔和,丈夫吃饭速度是在军里练出来的,孩子们可比不了。她是这几天有些胃口不好,已吃完了。
“娘,我看您都没吃几口,可是不舒服?”侯端也吃完了与母亲说话,他刚看的分明,很担忧,母亲前些年太劳累了,“不若叫乔大夫来瞧瞧”
“不过是前几日暑热了些,过几日便好了,且不用请大夫”,郑英娘笑着摆手,心里有些猜想,怕是又有了,等过些时日做准了再说不迟,“大郎不必忧心,去学堂吧,晚了仔细陆先生罚你”
“那孩儿便告退了,娘您若还觉得不好,一定要请大夫”,侯端虽小,也看出来是个心的性子了,他爹说这叫能者多劳。
“娘,我也吃好了,我和大哥一道去”,二郎侯翊大口吃下粥,吃完马上站起来,都没顾得拿帕子擦手擦嘴。
“二弟,你慢些,我等你”
三郎因生的弱些,好不容易养这么大了,说话晚、走路晚,现在吃饭也慢些,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四郎才学会自己用筷子,就更慢了,两人最后吃完。
“带四郎去杨氏那里,带三郎去湖边慢走两圈”,郑英娘吩咐着,又让大姑娘也去走上一圈再回院子,让清荷留下,“清荷随我去小厅上坐坐”。
侯清荷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脸一红。
小厅上如今也摆了些花草,然郑英娘始终不好这些,不过是丫头立夏在管着兼打理小厅,此时已安放好凉席、笔墨等物,夏日这里更凉爽些,夫人喜欢到这里理事、看书。
“清荷也坐”,郑英娘让人在自己凉席子上换上椅垫才坐下,“这个天气,金州城的老人们都说该是去荡舟游前湖,几朝之前,那里可是盛名远播呢,我在书上看到总想着哪天去游一遭”
“婶母何时得了空,清荷陪您去”,在金州这几年出去的机会十分有限,竟不似在乡下时自在,侯清荷又自嘲人总是不知足。
“夫人,国公遣曹参随来送内城图”
“传”,郑英娘笑看着侄女,侯清荷脸更红了,起身退到屏风后。
“下官参随曹江拜见夫人,此是金州内城图,国公遣下官来送与夫人”,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进门行礼,双手呈上地图,心里不住的纳闷为啥让他来送呢?这活不归他管呢?但是国公让送的没错啊。
周嫂上前接过地图,打量了几眼曹江,高高壮壮的、长得英俊也精神,不错不错。郑英娘也在看他,“曹参随请起,听口音是楚州人?”